第67節(jié)
兩人邊走邊說,街邊湯餅鋪里戴銀耳飾的胡人剛好聽去一耳朵。 “那人就是黑齒吧。也不知這招靈不靈。”對面茶樓上,秦避不無擔(dān)憂道。 “餌已布下,咬不咬鉤就看魚的了?!?/br> 然而魚餌空懸?guī)兹眨灰婔~兒咬鉤。這幾日林畔兒和花四娘一直按照固定的路線出來散步、采買零碎物件。只是再沒有見到黑齒,也沒有發(fā)現(xiàn)被人跟蹤。 按計劃裴縝沒叫停,她們就得一直偽裝下去。這日照例出去閑逛,胭脂鋪的小廝出來招徠生意,見到她們兩個姐妹花,甜言美語哄她們進(jìn)去買胭脂。 鋪里胭脂多種多樣,叫人目不暇接,老板遞上一款白海棠胭脂,說是新近調(diào)配出來的,香氣芬芳馨雅。林畔兒和花四娘不約而同湊上來聞,初聞不覺怎樣,再行細(xì)細(xì)嗅聞,不覺頭昏腦脹,頃刻人事不知了。 第70章 .情情篇(十二)囚籠 眼睛嵌開一條縫隙,抵不住沉重合攏,再嵌開,再合攏,如此反復(fù)幾次后,一雙烏黑透著倦光的眼睛才算完完全全睜開。 林畔兒揉揉眼皮,展眼望向室內(nèi),陌生的屋子里坐著許多陌生的婦人,身上清一色著白羅衫。大抵是對眼前的情景見怪不怪,誰也沒來理睬她們。 林畔兒喚醒身旁的花四娘,問她記不記得她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花四娘扶著昏漲的腦袋,搖搖頭:“我只記得咱們在街上逛著,怎么來的全然不記得了?!?/br> 看到屋里尚有十幾位婦人,不由問道:“你們也是被擄來的嗎?” 十幾束目光不約而同聚集而來,齊刷刷落在花四娘臉上,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怎么不說話,莫非被關(guān)傻了?”花四娘唇齒間逸出諷笑。 婦人們又通通轉(zhuǎn)開頭,睡覺的睡覺,發(fā)呆的發(fā)呆,看話本的看話本,各顧各的。林畔兒湊到花四娘耳邊,“她們好奇怪?!?/br> “我看這里處處透透著古怪,咱們切不可掉以輕心,暴露了身份?!?/br> 林畔兒小聲應(yīng)承:“我知道?!?/br> 坐在角落里的婦人突然向她們招手,屋里的婦人大多肥肥胖胖,她是為數(shù)不多窈窕的一個,林畔兒見狀和花四娘坐過去。 “我和你們一樣,也是被擄來的?!眿D人悄聲說。 林畔兒和花四娘對視一眼,不待問話,婦人又道:“你們既能被擄來,想必也是生下孩子不久?” 花林二人囫圇點頭。 婦人見狀嚶嚶啜泣:“想當(dāng)初我還在月子里便被他們擄來,如今兩個多月過去了,不知我那苦命的孩兒怎樣了,還在不在人世……” 林畔兒不禁問:“娘子姓什么,夫家是誰?” “我姓盧,夫家是醴泉坊的張小官人?!?/br> 林畔兒想起梅林里懷抱死嬰哭哭啼啼的張生,抿著唇?jīng)]告訴盧氏這則慘劇。 花四娘不知情,猶安慰盧氏:“別擔(dān)心,喂米湯也能活下去?!?/br> “但愿吧?!北R氏擦干眼淚,問了花林二人姓名,花林相繼見告。 花四娘權(quán)作不知情,詢問盧氏氏道:“擄我們的人是誰?擄來作甚?” 盧氏哀傷道:“擄來日日采集奶水,其余的我一概不知?!?/br> “采集奶水?” “你看那些婦人生的白白胖胖的,只當(dāng)她們來時也這樣,不然,全是好吃好喝喂出來的,只為奶水豐足?!?/br> “沒想過逃出去嗎?” “沒用的??吹侥切╊^裹紅巾的婦人了嗎?”盧氏目光蕩過去,“她們雖也被關(guān)著,實則和擄我們的人是一伙的,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逃不過她們的眼睛。” 林畔兒心下默默將她們區(qū)別開來。 再想多打聽些,身后的鐵門嗆啷啷被從外面打開。身材魁梧的胡人男子拎著兩個巨大的食盒走進(jìn)來,門口站著兩個持刀的胡人,顯然這時候輕舉妄動不會有好果子吃。 飯盒里裝著燉豬蹄,湯汁頓的奶白,一人一碗。林畔兒花四娘除了一人分到一碗豬蹄湯,還得到一件白色羅衫。 胡人將衣服扔到她們身上,簡短地命令:“換上?!?/br> 目光對峙下,花四娘并不甘于示弱:“看什么,還想占老娘便宜不成?” 胡人收起目光,完成任務(wù)一般退下去。 豬蹄燉的咸淡適中,林畔兒撕下一塊,慢慢啃食。 花四娘道:“你怎么還吃上了?” 林畔兒說:“我餓?!?/br> 被她這么一說,花四娘的肚子也咕嚕嚕叫了起來,但她并不想吃那些肥膩的東西,掰開豬蹄,撕里面的筋和瘦rou吃。 “你不能那樣吃。”盧氏提醒她,“每頓食物不許剩,包括湯也得喝掉?!?/br> “剩了又能怎樣?” “上次拒絕食用食物的女人被當(dāng)場控制住,掰開嘴巴。隨后一個胡人當(dāng)眾解開褲子,往她嘴里撒尿?!?/br> 花四娘捂著嘴巴作嘔。 林畔兒也呆掉了。 “快吃吧?!北R氏淡淡道,“如果你們不想被那樣對待的話?!?/br> 花四娘奇怪道:“你頓頓這樣吃,怎么不見豐腴?” 盧氏道:“我打小就這樣,吃什么山珍海味也豐腴不起來。” 林畔兒吃東西很干凈,豬腳被她一塊一塊骨頭啃的分明。白玉似的堆在碗底,像座小山。吃完擦干凈手,褪下衣衫,換上他們給的羅衫。誰知盧氏看到她的裸體竟然怔住了,林畔兒掩著胸脯問:“怎么了?” “你的乳兒……完全不像生育過……”盧氏滿目疑惑。 花四娘閃身擋在林畔兒面前,“我這位meimei,奶水不是很足。” 盧氏恍然:“原來是這樣,那你要小心了,一旦被嬤嬤判斷不能下奶,會被帶走。” “帶哪去?” 盧氏搖搖頭:“總不會是放了,然而也沒見她們再回來?!?/br> 花四娘問道:“嬤嬤多早晚來……查驗我們的身體?” “豐腴的兩三天,瘦一些的會養(yǎng)個十天半個月。一旦被判斷可以下奶,每日被帶入密室中采奶,周而復(fù)始,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br> “期間沒有機(jī)會逃跑?” 盧氏道:“等你們可以離開這間房,看看外面的情況就知道了,沒有這樣的機(jī)會。” 花四娘環(huán)顧一圈,看這些婦人個個意氣消沉,也知逃跑難如登天。 半個時辰后,還是方才的胡人,進(jìn)來收碗。花四娘不愿吃的部分林畔兒替她吃了,故而沒有惹起事端。 房間完全密閉,僅有的窗戶也用鐵皮封著,沒有任何途徑獲悉外面的情況。室內(nèi)長久燃著蠟燭,晨昏莫辨。 林畔兒屈膝而立,耳朵貼著鐵皮,長久維持一個姿態(tài)不動。 “你在干嘛?”花四娘問。 “聽聲音?!?/br> “聽到什么聲音了?” “風(fēng)聲,風(fēng)吹動樹葉的沙沙聲,還有……梵音?!?/br> 花四娘狐疑地貼過耳朵,順勢塞住另一側(cè)耳朵,全神貫注傾聽,并不曾聽到林畔兒說的那些聲音,只當(dāng)她在臆想。 “煙花棒你藏仔細(xì)了,切不可被他們發(fā)覺。” 林畔兒撫了撫她的云髻,“放心,藏的好好的?!?/br> “我現(xiàn)在還是想不明白,他們究竟使了什么法子把咱們擄來,假如暗中看護(hù)之人也不曾看到進(jìn)而追蹤而來,咱們深陷孤立無援之境,處境可就兇險了。” “不會的?!?/br> “什么不會的?” “玄朗不會使我孤立無援?!绷峙蟽鹤旖俏⑽⒙N。 花四娘見她盲目樂觀,一時無語。 林畔兒花四娘被關(guān)了三天,三天來她們看著那些胸部滿漲的婦人被帶進(jìn)帶出,內(nèi)心波瀾起伏,躁動難安。她們來此原為搭救她們,眼下卻只得眼睜睜看著她們遭受蹂躪,束手無策。 第四天上頭,兩個胡人進(jìn)來帶走了林畔兒和花四娘。 房間外部的通道狹窄,僅容一人通過。胡人一前一后把她們夾在中間,幾乎沒有任何可供逃跑的余地。 燭光恍過墻壁,隱約可見凋敝的彩繪,林畔兒兀自疑惑著,突然被推進(jìn)一間狹窄的斗室。斗室中坐著個鶴發(fā)雞皮的老嬤嬤,笑容可掬地沖她們招手:“來,過來?!?/br> 胡人漢子不容她們遲疑,推搡著將她們按坐在床板上。 老嬤嬤混濁的目光掃過她二人,忽然朝著林畔兒伸出長滿褐斑枯枝樣的手。 林畔兒捂住衣裳:“你干嘛!” 胡人漢子惡狠狠地反絞過她的手臂,她霎時成了待宰的羔羊。花四娘則被另一個胡人漢子看住,動彈不得。 老嬤嬤拉開帶子,羅衫自動敞開,露出一對小巧乳兒,凝脂如玉。老嬤嬤先是一怔,繼而捫上去,捏按搓揉。 老嬤嬤手掌粗糙,有種粗糲的摩擦感,及至捏揉,又傳來微微漲痛。林畔兒抿住嘴角,強(qiáng)自吞咽痛意。 老嬤嬤神色變化全落在花四娘眼里,深知一開口必露餡,目光不動聲色衡量了下與兩個胡人之間的距離,尋思待會兒動起手來同時制服兩人的幾率有多大。 劍拔弩張之際,門外傳來敲門聲。 老嬤嬤走出去,片刻復(fù)歸,命兩個胡人上前,碎碎耳語。 兩個胡人聽著,忽然不懷好意看向她們,“既然用不著了,那么她們……” “隨你們折騰,別誤了正事就成?!崩蠇邒哒f完顫巍巍地去了。 花林這邊尚未搞清楚狀況,胡人那頭已經(jīng)爭搶起來。 “豐腴的歸我,瘦的那個歸你?!?/br> “憑什么可你挑!” “要打一架?” 強(qiáng)壯的胡人挑眉,稍顯瘦弱的那個頓時矮下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