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去年的期末卷子怎么能落下,所有的錯題當然要進行記錄,閱讀量太低,做題速度不夠快,陳老師“啪”地一下把作業(yè)本撂講臺上了。 教室里,鴉雀無聲。 好變態(tài)。 陳駒也是這樣認為的。 不過還好,他的變態(tài)只在于嚴厲的課堂教學,生活中,他還是那種慢吞吞的樂呵模樣。 連喝奶茶,都要偷偷倒進保溫杯里,然后裝作是枸杞水,講課累了就端起來,小抿一口,滿臉的淡然。 包括這會兒給裴敬川發(fā)信息,也裝得特大尾巴狼,那叫一個端莊矜持,又不失朋友的熱情。 “晚上回來吃飯嗎?” 倆人的聊天記錄被他刪了,所以那條手誤發(fā)出的拍一拍,起碼在陳駒這邊,是消失不見的。 對面回復地很快:“回,大概六點左右?!?/br> 陳駒趴在床上,無意識地晃著自己的腳:“好啊,晚上想吃什么?” 早上是裴敬川做的飯,那晚上,理所應當?shù)米约合聫N。 “都好?!?/br> 裴敬川又加了一句:“你做的,肯定很好吃?!?/br> 陳駒給手機放下了。 完蛋,曾經(jīng)目空一切連同學名字都記不住的冰川,居然沾染了洋人的習慣,會這樣地不吝嗇贊美,夸他做飯好吃! 不,陳駒的手藝非常一般! 他苦惱地抓了抓頭發(fā),決定臨時抱佛腳,等到晚上的時候做點家常菜,裴敬川忙碌了一天回來,肯定也想吃點熱乎的。 番茄炒蛋,可樂雞翅這種快手菜,陳駒還是會做的,家里的冰箱也有食材,沒必要弄得花哨而隆重,否則,他的小心思也太明顯了。 于是,陳駒淡然地從床上爬起來,坐到桌邊,開始寫教案。 半個小時后。 陳老師闔上了教案本,換衣服,換鞋,下樓買菜。 ……他這輩子,真的就折裴敬川身上了。 夏天的夜來得晚,六點鐘的功夫,頭頂?shù)奶爝€是種發(fā)灰的藍調,只有西邊,被鳳凰尾羽般的晚霞染上了橙黃的絢爛,裴敬川把車停好,解開安全帶,看向樓上的方向。 廚房亮著燈。 他的心突然軟了,軟得一塌糊涂,難以言喻的情緒在胸腔里泛濫,小時候總看過類似的句子,很俗氣,說丈夫結束了一天的疲憊,推門回家,聞到了飯菜的香味,瞬間充滿了力量。 裴敬川此時,并沒有獲得什么所謂的力量。 反而,有一種淡淡的酸澀。 可能是太喜歡了,喜歡了好多年,所以心臟里裝了太多太多,以至于都有些鈍痛起來。 他一步步走上樓梯,做了個深呼吸,準備按響門鈴。 門開了。 陳駒系著圍裙,身體微微側著:“你好準時呀?!?/br> 說完,就想起菜還在鍋里似的,扭頭往廚房走去,嘴里還一疊聲地叫:“就差一道菜了!” “沒關系,”裴敬川坐下?lián)Q鞋,“這會兒還挺早呢?!?/br> 他脫下外套,把領帶扯松,像發(fā)生過無數(shù)次般的熟練,去洗了手,然后跟著陳駒進廚房,就要在一邊打下手。 “哎,”陳駒突然轉身,背后的圍裙系帶輕輕晃動了下,“料酒用完了?!?/br> 裴敬川立刻開口:“我去買?!?/br> “行,”陳駒點點頭,“樓下有便利店?!?/br> 他說完就回過頭,可裴敬川去而復返,向他走了過來。 “嗯?” 陳駒不解地仰起臉。 裴敬川朝他伸出手,笑了笑:“能給我五塊錢嗎?” 廚房面積不算大,站著兩個成年男人,還是有些局促,爐子上坐著砂鍋,說是簡單做點家常便飯,可陳駒還是沒忍住費了心思,此時用小火煨著,老鴨湯正咕嘟嘟地冒著泡,散出熱乎乎的鮮香味。 他的后腰靠在流理臺上,雙手有些緊張地撐在上面,因為裴敬川離自己好近呀,廚房燈光明亮,可以在彼此的瞳孔中,看到那個小小的自己。 陳駒有些發(fā)愣。 他不清楚裴敬川的身價,但他能認出對方腕上的表和襯衫的品牌,也就是說,一個渾身上下有八位數(shù)的男人,正問自己要五塊錢,去下樓買料酒。 簡直像一個按月上繳工資的丈夫—— 撒著嬌,要自己的零花錢。 第12章 陳駒拉開抽屜,從錢夾里抽出五塊錢,放在裴敬川的掌心。 “夠嗎?” “不知道,”裴敬川笑了笑,“不夠的話,我再上來?” 陳駒抿著嘴,一時拿不準對方在搞什么。 這年頭都是在線支付,現(xiàn)金已經(jīng)不怎么用了,他習慣在錢夾里放點零錢,偶爾遇見路邊擺攤的老年人,就用現(xiàn)金來買。 也不是說攤位不掛二維碼,只是有次陳駒買蓮蓬的時候,那個奶奶不大好意思地開口,說伢仔,能給現(xiàn)金嗎,不然掃碼就直接到兒子的賬戶了,落不到她手上。 從此以后,陳駒就留了心。 “那我再給你點吧?!?/br> 陳駒轉身,重新拿起那個錢夾:“一瓶料酒也用不了多少……” “不逗你了,” 裴敬川把淺紫色的紙幣放進衣兜:“我很快回來?!?/br> 陳駒點頭應了聲,沒怎么在意這個小插曲,此刻他的心思全在那鍋老鴨湯里面,從下午就開始準備,加了酸蘿卜和筍尖,燉在砂鍋里慢慢地熬煮,蓋子遮不住那咕嘟的冒泡聲,也掩不了熱乎乎的香味,他回到廚房,把冰箱里拿出來的葡萄洗了,等著裴敬川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