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時的電話從桌面響起，周融冷靜地看過一眼，是周宅的電話。

    能在現(xiàn)在打過來的，想必就只有他那個母親。

    修長指節(jié)頓在桌面，而后緩緩收起手指。

    “媽?！彼罱K還是接了。

    那側(cè)聲音陰沉沉的，“你回來一趟?！?/br>
    周融：“什么事？”

    周母道：“我給你半個小時，否則我就一尸兩命!”

    她說的毫不猶豫，下一秒便直接掛斷電話。

    周融神色微冷，盯著退出通話屏幕半晌，椅子碰撞地面，退開十多米的距離，他起身繞過辦公桌，跨出辦公室。

    姜致還沒走，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

    也在猶豫要不要把剛剛的事和周融說一說。

    現(xiàn)在正值中午，人都下去吃飯，也就姜致和幾個零星的同事在這里。

    第一時間，姜致就看見推門而出的周融。

    周融淡淡掠過她一眼，“還沒走？”

    “在收拾東西?！敝苣笡]有給姜致打電話，但是給她發(fā)短信了，她有些為難地說：“阿姨讓我和你一起過去?！?/br>
    周融道：“我自己過去，你請假吧?！?/br>
    姜致：“……”

    看著周融冷淡視線，她還是點了頭。

    她等不起，肚子里的那個孩子也等不起。

    今早上起來，血絲就有加重的現(xiàn)象，且小肚還隱隱作痛。

    “如果有什么事，你和我打電話，我下午回來。”她還是說。

    周融言簡意賅：“嗯?！?/br>
    他眉眼平靜間帶著幾縷淡淡的厭，姜致沒有深究，周融也沒有停留，去搭電梯。

    姜致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后腳跟著離開公司。

    因為她的票掛的是今下午兩三點的，就要早點坐高鐵過去，避免到時候號延后。

    高鐵票是一點的。

    姜致坐上車，到醫(yī)院，整個心卻越來越向下沉。

    腦海里反復(fù)出現(xiàn)周融離開公司的背影。

    冷厲凌然，其中又帶著幾分難以言語的寂寥。

    手指微微一動，她給周融打了個電話。

    ——無人接聽。

    第285章 還沒想明白

    姜致拿到藥，出了醫(yī)院。

    醫(yī)生說有輕微的流產(chǎn)現(xiàn)象，讓她先吃幾服藥，穩(wěn)定一下，過段時間再來檢查。

    她中斷思緒，打開手機。

    此刻天已經(jīng)暗下來，周融還沒回她消息。

    握著手機的手略微收緊，她垂下眼睛，手指摩挲過屏幕。

    正當她猶豫要不要給周融再打了一個。

    姜源的電話聞聲而來。

    這是姜致和姜源約好的時間，她過來的理由是要去看看姜源他們，自然是要把戲做足。

    深深吸一口氣，姜致把手機揣回兜里，上了車。

    姜源在小區(qū)門口等她。

    見到姜致下車，他小跑過去，低聲詢問：“真的不上去嗎？”

    姜致?lián)u頭，“不上去了，我來就是看看你?！?/br>
    姜源從她手中接過東西，半晌說道：“其實他們都很想你，就是表面上死要面子活受罪?！?/br>
    姜致笑了笑，從上而下打量過姜源，聲音平靜：“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我覺得他們與其說想我的人，不如說是想我的錢?！?/br>
    姜父姜母現(xiàn)在提起姜致，都是說姜致先前給了他們多少錢，現(xiàn)在不給了。

    罵姜致不地道，還有飛上枝頭就想把他們甩開。

    “……”姜源默然。

    姜致沒再說什么，拿出手機，給姜源轉(zhuǎn)了一筆學費，“你以后好好學，至于生活費——”

    姜源輕聲：“姐，我不要，我自己可以?！?/br>
    她是看著自己這個弟弟長大的，自然也很了解對方的品性，也知道他自己打工賺了些積蓄，所以她沒繼續(xù)勉強下去，點點頭：“好，我知道了，快回去吧，冷?！?/br>
    姜源看著姜致的眼睛深處，良久后問出一個問題：“姐，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姜致沒說話。

    沉默代表了一切回答。

    少年充斥亮晶晶的眼睛一點點暗淡下去，他扯了扯唇角，什么話都沒說，只是深深地看了姜致兩眼。

    姜致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道：“現(xiàn)在冷，你回去吧?！?/br>
    最近兩三天的京市都在播會有大降雪的趨勢。

    天氣轉(zhuǎn)冷，冷空氣呼呼的吹。

    姜致也是一天往來的車，到京市怕是夜里十點多。

    看著少年離開的背影，姜致側(cè)身，也打算離開，她打算就到高鐵站附近吃點東西。

    沒走兩步，袖子多了一股力道。

    她側(cè)頭看去。

    姜源眼尾下沉，像是個被拋棄的小狗，一只手緊緊拉著她的衣袖，嘴巴張張合合：“他對你好嗎？”

    姜致仔細想了一會，點頭說：“好。”

    姜源不甘心，“真的，你沒騙我？”

    姜致：“……”

    她澄澈干凈的眸子盯著姜源幾秒鐘，那么一瞬間，姜源都感覺自己那些小心思都被發(fā)現(xiàn)了。

    而后，女人緩緩舉起手。

    無名指上的戒指流光熠熠，灼傷姜源的眼睛，燙得他瞬間收回捏著姜致衣角的手。

    嘴唇輕輕顫抖，他好似想到什么，“你和周融真的訂婚了？”

    他那端時間都在昏迷，醒了又忙著照顧姜父姜母他們，上網(wǎng)的時間寥寥無幾。

    還是聽見有人討論姜致和周融的婚禮。

    但他也沒放在心上，以為一直是流言蜚語，畢竟訂婚是要雙方父母的首肯的，而姜父姜母并不知道，這也間接說明了一個事實——姜致是真的打算和他們撇清關(guān)系了。

    姜源原本積蓄在胸膛里的幾分勇氣全部喪失，他錯開目光。

    對視都不敢和姜致對視。

    其實，姜致是本來沒打算這么做的，至少也沒想過現(xiàn)在把情況挑明。

    對于姜父姜母撫養(yǎng)她的事，也是事實，但其實賺的這么多年的工資，她幾乎快把這些還完了。

    姜致想了一下，繼續(xù)說道：“你也不用太擔心，等他們老了，我會按時間給他們打贍養(yǎng)費?！?/br>
    然而，姜源臉上的表情更受傷了。

    他嘴唇蠕動：“不用。”

    姜致微微蹙起眉頭，姜源的聲音比剛剛更大，也更堅決：“不用，我自己就可以?！?/br>
    說完，他像是擔心姜致再說出什么來，轉(zhuǎn)身急匆匆朝著身后走去。

    姜致看著他逃一樣的背影，嘆口氣，回到馬路上打的。

    許是城市擁擠程度并沒有京市和海市那么擁擠。

    姜致只是在馬路上站了一會，就打到了車。

    她回京市的萬川小區(qū)是三個小時后的事情。

    走進屋內(nèi)，摸索到燈光位置。

    整個客廳驟然亮起來。

    姜致不動聲色往身側(cè)鞋柜看過一眼。

    鞋柜處沒有周融的鞋子。

    她頓了頓，換下鞋子，走到屋內(nèi)去燒水吃藥。

    膠囊順著熱水滑落喉嚨。

    姜致后背靠上櫥柜，略微低下頭，雙手捧著瓷杯，視線正好看著面前的冰箱。

    如果有人在這，能夠看見姜致現(xiàn)在的眼睛是完全失去焦距的。

    她什么都沒看。

    過分安靜的房間，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