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小學(xué)課本上有一篇課文叫《桂花雨》,里面寫的場景,親切到她差點(diǎn)以為是自己寫的。 她不自覺說了很多,薛問均一直在聽,自然地說:“好,我明天找找看?!?/br> “不用?!倍∵b疑惑道,“你找他們做什么?” 薛問均頓住筆,看著手掌下的草稿紙。雜亂的圓圈占據(jù)了所有空隙,交疊著叫人眩暈。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找,好像潛意識里覺得她提了,就要去找才行。 22.抑制劑 第五章 1. 南巢中學(xué)往南走個兩公里就是五里路菜市場。 天還沒亮,這里就已經(jīng)熱鬧了起來。新鮮的蔬菜上沾著寒露和泥土,河鮮攪弄一盆清水,散發(fā)出腥臭。 豬rou攤前,男生舉起手里的刀,咚咚兩下,便將連成一片的骨頭分離開。 他年紀(jì)不大,頭發(fā)攏在塑料浴帽里,只穿一件薄薄的球衣,上面印著數(shù)字號碼,胸前的皮圍裙磨損得嚴(yán)重,一塊兒光亮一塊兒無的,耷拉下的一些皮子搖搖欲墜。 “老板,給我來二斤里脊?!?/br> “好嘞?!蹦猩斓貞?yīng)下來,手起刀落間,斤兩絲毫不差。 送走了熟客,他抬起胳膊蹭了蹭額角的汗,露出帽子底下幾撮亮眼的紅。 斜前方隔了一塊蔬菜區(qū),薛問均站在那里,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查勇亮。 他是來碰碰運(yùn)氣的。 這兩天,??他沒有再聯(lián)系丁遙。 一是因?yàn)槎∵b這周末就要做三模了,二是因?yàn)樾奶摗?/br> 那晚最后,他只編出來一個“看看我們兩邊有多少相同”的爛借口來,也幸虧丁遙沒有多想,非常之坦然地接受了,甚至有來有回地表示,自己也要去查查看有沒有 lifehouse 這個樂隊(duì)。 他用空閑時間跑了好幾家菜市場rou店,想著興許能遇見什么熟悉的人。 學(xué)校開過很多次家長會,他不說每個家長都能跟同學(xué)對上,那也記了個臉熟,假如對上了一個,也算是個線索。 預(yù)想不錯,現(xiàn)實(shí)也很赤裸,哪有那么多人給他偶遇的? 薛問均不是沒想過其他門路,比如蹭一蹭吳佩瑩的警務(wù)系統(tǒng)找找人。 但吳佩瑩只是臨時工,而且轄區(qū)僅在余江,跟南巢一點(diǎn)關(guān)系沒有。 薛問均只得繼續(xù)用笨法子。 來五里路也是想著能在劉東那里問出點(diǎn)什么,沒成想,劉東還沒找到,先看到了查勇亮。 2. 劉東身上疼了好一陣子。馬上要到冬至,rou攤那邊脫不開人,他只歇了一天,就又過去幫忙了。 劉龍富回收舊衣服的活兒賺得不少,但大多被他拿去喝酒了,偶爾心情好的時候才會拿幾個子給他。 劉東心里清楚他是指望不上的,想盡了法子自己保自己。 劉龍富說得好聽,實(shí)際上競賽隊(duì)的錢一分都沒掏過,有一部分是劉東申請的助學(xué)金,另一部分是劉東借來的,以后還得還。 緊趕慢趕到了攤子前,竟望見了查勇亮。 劉東心里有些別扭。 查勇亮也看見了他,原本就黑的臉又更黑了些。 “小東來了啊?!辈楦笍拈T面里出來,背上背著半扇新鮮的豬rou。 劉東趕忙過去幫忙。 查勇亮冷不丁伸手將他推開,冷冷道:“這可沒衣服給你換?!?/br> 劉東頓住腳,胡亂地將棉衣和校服剝下來,放在一邊。抬起頭,查父二人已經(jīng)合力將那扇豬rou掛起來了。 “喲,小東,你這衣服怎么了?”查父指著他的肩膀問。 劉東垂首,這才發(fā)覺身上的毛衣不知什么時候破了道口子,看上去像一張咧開笑的嘴。 他局促地將那兩瓣“唇”捏起來,小聲道:“可能是在哪里絆的。” “哎喲喲?!辈楦该俺鼍錈o意義的擬聲詞,似乎是惋惜,之后便不再說話了。 查勇亮將身上的圍裙解下,摔在砧板旁,蹲在墻角洗手。 劉東走到查父身邊,將查勇亮撇下的圍裙浴帽全部穿好。 人越來越多了,查父查母也齊齊上陣,三個人忙得不可開交。 閑在一邊的查勇亮倒像個外人。 他估摸著時間,從房間里推出自行車。 “你別走啊。”查父叫住要走的查勇亮,“等會兒騎車帶小東一起?!?/br> “我車沒后座。”查勇亮回。 查父罵道:“放屁。你上次帶小姑娘怎么帶的?” 查勇亮不說話了。意思也很明顯,就是不想帶劉東一起。 查父又罵將起來,倒沒說多重的話,無非就是查勇亮臭脾氣,還不好好學(xué)習(xí),遠(yuǎn)沒有劉東懂事省心云云。 查勇亮已經(jīng)聽的很多了,滿臉不在乎。 最尷尬的還是劉東。可他又沒立場插話,唯一能做的就是裝沒聽見。 他專心跟做生意,刀使得雖比不上查勇亮,那也是順手至極。 “那又怎么了?” 不知道查父說了什么,查勇亮忽然回了這么一句。 他扶著車頭,眼神一下子變得嘲諷起來,“我也沒見他考得多好?!?/br> “你怎么說話的?”查父將手里的刀重重一摔,對他當(dāng)這么多人面跟自己頂嘴的行徑很是憤怒,想也沒想就舉起手掌。 查勇亮往旁邊一躲,那巴掌只落到肩膀。 “我成績差。”他看了劉東一眼,語氣是慣來的陰惻,“可別讓我污染了好學(xué)生?!?/br> 說完,他嘴角上揚(yáng),依舊是嘲諷味十足。 尖銳的車鈴聲自遠(yuǎn)處響起。 薛問均扶著自行車,站在人群外面。他又撥撥車鈴,“劉東,你好了嗎?” 興奮覆蓋住尷尬,劉東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點(diǎn)點(diǎn)頭:“來了?!?/br> 3. 宜州全市三模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正式???。 不管是時間,還是答題卡等等步驟,都盡量按照了高考的規(guī)格一比一還原。 丁遙等在多媒體教室門口。 這是全校前三十的專用考場,獨(dú)立在教學(xué)樓旁邊,不僅比普通教室寬敞,連攝像頭和信號屏蔽器都是今年新?lián)Q的。 跟其他考場的緊張不同,這里的氣氛反而很放松。 大家三兩兩地聊著上午的理綜題目,商量著最后一門英語考完,晚飯吃點(diǎn)什么。 丁遙不禁想,要真的是在高考就好了。 那她今晚就可以去南巢,幫薛問均找找線索什么的了。 薛父薛母的電話她都嘗試打過了,接電話的都不是他們,估計(jì)是后來的號主。線索算是暫時又?jǐn)嗔恕?/br> 監(jiān)考老師過來開門,人群也sao動起來,丁遙也開始排隊(duì)。 連續(xù)考了兩天試,高一高二也要回來上自習(xí),周日晚上的學(xué)校又重新熱鬧起來。 丁遙跟李施雨一前一后地將書桌搬回位子上。 李施雨苦哈哈地說:“這次我能有個五百五就不錯了,三模真的是給我們增強(qiáng)信心的嗎?我怎么覺得是給我提前打預(yù)防針的?” “去年一本線不是 505 嗎?你完全可以?!倍∵b寬慰她。 李施雨長長地嘆一口氣:“還是林川好,模考都不用考。” 兩人剛坐下,林川就跟著張洋一起進(jìn)來了。 越到高考,老師們的說辭就變得越柔和了,從以前的“往死里學(xué)”變成了輕聲細(xì)語的“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轉(zhuǎn)變得叫人猝不及防。 那頭張洋忙著“簡單講兩句”,這頭丁遙的桌上就多了張紙條。 林川背故意貼在她書桌邊,略微側(cè)身,沖她挑眉示意。 丁遙飛快看一眼講臺上的張洋,確定他不曾注意到自己這邊,才去拿紙條。 「你那網(wǎng)友叫什么?」 看來,他還沒打消那點(diǎn)好奇。 丁遙提筆就寫,剛寫個草字頭,又頓住了。 她跟薛問均早就說好了,盡量不讓其他人摻和進(jìn)來。這也是她后來跟李施雨撒謊說做噩夢,也沒有把人帶去看相機(jī)的原因。 既然有這樣的約定在先,就算是林川也不能例外的。 這樣想著,她硬生生將那草字頭改成了“黃”,隨手編了個名字,將紙條遞了回去。 「黃牧」 好假的名字,一看就是編的! 林川腦子里翻出了無數(shù)個無知少女被拐賣的社會新聞,人販子和殺豬盤的每一條行為都能跟這個“黃牧”對上。 他嚴(yán)肅正經(jīng)地寫道:「你確定他是真人嗎?沒有騙你?」 「確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