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不是說跟你在浪費(fèi)時(shí)間，我只是，只是......”丁遙不知道怎么解釋，“對不起，但我不是那個(gè)意思?！?/br>
    薛問均：“你很擔(dān)心林川？”

    “當(dāng)然，他是我朋友?！倍∵b脫口而出。

    “很重要的朋友？”

    “很重要?！?/br>
    薛問均看了她一會(huì)兒，篤定道：“你喜歡他?！?/br>
    “??？”丁遙懵了，本能地躲開他的視線，捏了下耳朵，反駁道，“你別亂說。”

    騙子。

    明明就是。

    薛問均心道，這樣拙劣的把戲能蒙得過誰去？

    他忍不住好奇：“那如果……”

    “什么？”丁遙疑惑地望著他。

    他垂眸。

    如果他不像林川，她還會(huì)救他嗎？

    如果，他只是薛問均呢？

    3.

    方才壓下來的煩躁又冒出尖，薛問均搖搖頭，將畫滿圓圈的草稿紙揉成一團(tuán)。他忽然就不想接著這個(gè)話聊下去了。

    但又好像不甘心。

    他想不通，為什么自己活著的理由，永遠(yuǎn)都是跟別人相像？

    出生，是因?yàn)橛锌赡軙?huì)是成功的配型；長大，是因?yàn)橐永m(xù)薛衡的夢想；連被救都是因?yàn)橛锌赡苁晴R像的另一個(gè)人。

    那“薛問均”存在的意義又是什么？

    永遠(yuǎn)地作為別人的替代品嗎？

    說不清楚是憤怒還是嫉妒。

    薛問均打斷磕磕巴巴道歉的丁遙，問：“林川是個(gè)什么樣的人？”

    “?。俊倍∵b思維跟不上，反應(yīng)了一會(huì)兒，才疑惑道，“你問這個(gè)做什么？”

    “好奇?！毖柧f得很慢，“想知道，為什么對你來說他很重要?！?/br>
    想知道，要怎樣，我也可以變成很重要。

    “就是，好朋友啊，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倍∵b耳朵有些熱，她不自然地別過眼，“啊呀，我們現(xiàn)在的重點(diǎn)不是我，是你，你怎么一點(diǎn)不著急？”

    “為什么要著急？”薛問均原本回升的心情慢慢跌落回去，語氣愈發(fā)淡漠，“人不是遲早得死的嗎？”

    “你怎么能這么想？”丁遙一驚。

    薛問均反問：“為什么不能？”

    他眼神銳利，丁遙一時(shí)間哽住了，想了半天說：“因?yàn)椴桓市陌　！?/br>
    未來還有很長很長的日子可以過。

    只要活著就可以離開這里，只要活著就會(huì)有更好的生活，只要活著她就可以成為自己。

    這樣的念頭支撐著丁遙走到現(xiàn)在，所以她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J(rèn)為，這些也應(yīng)該撐著薛問均繼續(xù)走下去。

    “你明年才高考，等考出去會(huì)看到更多、更大的世界的?！倍∵b盡量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成熟。

    他靠在椅子上：“有的人生下來的作用只是活著，可如果沒有人需要他活著了，那看世界又什么重要的？”

    丁遙傻眼了。

    她不明白為什么他忽然表現(xiàn)出這種尖銳又沮喪的情緒。

    這讓人很不舒服，可她一時(shí)間又找不到什么話來同他辯論，支吾半天：“你這是什么話，你、你爸媽難道不會(huì)需要你活著嗎？”

    “也許呢?！毖柧Z氣平淡，眉宇間彌漫著絲厭棄：“也許他們盼著我死呢。”

    他眼神如白水，淡漠到有些空洞，卻有種奇異的魔力，那魔力驅(qū)使著人想要做點(diǎn)什么，來看這雙眼亮起來的模樣。

    可在做點(diǎn)什么之前，又要小心，小心不要沉下去。

    丁遙有些愣。

    “你怎么這么說啊。”她緩和語氣，“就算是你跟爸媽關(guān)系有點(diǎn)不好，但他們心里一定是在惦記你的，他們——”

    “丁遙?！毖柧驍嗨?，看她的眼神，就像是陌生人，“你的家庭幸福就不要覺得別人也一樣?！?/br>
    丁遙一怔。

    幸福？

    她不知道該哭該笑。

    什么是幸福？

    是早逝的爸爸，還是銷聲匿跡的mama？是重男輕女的奶奶，還是冷漠疏離的叔嬸？是寄人籬下的容忍，還是揮之不去的同情可憐？

    她連家都沒有，又怎么會(huì)幸福？

    薛問均又有什么資格高高在上地評價(jià)自己的家庭幸福？

    憑他溫暖明亮的房間，還是朝夕相處的家人？憑他富裕自由的生活，還是不愁前途的光明未來？

    丁遙嘴角緊緊抿著，拼命睜大眼睛，不讓溫?zé)岬臏I水掉下來。她深吸一口氣，在理智崩塌的最后一刻別開了臉。

    “嗯，對不起。我很累了，今天就先到這里吧?！?/br>
    16.關(guān)鍵詞

    1.

    11 月 17 號，周二。

    趙曉霜將考卷帶回班里，掀起一陣不小的sao動(dòng)。

    “別說話了?！眲|站起來維持著秩序，“馬上老師就要過來了。”

    他是班長，三年間跟大家打成一片，在同學(xué)們中也頗受歡迎。

    班級很快安靜下來。

    趙曉霜將目光投向窗戶，大大方方地問：“薛問均，你能幫我發(fā)一下卷子嗎？”

    冷不丁被叫，少年抬起頭，陽光在他眼睛處投下一片亮，眸子剔透卻冷淡。

    他起身走到講臺(tái)邊，伸手接過試卷，沉默地在班級里穿行著。

    趙曉霜忍不住地往他那里看，連數(shù)學(xué)老師來了都無知無覺。還是劉東在一邊咳嗽了幾聲，故意叫了聲老師，才喚回她的注意。

    數(shù)學(xué)老師嗯了聲，擰開杯蓋，吹散上面的熱氣兒，聲音洪亮：“這次有答題卡，你們提前熟悉熟悉，好好做。都到這個(gè)時(shí)候了，要自覺了，抄襲作弊最后害的還是自己?！?/br>
    班級逐漸安靜下來，只剩下沙沙的做題聲。

    薛問均沉默地寫著題目。

    鈴聲響起，數(shù)學(xué)老師招呼著課代表趙曉霜收卷子。

    劉東伸了個(gè)懶腰，問道：“最后一題答案是什么？”

    薛問均將本子推過去：“自己看。”

    劉東一邊翻著紙張一邊道：“直接告訴我好了，你這寫一步省三步的解題過程，誰看得懂啊。誒，這是什么？謀殺的可能......”

    薛問均連忙奪過他手里的紙條。

    昨晚他惹丁遙生氣了，可即便如此，她早上還是給自己留了紙條。

    「謀殺可能動(dòng)機(jī)：財(cái)產(chǎn)、滅口、報(bào)復(fù)、懷疑、感情、競爭。

    丁」

    薛問均清楚，這是丁遙的猜測，讓自己對應(yīng)著去查找身邊的蛛絲馬跡。

    沒寫全的落款，似乎在默默傳遞著主人糟糕的心情。

    即便生氣，她還是在為他考慮。

    越是這樣，薛問均心中越愧疚。

    少女紅著眼眶強(qiáng)忍淚水的畫面像是刻在腦子里一般，揮之不去。

    鬼曉得昨天腦子是被什么東西糊住了。嫉妒一個(gè)薛衡不夠，還嫉妒起了跟自己沒關(guān)系的林川，甚至控制不住地對著丁遙發(fā)了脾氣。

    “這是什么啊？”劉東好奇地問。

    “沒什么?！毖柧匦抡伊苏n本，將紙條夾好放回包里。

    “看著也不像是你的字啊。”劉東心頭一跳，“你該不會(huì)是......”他壓低聲音，“被恐嚇了吧？”

    “怎么可......”薛問均一頓，忽然想到什么，生生扭轉(zhuǎn)話頭，“好像是。”

    “天吶?！眲|倒吸一口涼氣，“太嚇人了，你收到多長時(shí)間了？除了信還有別的嗎？”

    “沒了?！?/br>
    “找到是誰了嗎？”劉東關(guān)切地問。

    薛問均搖頭，忽然想到什么，問道：“你覺得誰有可能？”

    2.

    人都說當(dāng)局者迷，也許就像丁遙說的那樣，自己真的有在不知不覺間得罪別人。

    既然自己看不清楚，那就讓劉東這個(gè)旁觀者提出想法意見，興許會(huì)有不一樣的收獲。

    劉東扶了扶眼鏡：“那肯定是跟你有過節(jié)的吧，而且這個(gè)人八成是個(gè)慫貨?！?/br>
    “為什么這么說？”

    “只有膽小鬼才躲躲閃閃，膽子大的一般都直接下手了?！眲|毫不避諱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