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得及嗎？”

    “有些麻煩——還有人過來嗎？”

    “目前沒有，你需要怎么做？”

    “制造一場sao動，最好能以目擊者或受害人的身份把我?guī)Щ鼐晱d。聯(lián)系警備部機動隊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請他們協(xié)助公安工作，準備兩份協(xié)助人的協(xié)議?！?/br>
    聯(lián)絡人停頓了片刻：“……我以為你不希望……”

    “他們已經(jīng)被動地牽扯上關(guān)系了，手里可能還有我需要的情報?！?/br>
    “——我明白了。你能在這里停留多久？”

    “一個上午?！?/br>
    聯(lián)絡人站起身，一邊摸出手機準備聯(lián)系同僚，一邊建議：“難得有機會，也去求個簽祈祈福吧。相對于我們而言，你更需要一些額外的運氣?！?/br>
    *

    過年期間，警備部機動隊自然是不可能放假的。

    瞅準這種時機制造sao亂的犯罪分子從來不在少數(shù)。只一個上午，銃器對策部隊就出勤了兩個分隊——天知道這幾年持槍的犯罪分子比率怎么還在逐年上升的。

    爆炸物處理班這會兒也不算空。他們在去年年尾就被耳提面命了過年期間要提高警惕，現(xiàn)在雖然不用出外勤，但有一個算一個，基本都時不時地就要檢查一下工具包。

    這時候走進門來的人必然會引起注意。

    “有警報了？”

    爆炸物處理班的一名成員跳起來。

    “沒有，”機動隊的隊長揉了揉太陽xue，“松田、萩原——你們兩個跟我出來一趟?！?/br>
    低頭在檢查一副舊手銬的松田抬起頭來，萩原略略揚眉，和發(fā)小對視了一眼。

    ——發(fā)生什么了？

    走出辦公室，隊長開門見山地介紹在門外等待的一名穿灰色西服的陌生人：“這位是公安部的入坂警部。公安方面申請了你們的協(xié)助?！?/br>
    灰色西服審視地看了他們一眼：“那就現(xiàn)在出發(fā)吧，時間比較緊急?！?/br>
    他的態(tài)度頗有些居高臨下，松田微微皺眉，抱著手臂：“等等，至少說明一下這和什么事情有關(guān)吧？”

    灰色西服瞥了一眼機動隊的隊長，隊長干笑了一聲，扭頭看松田，壓低聲音：“好了，趕緊過去——別惹事了！”

    松田：“……”

    萩原對他輕輕搖頭。

    ——先跟上再說。

    第26章 file.026

    萩原研二在跟隨灰色西服的路上思考了不少內(nèi)容——但真正被領(lǐng)到設有信號屏蔽器的談話室后，他還是吃了一驚。

    穿著藍色帽衫，手插在口袋里打量頭頂?shù)臄z像頭的是個熟人。

    “小諸伏？”

    “景老爺？”

    兩個稱呼，分別來自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

    微微繃緊了精神的萩原松了口氣，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我記得你和降谷現(xiàn)在都不方便露面——遇到什么事情需要我和小陣平的幫助？”

    諸伏景光顯然不是為了敘舊來找他們的。

    “很重要的事情。”諸伏冷靜地點頭，示意他們看桌上的兩份協(xié)議，“入坂先生，這邊的攝像頭？”

    “早良去處理了……好了，應該關(guān)掉了。”

    “讓他帶著我的手機留在刑事部做筆錄的地方。如果中途有事情聯(lián)系我?！?/br>
    “沒問題?！眲偛艑θc原和松田表現(xiàn)得頗為嚴肅的入坂這會兒對諸伏簡直有求必應，“對應的筆錄文件會寫進去，已經(jīng)和搜查課方面談好了?！?/br>
    諸伏松了口氣，然后轉(zhuǎn)向萩原和松田。

    再次看到同期的摯友——想到上次看到他們所遭遇的后果，他苦笑著搖搖頭，嘆了口氣。

    “先坐下吧。”他表現(xiàn)得頗有些公事公辦，“這次事情很重要，不然我也不至于來打擾你們——11月7日中午，和你們兩個一起在杯戶町拉面店門口的那個人，你們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嗎？”

    ——果然，是為了小祐希。

    萩原研二不算太意外。

    他側(cè)過頭：“唔，這是牽扯到了什么事件嗎？”

    諸伏景光：“這么說吧，我那天不幸在街角看到你們兩個和馬爾貝克的聚會。然后差點被永久關(guān)在地下室出不來了?！?/br>
    “馬爾貝克？”松田重復著這個名字，“那小鬼到底叫什么？”

    “小祐希說上辻祐希是真名，我覺得這點他沒在騙人。”萩原眨眨眼，然后舉起雙手，“冷靜啊，小諸伏——你也要稍微理解一下我這種認識的小朋友突然變成犯罪嫌疑人的震驚感??！”

    諸伏無奈：“別跟我說你們兩個都沒看出來他身上的疑點?！?/br>
    “所以要先告訴我們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哪怕是面對老同學，該問清楚的問題還是要問清楚。

    諸伏扶額：“沒打算瞞著你們。協(xié)議簽了我再說更具體的信息?！?/br>
    *

    警校畢業(yè)后，那一屆鬼塚班最優(yōu)秀的五個人分散出了三個去向。

    伊達航調(diào)任去了地方警察署的刑事部，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加入警視廳警備部機動隊的爆炸物處理班，諸伏景光和降谷零被公安招攬——前三者保持著日常的聯(lián)絡，后兩者卻只在及其偶爾的時候才會發(fā)送郵件和他們報個信號。

    伊達、松田和萩原大致猜測過他們的狀態(tài)，其中松田回過一趟警校（為了那輛教官的車），在看望鬼塚教官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們幾個的合照沒被掛在墻上，之后他們?nèi)齻€就大致在心底有了點數(shù)，平時很少再和旁人提及那兩名友人。

    而現(xiàn)在，簽完協(xié)助人必須簽署的協(xié)議后，松田和萩原從諸伏口中聽到了去往公安的兩名同期正在調(diào)查的那個跨國犯罪組織。

    “代號是‘酒廠’，馬爾貝克作為酒的名字，意味著他是組織內(nèi)的重要人物?！敝T伏說，“我運氣不錯，進去之后正好撞上他來找新人，于是被選中——”

    他看著萩原和松田有些微妙的眼神：“對，和你們有來往的那個年輕人現(xiàn)在算是我在那邊的上司，還有名義上的搭檔?！?/br>
    萩原呼出一口氣來：“連公安都要抱著這種慎重的態(tài)度嗎……”

    他仰起頭望著天花板：“啊，突然有點理解小朋友這幅謹慎過頭的態(tài)度了?！?/br>
    “請嚴肅對待這件事?！泵麨槿脎嗟墓簿繑Q起了眉頭，“我們在談論的是很嚴肅的事情。馬爾貝克是‘酒廠’的高層，他非常危險，就我們最近所知的，和他相關(guān)的案件至少有幾十起。”

    松田抬眼看向入坂，問諸伏：“諸伏——你對你身邊這位警部大人有多信任？”

    在入坂皺著眉再想說什么之前，諸伏毫不猶豫地開口擔保：“入坂先生是我的聯(lián)絡人。我可以用我的生命、甚至我所在意的人的生命來信賴他?！?/br>
    松田抓抓頭發(fā)：“啊，那就好……先說一下，我們兩個知道的事情最好別隨便再告訴太多的人——我和萩討論過，警視廳里應該有上辻背后的人的線人或者臥底?！?/br>
    諸伏看起來很冷靜：“怎么說？”

    “小祐希的態(tài)度?！比c原依舊沒更改自己的稱呼，“這么說吧，小諸伏，我很認真、并且真心地認為，小祐希不是壞人?！?/br>
    他豎起一只手，阻止入坂說出更多的證據(jù)：“有一件事你們不知道……或者說，目前只有我和小陣平知道。警視廳現(xiàn)在用得很順手的——我猜你們也是受益人——信號屏蔽器，是小祐希的發(fā)明。最開始這個東西是他寄給我的。因為他認為這對要面對遙控炸彈的我們有幫助?！?/br>
    入坂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你能確定？”諸伏景光問。

    “那個小鬼不肯承認?！彼商铩昂摺绷艘宦暎安贿^基本可以確定就是他了。另外他上次和我們見面的時候還提了新的建議——那些專家差不多確定了液氮排爆的可能性，估計年后就能給我們發(fā)新裝備了。我覺得你們能理解他到底做了什么吧？”

    諸伏：“他給你們——或者說，全國所有的排爆警察——的生命加上了更多的保證。”

    “對。”松田說，“并且不希望我們把他的事情說出去。我能理解到的就是，如果警視廳這邊知道了他是發(fā)明這些東西的人，他背后的人也會知道，這會給他帶來危險?！?/br>
    諸伏思索了片刻，輕輕點頭：“不是沒有道理。但我仍然需要知道你們手里的其他訊息?！?/br>
    “順帶一提，有一種可能是：馬爾貝克的初衷可能只是希望你們不出事?！敝T伏說，“我沒有認為你們的猜測一定是錯誤的。但他可能只是太重視自己在意的人。你們和他見面的那天被我撞上了——然后，認為我是組織成員的馬爾貝克思考了如何保證我永遠都無法對外傳遞消息。他希望保證你們兩個的安全。我引用原話‘他們的安危對我來說不是能放上天平的籌碼’?！?/br>
    他說到這里，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得費解：“你們到底對他做了什么？按照我在組織內(nèi)打聽到的，馬爾貝克的性格非常冷淡，在組織內(nèi)甚至都沒有交好的人。甚至——作為他的長期搭檔預備役，他保持著如非必要絕不跟我來往的態(tài)度。然后在地下室里他跟我說他可能單戀一個警察——你們兩個知道我當時是什么想法嗎？”

    松田陣平咂舌：“……可以啊，萩，我只看出來那個小鬼真的對你態(tài)度好過頭，沒想到你的魅力已經(jīng)擴散到這種程度了?！?/br>
    萩原研二表情僵?。骸暗鹊取獎e胡亂猜測。我覺得小祐希對我沒到這種程度——啊，應該也有吊橋效應？假設你兩次自殺都被同一個人攔下來，你肯定也會比較依賴那個人吧？”

    諸伏景光：“……”

    他揉了揉太陽xue，覺得今天可能把這一整年的頭痛份額都用完了。

    “——你到底是怎么認識馬爾貝克的，請從頭開始詳細地敘述一遍?！?/br>
    *

    萩原確實很關(guān)心上辻祐希，但他也知道輕重緩急。

    所以他沒有隱瞞，在入坂承諾“未得到諸伏的同意前不會隨意將這部分信息告知旁人”后，將自己知道的、推斷出來的所有東西都說了出來。

    “如果警視廳有組織的線人，貿(mào)然從這邊調(diào)查就不太合適了。”松田說，“不然光是名字就應該能查出不少東西來——哈，這家伙名字還不少。馬爾貝克、新里曉、久野……”

    諸伏則是嘆了口氣：“說真的，公安當時應該把你也一并邀請走的，萩原。我就知道你警校的時候在所有聯(lián)誼會上都是最能出風頭那一個，但我沒想到——說真的，你應該來參加一下培訓，你知道蜂蜜陷阱嗎？我覺得你真的很適合這個?！?/br>
    萩原剛剛說得口干舌燥，正在喝水，聞言被嗆得咳嗽起來：“咳咳——所以說小祐希真的不一定是那個意思啊！你自己都說他當時回答你的是‘可能’了！”

    諸伏和他足夠熟悉，這會兒也敢開他的玩笑：“如果你是公安，再努力一把把‘可能’變成‘確信’，我們就多了一個在組織高層的暗線啊?！?/br>
    入坂贊同地點頭：“萩原君，你如果有這方面的意向，我可以做主向警備部提起申請?！?/br>
    在松田陣平的狂笑聲中，萩原木著臉：“……不了吧。我覺得這種事情還是真心換真心比較好。不過——小祐希其實，未必不能發(fā)展一下。”

    “我說的不是感情方面。”他肯定地說，“我可以確信，他不喜歡現(xiàn)在做的事情。”

    諸伏：“加上你這邊的信息，感覺確實可以有7分肯定了——我之前也覺得馬爾貝克的行為處事放在他的位置上很違和。如果他不是馬爾貝克……那么，我甚至會覺得他的道德水準超過了我認識的大部分人。”

    “包括你？”松田揶揄。

    “包括我?！敝T伏說著，發(fā)出一聲輕笑，“別忘了，公安可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一群人。”

    “抱歉，打斷一下?！比脎嗑颗e起一只手，“你們的分析或許有道理——但我不贊同。臥底是非常危險的工作。諸伏君，你不能抱著‘眼前這個人或許有被策反的可能性’這樣的心態(tài)去接近他。在獲得確鑿的證據(jù)之前，馬爾貝克是敵人，你要記住這件事。臥底的身份如果暴露，會給很多人帶來牽連，這件事你自己也清楚吧？”

    “我知道?！敝T伏平靜地回答，“如果有必要，我不會留手——但，這件事不需要我來做?！?/br>
    松田又開始悶笑。

    萩原無奈地嘆了口氣：“啊，抱著特定的目的去接近小祐希，感覺我也不太做得到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