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博吧，你看他們這些房東無所事事，一早上就開始了啊?！?/br>
    葉銳沖著路邊努了努嘴。

    “胡了！”

    “你今天手氣也太好了?！?/br>
    “媽的，不玩了，一直輸，我回去睡覺了?！?/br>
    “睡什么覺，一會吃了午飯慢慢睡，再玩兩把。”

    “就是嘛，這把不收你們錢好了，就是玩?zhèn)€開心嘛?！?/br>
    “別走，別走，來來來，再玩會就可以回家吃飯了?！?/br>
    “嘩啦，嘩啦?！?/br>
    麻將碰撞的聲音混著打牌人的三言兩語傳了過來。

    在種他們這桌旁邊不遠(yuǎn)處，兩個中年人坐在塑料小板凳上，一個中年男人蹲著，圍在一個塑料凳子搭了塊板子做的簡易桌子邊。

    桌上撲克牌混著十塊錢，二十塊錢的紙幣花花綠綠鋪了滿桌。

    “這些人很空虛啊，這么早就開始打牌了。”

    卓一鳴說完還是有些不能理解。

    “都是街里街坊，難道他被做局了？？”

    雖然每天靠打牌打發(fā)時間，賭碼可大可小，但是卓一鳴還是難以想象，毛小坤父親打多大，才能輸?shù)粢粭潣恰?/br>
    而且都是街里街坊住在這里幾十年，有的往上數(shù)三代都認(rèn)識。

    除非毛小坤父親被人惡意坑了，要不然不可能輸?shù)暨@么多。

    “到了就知道了?！?/br>
    兩個人走過一棟棟小樓，終于找到擠在最偏僻的兩棟樓之間，和周圍格格不入外表破爛的小平房。

    房門緊閉，模糊的玻璃窗里拉著窗簾，葉銳敲門一遍遍叫著老毛夫妻的名字，門內(nèi)無人回應(yīng)。

    “是這里嗎？好像只有這里是平房?！弊恳圾Q剛說完，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呵斥。

    “你們這些人真的是陰魂不散啊?！?/br>
    兩個人轉(zhuǎn)身，看到幾步遠(yuǎn)站著一個提著空竹籃，歲數(shù)約摸六十出頭的婦女。

    “你們又是來要債的？他們可沒錢了，這破房子也不值錢，你們積點德吧?！?/br>
    “把人逼得沒有活路了，對你們有什么好？”

    婦女充滿厭惡的語氣說明他們找對了地方，卓一鳴剛想解釋“我們不是”立刻被葉銳拽著手腕拖到了自己身后。

    婦女狠狠剮了兩人一眼，提著竹籃走了……

    “別解釋，我們等等吧，可能出去了?！?/br>
    兩個人靠在墻邊不知道等了多久，遠(yuǎn)處走過來又一個頭發(fā)花白的婦人。

    她手里提著和剛才那人手里差不多的竹籃，低著頭，雙腳一步一挪越走越慢。

    她走到半米外忽然停住了腳步，盯著日光在地上拉長的影子發(fā)呆。

    她手里的竹籃“啪”的落在了地上，里面裝著的蔬菜滾了出來。

    她低著頭看著地上的蔬菜滾動來去，不敢彎下身子撿拾，也不敢抬頭看。

    葉銳揚了揚下巴，卓一鳴立刻走前蹲下了身子。

    “你是毛小坤的母親？我們是警察?！?/br>
    話音一落，老婦人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卓一鳴彎下腰提起籃子，迅速撿起地上的蔬菜。

    爛了一個大洞的洋蔥，表皮磕得四分五裂的西紅柿，半黑半黃的生姜。

    發(fā)芽的土豆，葉子滿是蟲孔的一小把蔬菜。

    品種不少，可是沒有一個是完好的，就算卓一鳴這么節(jié)儉的人看到這些蔬菜也只有一個念頭。

    吃不得，該扔掉的……

    毛母久久等不到卓一鳴的下一句話，看他把重新裝滿的竹籃提起來遞給她，顫抖的幅度終于逐漸減輕。

    “你們找我做什么啊，我們家是真的沒錢了，不是不想還啊……”

    “進(jìn)屋說吧?！?/br>
    葉銳說了一句，毛母沒有接茬，提著竹籃走到門邊，摸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黑乎乎的屋里酒氣熏天，她打開燈，地上躺著橫七豎八的酒瓶還有破碎的玻璃渣。

    她對這一切仿佛習(xí)以為常，伸手勾出兩根臟兮兮的小凳子往門外一放。

    “你們坐，我收拾下。”

    毛母摸過放在門邊的掃把，把地上的玻璃渣打掃干凈，自己提著凳子，小刀也坐在了外面。

    她沉默的緊緊拽著刀把，小心翼翼削掉西紅柿，洋蔥表皮破損的地方。

    第一次削掉，露出的部分要么發(fā)黑，要么濕噠噠，她拿著兩個對比了下，放下一個，舉著刀換了又換下刀的位置。

    她沉思著，想要極力保留更多能食用的部分。

    葉銳看她處理完蔬菜，拉開一個小袋子把半塊完好的姜切成薄片放了進(jìn)去。

    塑料袋子裝著一坨白花花的東西，葉銳不確定地問。

    “這是rou？”

    “肥rou，攤主不要的邊角料，一塊錢，洗干凈能夠熬出一小碗油可以炒菜，沒有菜的時候拌進(jìn)米飯撒一把鹽就能吃了。”

    葉銳喉結(jié)滾動，不是饞的，而是惡心的。

    這么熱的天，沒到中午的時間，rou攤處理的一塊錢的邊角料肥rou。

    要么是過夜留下的，要么今天處理新鮮豬rou時挑出來非常糟糕的。

    無論哪一種，都不能算在正常食物一類。

    而毛母卻準(zhǔn)備當(dāng)做下飯重要配料，吃上好幾頓。

    他雖然知道毛小坤父母，年過五十，但是這一看，毛母身上哪有五十出頭包租婆的影子。

    花白的頭發(fā)，臉上橫七豎八的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