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這重要嗎?” 薛問均斂眸,不甚在意道:“你說不重要就不重要吧?!?/br>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你要看清楚自己該走什么路?!?/br> “我確實看不清楚要走什么路?!?/br> 他語氣暗含譏諷,薛志鵬卻沒聽出來,反而拿高了姿態(tài):“我早就說了的,你就該去學文。咱們家就沒有這個理工科的基因。你非不聽,非跟我犟。” 薛問均看著他,語氣平靜:“上學期我考上了科大少年班,您不讓我去,說讓我試試清北。我試了,這學期我的成績能保送清北了,您還是不讓我去。您到底想讓我做什么呢?” “我想讓你認清楚現(xiàn)實。”薛志鵬說,“你以為人生是上了大學以后就可以煥然一新的嗎?我告訴你,大錯特錯!我承認,你在競賽上是有點天分,可是你要去的是全國金字塔尖的學校,能保送去那兒的都是最最頂尖優(yōu)秀的人,能力比你不知好到了哪里去,你那點小聰明能說明什么?你又能在里面混多久,混成什么樣子呢?” “那是我的事情?,F(xiàn)在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能去讀我喜歡的專業(yè),就已經(jīng)可以了?!?/br> “喜歡?” 薛志鵬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當初要是依你喜歡,你應(yīng)該去小區(qū)對面讀高中,而不是在這兒跟我爭論該高考還是保送?!?/br> “那照您這么說我就算高考也不應(yīng)該考清北,反正最后都是被人打擊得一蹶不振,不如干脆考南巢學院。”薛問均淡淡地說。 薛志鵬控制不住地怒道:“薛問均!這就是你跟我說話的態(tài)度嗎?” 吳佩瑩下了班,剛進門就聽見這一句,忙道:“哎喲哎喲,怎么搞得?怎么又吵起來了?” 她的到來并沒有改善這二人之間的氛圍。 “我讀理科你反對,我考了第一;我去比賽你反對,我就花半年補上了別人百分之八十的進度,有了保送的資格??山Y(jié)果呢,你還是反對?!毖柧Z氣平靜,“說來說去,在你眼里只要是我選的,就一定是錯的。” 吳佩瑩摻和在里頭問:“什么情況?你爸不讓你比賽了?薛志鵬!怎么回事兒?當初不是說得好好的嗎?” “你自己也知道是百分之八十,那我問你,你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怎么辦?你拿什么跟人家比?”薛志鵬連續(xù)發(fā)問,“你爭強好勝也需要看看現(xiàn)實的。其撞得頭破血流去做學術(shù),不如把自己當普通人,好好高考,選一個好就業(yè)的專業(yè)?!?/br> “那是你甘愿當普通人?!?/br> “你就不是普通人了?”薛志鵬冷笑一聲,“把時間浪費在補不起來的那二十上,為什么不去試試高考的百分之百呢?薛問均,你學過概率的,選擇哪一個更劃算,你能不知道?” 吳佩瑩扶額:“你們倆誰能跟我說說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薛問均說:“你憑什么認為我補不上那百分之二十?” “馬上提交材料了,你拿什么補?” “跟你沒關(guān)系。如果你只是想讓我拿個狀元給你漲面子,那你不可能如愿的。我不是滿足你虛榮心的工具。”薛問均抬起頭,語氣雖輕卻堅定,“更不是薛衡?!?/br> 3. 禁忌般的名字被提起,薛志鵬心驟然一縮,痛起來。 “薛問均!”吳佩瑩也不自覺喝止道,“你胡說什么呢!” “我說錯了嗎?”他神色淡淡,絲毫不發(fā)怵,“還是說我不配提他的名字?” 那眼神中的淡漠很大程度上激怒了薛志鵬,身為大家長的尊嚴被挑釁,他站起身,本能地高舉起手。 吳佩瑩連忙攔住他。 薛問均坐在原地,嘴角揚起一抹輕蔑的笑,嘲弄道:“怎么?又要打我了是嗎?” 薛志鵬臉上閃過一絲愧疚,很快從憤怒的狀態(tài)里抽身,稍微冷靜下來。 吳佩瑩則恰恰相反,她毫不客氣地一推,直接把薛志鵬推倒在椅子上,怒吼道:“薛志鵬!我真是給你臉了!” “我沒......” “怎么沒!你故意趁著我不在家找麻煩是吧?這日子你要是不想過了就趁早說!” “那也是我孩子,我是為了他好......” 薛志鵬吃了癟,薛問均卻沒有繼續(xù)看戲的意思。他起身放好椅子,直接回了房間,將一切噪音關(guān)在外面。 他坐在桌前,拉開抽屜,取出 cd 機,隨手選了張塞進去,倒到第一首歌開始放。 音樂瞬間塞滿房間。 薛問均勉強滿意,將幾本大部頭的書和資料全拿出來。 正準備合上抽屜的時候,又看到自己那張物理卷子。 離奇消失又出現(xiàn),叫人摸不著頭腦。 他將卷子展開,從中間飄出一張紙條: 「您好,我是丁遙。也許你可以在房間里找到我的卷子,接下來,我說的事情可能會有些玄學,但請您相信我沒有撒謊。 我收到了一臺相機,在里面我看見了您的未來。十二月二十六號,您會在自己的房間被一個穿黑色兜帽的人殺害。希望您早做預(yù)防,保護好自己。 丁遙。」 這是詛咒信? 不過提到相機薛問均倒是想起來那段被刪掉的視頻了。 難不成出現(xiàn)在視頻的那個女孩子就是寫紙條的這個人? 不應(yīng)該啊。就算是計算機病毒,也不能攻擊未聯(lián)網(wǎng)的設(shè)備吧。 薛問均疑竇叢生,他捏著那張紙條,上面字跡清秀端正,遣詞造句也很是誠懇,句句規(guī)勸自己小心,不像是詛咒。 是惡作劇吧。 他想了想,把紙條放進書包里,夾在丁遙的卷子里。 明天去學校問問看好了。 薛問均打定主意,很快便沉浸在那些晦澀的資料里。 燈光將他的影子映在墻上,微微晃動。 cd 一輪輪轉(zhuǎn)著,慵懶的歌聲在身邊流淌: 「time?will?tell?us?if?we're 但當時間停止時 out?of?answers?when?it?stops 我們便知道自己是否已偏離答案 climb?back?down?to?the?beginning 回到原點 take?it?from?the?top 重頭開始 who's?to?say?where?the?wind?will?blow 誰又知道風將吹向何處」 09.十塊錢 1. 干瘦溫熱的手掌落在腦后,輕輕撫著發(fā)。 薛問均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卻什么都看不清。 “以后要好好讀書才行。讀個大學?!焙挽愕穆曇羧缤L,“學學樂器,或者去打球跑步。總之,你高興就可以?!?/br> 太陽正好,樹影婆娑,斑斕的光落在那人臉上,依舊模糊,只有那雙眼睛,明亮又溫柔,始終帶著暖融融的笑意。 “你還這么小,以后會不會忘記我啊?”他聲音又變得惆悵了些。 薛問均皺眉,搖搖頭。 但那人卻好像沒看見他的回應(yīng),喃喃道:“算了,忘記也挺好的?!彼梢豢跉?,笑了:“還是別記得我了?!?/br> 薛問均的背脊忽然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他想搖頭否認、想說話反駁,卻根本無法動彈。他深吸一口氣,整個肺仿佛火燎。 失重感席卷而來,有什么劈頭蓋臉地砸過來,伴隨著聲音更年長一些的催促質(zhì)問: “又不是讓你去死,有什么好怕的?” “你太自私了!是你害死了他!” “為什么失分!為什么不是第一!” “你怎么有臉浪費時間的?” “跪下認錯!” “跪下!” “跪下!” “跪下!” 歇斯底里的質(zhì)問聲里,那道簡短溫柔的聲音,像是注入法術(shù)的咒語,盤旋在耳邊,跟隨他掙扎生長,成為一株扭曲的藤蔓—— “不要記得我?!?/br> 2. 薛問均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光腳踩在地毯,倒了一大杯涼水灌下。 胸前那種窒息的感覺隨著夢境的結(jié)束慢慢消散,后背一片潮熱。 窗外天光微亮,早餐攤的車轱轆壓過馬路那處凹凸的路,叮當作響。 睡前已經(jīng)收拾空蕩蕩的書桌上竟又出現(xiàn)了幾張紙條。 首先是一張速寫的圖畫,筆觸不是很專業(yè),但能認出畫的是他的房間,布局基本一致。紙張背面寫著一段話: 「我的相機在凌晨再次出現(xiàn)了你的死亡視頻,也許您沒有把我的話當真,但請您務(wù)必相信我。 丁遙」 接著是另外一張,筆跡略微工整些。 「或許你也有相機嗎?可能那也是媒介之一,因為我看到的畫面同樣是固定的,就像是開視頻或者實時監(jiān)控。至于紙條,是通過連接了相機的電腦顯示器傳送過去的。你房間放相機的地方也有電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