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整個院子,一下子鴉雀無聲。 陳駒沉默了會,輕輕握住了譚淼的手。 譚淼在顫抖。 一邊用最狠的話傷害曾經(jīng)的戀人,一邊抑制不住地發(fā)抖,明明臉色已經(jīng)煞白,還要繼續(xù)激怒對方。 情緒被扯成繃緊的線,不死不休。 “別怕,”陳駒低聲道,“我?guī)愠鋈タ葱切呛脝?,今天晚上,外面挺涼快的?!?/br> 譚淼抽了下鼻子,努力揚(yáng)起下巴:“不行,風(fēng)太大了,我怕給我假睫毛弄歪。” 王鑫氣得滿臉漲紅,抓著個啤酒瓶就要往對面扔:“你怎么不去死!” 院子里亂作一團(tuán),汪博在后面慌張地沖過來:“攔著他??!” 四五個朋友擁過來,王鑫仍在怒吼:“你奶奶還在醫(yī)院,老子一個電話她就得斷氣,還有你那養(yǎng)了堆破貓的寵物店,信不信……” 譚淼瞳仁緊縮。 王鑫邊說邊掙扎,眼看就要把酒瓶砸向譚淼的腦袋。 “砰——!” 酒瓶落在地上,碎裂的聲音很大。 可不如王鑫的慘叫聲更大。 陳駒伸著手擋在譚淼面前,胸口劇烈起伏,表情怔然。 夜幕中,王鑫的雙臂被反剪,被死死地摁在桌面上,而壓著他的人,別說呼吸依然平穩(wěn),連襯衫都沒扯出什么褶皺。 他抬頭,看了陳駒一眼。 還控制著一個掙扎的人呢,表情卻平靜得像是上學(xué)那會,于課間看向窗外。 仿佛過了很久,也可能只有一瞬,陳駒呆呆地開口:“你怎么來了?” 裴敬川語氣淡淡。 “嗯,真巧?!?/br> 第8章 要說陳駒對什么味道最敏感,那肯定就是消毒水味兒。 聞慣了。 可班長汪博和譚淼卻聞不慣,前者一直在緊張地搓手,偶爾以手掩鼻,使勁兒打個噴嚏,而后者,則兩眼都有些紅。 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被裴敬川嚇得。 濃黑的假睫毛不見了,夸張的外套消失了,失去了妝容和墊肩,他似乎又變成曾經(jīng)那個瘦弱的少年。 帶著厚厚的眼鏡,孤獨地坐在第一排。 在被所有人忽略,教室里只剩下他的時候,才會垮下僵硬的肩膀。 就像現(xiàn)在這樣。 陳駒和汪博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聽不到里面的對話,只能從門上透明的玻璃窗內(nèi),看到裴敬川的背影,和譚淼瑟縮的模樣。 偶爾有護(hù)士推著醫(yī)療車經(jīng)過,汪博偷偷地覷一眼,小聲問:“你說,裴敬川不會真給人打出毛病了吧……” 陳駒斬釘截鐵道:“不會?!?/br> 因為裴敬川不算真的動手,就是給王鑫按在桌子上,好控制住他不再發(fā)瘋,否則那啤酒瓶子指不定摔誰腦袋上。 結(jié)果王鑫不干了,一口咬定頭暈?zāi)垦I硎苤貍?,死活要來醫(yī)院,要報警。 那惡狠狠的架勢,恨不得給周圍人都扒一層皮。 其實在陳駒的印象里,王鑫不是這樣混賬無賴的人,他記得對方家庭條件不錯,愛打籃球,總是和班里一群體育生勾肩搭背,看起來還挺好說話的。 正想著呢,門從里面被推開了,裴敬川面容冷峻,襯衫筆挺,大步朝他們走來。 汪博一個箭步竄上去了。 “裴總,真是對不住……里面醫(yī)生怎么說的?” 聚會泡湯,王鑫要做檢查,他們幾個跟著一塊來醫(yī)院,折騰得過了零點,剛才是拿到了片子,醫(yī)生給他和譚淼一起講結(jié)果,說沒啥大問題。 但這些話,不該由裴敬川來轉(zhuǎn)述。 譚淼跟在后面,眼睛紅腫:“對不起……” 陳駒也站了起來,安慰道:“這不怪你,別難過。” 畢竟誰也不知道王鑫會突然發(fā)瘋啊。 “我……” 譚淼咬著嘴唇,有些畏懼地看了裴敬川一眼,旋即垂下眼眸。 十幾分鐘前,對方冷峻的聲音猶在耳畔。 “故意激怒王鑫是你的事,為什么要給陳駒牽扯進(jìn)來?!?/br> 當(dāng)時,他本能地辯解:“沒有,我們的確是朋友……” “朋友?” 裴敬川左耳戴著只藍(lán)牙耳機(jī),似乎有人在向他匯報什么,而此時抬眸向譚淼看來,漆黑的瞳仁里是不加掩飾的嘲諷,像幽深的冰譚,散著絲絲涼意。 譚淼硬著頭皮:“對……裴總你不在國內(nèi),畢業(yè)后我們關(guān)系很好的?!?/br> 裴敬川笑出了聲。 他隨手摘下耳機(jī)。 “陳駒每周上幾次晚自習(xí),愛吃餐廳里的哪道菜,晚上散步的時候被誰搭過訕,我一清二楚?!?/br> 譚淼愣住。 其實,裴敬川還是保守了。 他甚至連陳駒浴巾的顏色都知道。 “關(guān)系好?” 裴敬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知道陳駒不會袖手旁觀,如果真的和王鑫打起來了,他一定會擋在你面前?!?/br> 他幾乎都能想象得出來,在那樣混亂的情形下,陳駒一個不留神被人推到在地—— 不敢繼續(xù)想。 因為,他已經(jīng)在努力克制住自己,不把皮鞋踩在譚淼的臉上。 事情的經(jīng)過也簡單,怨侶分手后癡纏,一個不甘心,一個滿懷憤恨,終于開始互相折磨,譚淼的母親還在住院,醫(yī)療費靠的是寵物店的進(jìn)賬,而那家店的啟動資金,是王鑫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