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云羅】第十一集 草露沾衣 第十一章 臨陣決機(jī) 枯骨rou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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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9日 第十一集·草露沾衣·第十一章·臨陣決機(jī)·枯骨rou生 內(nèi)力在周身游走,雖極為緩慢,卻如此真實。不僅是失去多年的內(nèi)力終于又能心想事成,也因這股內(nèi)力的運行位置太過奇妙。不同于以往內(nèi)力運行于經(jīng)脈,深埋于體內(nèi),吳征授予的心法內(nèi)力幾乎就在表皮之下緩緩流淌。若是運功時暫停片刻,幾乎以手指就能觸及,如此清晰,如此真實。 對于失去過的人來說,沒有什么比再度擁有,還是實實在在握在手中的擁有更加令人踏實和放心。這股內(nèi)力依然不能用于武功,只不過能緩慢游走用以體驗這套心法,離能夠如臂使指還差得老遠(yuǎn)。但這點希望的火光,簡直比炎炎烈日還要光明大展。 再多的準(zhǔn)備都只是準(zhǔn)備,這世上又哪來許多神機(jī)妙算?局勢了然于心,成竹在胸以臨機(jī)應(yīng)變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收了功法睜開眼來,柔惜雪面上一紅。自昨日章大娘言道吳征不日就要來金山寺匯合起,她便有些心神不寧。吳征與她兵分兩路,一路去鎮(zhèn)海城摸清來龍去脈,一路在金山寺挖掘陰影里的秘密。吳征要來金山寺,說明鎮(zhèn)海城里的情況已摸得八九不離十,將這些暗香賊黨繩之以法又近了一步。 但柔惜雪清楚地知道,心潮起伏不單是為了可以懲惡揚善,告慰同門在天之靈,也因又將和吳征見面而激動。 年歲已不輕,三十余年更經(jīng)歷了無數(shù)風(fēng)刀霜劍,嘗遍酸甜苦辣,柔惜雪絕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因此而激動。她不是無知的少女,深知這份情感是什么,也深知這樣的情感一旦有了苗頭,就會在陽光雨露的滋養(yǎng)下,無可阻擋地生根發(fā)芽。 人生至今屢遭打擊,即使對虔誠修行的佛法也產(chǎn)生了疑惑,一度心喪如死。此時吳征徹底闖入了自己的世界,一手,又一手,再一手,不住地將虛無縹緲的希望變成現(xiàn)實,撫平自己的傷痛。奇特的是,自己對這份情感既未驚慌失措,也未刻意想要擁有,居然十分坦然,唯獨想起來總覺有些哭笑不得地自嘲而已。 他既要來了,金山寺的這里也該進(jìn)入新的階段,在這之前,先要助他將舊事打點完善。 「師太修行完了?」 「嗯?!?/br> 傍晚是掛單的云水僧們難得的休閑時光,柔惜雪盤坐運功,章大娘則在門外守候,聽得動靜才又進(jìn)房。左近無人,章大娘貼耳低聲道:「師太,拙性午后去掃了浮屠塔,果然發(fā)現(xiàn)不妥。」 金山寺占地寬廣,從吳忠口里得不到更多內(nèi)情,只得由拙性借參觀與朝拜之機(jī),一處處地探查。浮屠塔是寺廟中至圣之地,其中居然有不妥。柔惜雪感嘆之際,也不得不承認(rèn)暗想賊黨選的是處好地方。 莊嚴(yán)的浮屠塔金剛寶座,八角飛檐,還供奉著金山寺歷代高僧的舍利子。本應(yīng)佛光普照之地,可柔惜雪放眼望去,在這夏日傍晚的大雨里,雨點正順著屋檐成串地滴落,一線線仿佛交錯的狼牙正擇人而噬。 「什么時候去查實據(jù)?」 「實據(jù)好查,唯恐打草驚蛇。拙性的意思是不忙于一時,請師太示下。」 「讓拙性拿主意吧,情況他明了?!谷嵯а┬α诵Φ溃骸柑讲榈臅r候,記得帶上我同去?!?/br> 「是,屬下已安排了,屆時張百齡也會來幫忙。」章大娘絕不敢將武功全失的柔惜雪一人留在云水堂,尤其是她的絕色之姿已被賊黨知曉的情況下。雖被面具隱去了如花容顏,在外又要裝作愁苦的模樣。但回到云水堂里不見外人時,她的風(fēng)姿依然讓人心醉。尤其每晚側(cè)躺著入眠,她微微蜷縮著,飽滿的胸脯塌在床面隨著呼吸沉甸甸地起伏。即使落發(fā)修行,她仍然是個完全成熟了的女人,極具魅力的女人,那身材讓章大娘都覺得心動。 「拖累你們了?!谷嵯а┣傅?,低頭時念起方才緩緩流淌的內(nèi)力,真切而實在。如他所言,恢復(fù)武功的希望不太大,只能盡力一試。但不知為什么,只要他想要做的事情,總讓人覺得可能性憑空就多了三成。希望不太大加上這三成,一下子就成了希望不小。 雨勢忽然小了下來,從浮屠塔的飛檐上掛下的雨水只剩下一滴一滴地掉落,一切漸漸歸于平靜,浮屠塔又再度莊嚴(yán)神圣地立在寺院中,高高在上,俯瞰著眾生…… ……………………………………………… 送走了吳征,歐正羽回到山莊后院,閉上院門,又閉上房門,再把窗棱都關(guān)上。傍晚時分光線不明,這樣一來整個屋子更是黑洞洞的,誰也看不清里頭有些什么。但是屋外天光仍在,透過薄薄的窗紙,任有風(fēng)吹草動都躲不過他的眼睛。 「你可以出來了?!?/br> 黑暗里床板被從地下推開翻起,一個人影輕巧地躍了出來。黑暗中看不清面貌,人影竄至歐正羽身邊向八仙椅一倒,懶洋洋地道:「你看起來很累?!?/br> 「他是吳征,每一句話我都要分外地小心,你知道,他如果要殺我,我只能白白死在他手里?!?/br> 「富貴險中求。你老愛干這種事,就要有隨時死去的覺悟。」人影幾乎軟倒在八仙椅上,看起來十分懶散:「既然活著,還有心情說這些話,看來和他談得還不錯?!?/br> 「聞名不如見面,如果不是一開始就對他坦誠相告,可能我也會被他列在敵人的名單上。還好……」歐正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總算這一把賭 得對了?!?/br> 「整個鎮(zhèn)海城,能和吳掌門,倪仙子,冷仙子作對的人一個都沒有。本來就該這么選擇,又有什么好說的?!?/br> 「他有他的好處,也有他的弱點。昆侖派重開山門,任何事都抬不過一個理字,更不能胡作非為,所以吳征做事都要有理有據(jù)。而且,這個人心不夠黑,做事也不夠毒辣,從他出道以來莫不如此。在鎮(zhèn)海城里,他更要如此束手束腳,縱然有一身本事,難免施展不開?!?/br> 「嗯,所以你覺得他在鎮(zhèn)海城會碰到很多麻煩?莫要忘了,一個六七成的吳征,他還是吳征,一個攪動天下風(fēng)云的弄潮兒?!?/br> 「我之所以不敢把寶全都壓在他身上,還是顧忌火虎堂。厲白薇那個人時男時女,男人那一面看著豪爽,只要依著規(guī)矩來就行。女人那一面卻暴躁,易怒,動不動就撒潑發(fā)作。跟任何打交道,他都立于不敗之地。稱心如意的時候,他就是那個豪爽的男兒漢。若是對條件不滿,她就是那個撒潑的小心眼女人。」 「這樣的做法,不僅機(jī)變,而且狡詐了?!?/br> 「正是,他手下的血案數(shù)都數(shù)不清,這么一個又狠毒,又狡詐的聰明人,不會無緣無故就去惹一個惹不起,也不能惹的吳征。你應(yīng)該知道,火虎堂到了他的手里以后,幾年下來已經(jīng)跨出鎮(zhèn)海城,號令揚州武林莫敢不從。他的膽子比天還大,吳征和陛下的關(guān)系,世人稍有見識的無一不曉,他仍然敢惹吳征,你知道為什么么?」 懶散的男子第一次坐直了身體,思量了許久后才道:「昆侖山門重開,吳征不能率性而為,陛下也一樣。陛下要令盛國軍民上下一心,他就得做一個明君。吳征若是在鎮(zhèn)海城出了事,陛下要將雷霆之怒同樣要有證據(jù)和理由。厲白薇好大的膽子,連陛下都敢一同算計?!?/br> 「是了。這種冷酷深沉,貌如君子,心如豺狼的人,正是吳征的大敵。一個施展不開手腳的吳征,卻要面對無所不用其極的對手,我不認(rèn)為他有必勝的把握,最起碼,贏得不會太輕松,也可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我記得你曾與我說過一個賭坊里的故事。」 「今天的鎮(zhèn)海城里,全是各路賭徒?!鼓凶佑周洶c在八仙椅里,道:「賭坊是個很有趣的地方,不僅是賭桌上斗智斗勇,連賭桌之外也是如此。有絕佳的技巧可能輸?shù)脧氐拙?,只懂得些?guī)則也可能贏得盆滿缽溢。有時候賭桌外的東西比賭桌上還要有趣?!?/br> 「你的朋友就連最普通的擲骰子都不會,更不要說隨心所欲地擲出想要的點數(shù)了?!?/br> 「嗯。但他懂得人心,尤其是賭坊的老板是怎么想的。賭坊為了不嚇到新賭客,總是很微妙地cao縱著勝負(fù),通常還會讓新賭客贏一點。等新賭客上了癮,就再也停不下來了,即使輸?shù)袅说籽潱矔x無反顧地輸下去?!?/br> 「不錯。所以你的朋友捧著大把的銀兩進(jìn)了賭坊,老板又怎么會放過這樣的新手?」 「當(dāng)然。但是更沒有一個老板會想得到,捧著一千兩銀子準(zhǔn)備豪賭的大豪,居然沒有想著要贏他三五萬兩銀子,而是五十兩就收了手。」 「但是你的朋友一連就在賭坊的酒樓里住了二十天,大部分都在贏錢,所以二十天下來,一千兩銀子已經(jīng)變成了一千六百兩。這世上哪有比這還容易賺錢的生意?」 「他確實難得住性子,更是堅韌不拔,每天的輸贏都在五十兩銀子左右,絕不貪心,若是虧了錢也能立刻收手。這個時候,他好像才是氣定神閑,cao弄人心的賭坊老板。而賭坊老板,就成了氣急敗壞急著翻本的新賭客?!?/br> 「但是你的朋友也沒有料到,在他準(zhǔn)備一次性賺一筆大的,就此收手走人的時候,居然吃了大虧?!?/br> 「嗯。那一天賭坊不再任由他擺弄,而是主動變招,所以我朋友連連輸錢,不僅把進(jìn)賬都還了回去,本錢都折了不少。世事無常啊,賭坊老板或許已在等待他急紅了眼,再把本錢一點一點輸?shù)舻臉幼??!?/br> 「他失策了?!?/br> 「不錯,那一天,他的每一步?jīng)Q策都是錯誤的,所有的準(zhǔn)備和計劃都被看穿,無數(shù)的口袋都在等著他自投羅網(wǎng)。但是……他醒悟得雖不算快,卻非常非常地及時,及時到無比湊巧?!?/br> 「他也主動變招,忽然抱起手中所有的銀子,換到一桌已搖好了骰子,即將買定離手的賭桌上全壓。」 「可能是上天的眷顧吧,那一注被他準(zhǔn)準(zhǔn)地壓中。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好笑的事情,每一步計劃都被人破解,每一步都被人看穿,然而最后卻是他贏了,贏得旁人毫無脾氣……」 「是啊。你看,吳征像不像智珠在握的賭坊老板,會一步一步地破解一切難題?他來了鎮(zhèn)海城之后,群雄齊喑,在明面上占盡上風(fēng)。然而到了最后,有沒有可能勝負(fù)難料?」 「并不是不可能?!箲猩⒌哪凶雍鋈黄鹕砩炝藗€懶腰道:「其實誰都不喜歡兩面三刀的人。雖說鎮(zhèn)海城里的風(fēng)云我們避不開陷在里面,并非本意。但你確定要嘗試著左右逢源?」 「我會謹(jǐn)小慎微,一直等到?jīng)Q勝的那一刻。我們不像吳征,這些人從出生開始就像天上的神祗。他們可以有遠(yuǎn)大的理想,有崇高的夢想去澤被蒼生。我們只是普通人,在這樣一個亂世里,永遠(yuǎn)都只能先考慮怎么才能活下去。我們豪賭不起,一旦輸光就沒有翻盤之機(jī)。所以……我們還是學(xué)一學(xué)你那位朋友,只要些小利就足夠。」 「好吧,我也同意。這么說來,明日雷碧碧出殯并宴請鎮(zhèn)海城幫派的頭面人物還是依計劃行事?」 「當(dāng)然,明日一定會發(fā)生很多事,也會很有趣?!?/br> 「拭目以待,不要玩出火來就好。」 懶散的男子又向床板鉆去,歐正羽問道:「你要去哪里?」 「當(dāng)然是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問一問。你要賺賭坊的錢,最起碼也要聽一聽老板的風(fēng)評,賭客們在里面玩得開不開心。你不方便出去,還是我?guī)湍闳プ霭??!?/br> 「你若是一直這么勤快,我們山莊總算后繼有人。」 「不急不急,你還年輕得很,哈哈……」 ………………………… 天剛蒙蒙亮,鎮(zhèn)海城里就出現(xiàn)三三兩兩的車馬,城門一開,早已等在門口的車馬就出了城,順著城外的官道向東南而去。一路上不時又有車馬到來,匯聚成一道人流。 今日是歸元山莊準(zhǔn)莊主夫人雷碧碧出殯的日子。近段日子以來,整個揚州武林都蒙在一片陰影中,鮮血,死亡,四處人心惶惶。雷碧碧也是受害者之一,她的出殯就有了巨大的影響力。借此機(jī)會揚州武林人士匯聚于歸元山莊,一來有在亂局中抱團(tuán)取暖的態(tài)度,二來也想得到更多的消息,以期能更好地應(yīng)對這一場風(fēng)波。 整個揚州上下大大小小的門派都在今日趕早前往歸元山莊,且?guī)缀醵际情T派中的頭面人物領(lǐng)頭,又帶足了隨從。挑擔(dān)的挑夫,趕車的車夫,乃至于各家門派的隨行弟子們一路上大都默不作聲,遇見了熟人才湊近了低聲寒暄幾句,一路上的人流竟有幾分行軍的壯觀。 吳征與倪妙筠,冷月玦乘著駿馬飛馳到來,見了這處行伍也放慢了馬蹄,隨著人流一同前進(jìn)。 歸元山莊離鎮(zhèn)海城約有一個半時辰的路程,其間不斷有江湖人士趕來,又匯聚在一起同上歸元山莊。吳征的前后也跟了兩家門派??此麄兊念I(lǐng)頭人十分尷尬,靠上來套近乎不是,遠(yuǎn)離也不是,只得就這么跟著,心里恐怕還在盤算怎么和揚州的武林同道解釋一切都是碰巧,并非自家想攀龍附鳳。 吳征也不與人搭話,楊宜知洗脫罪名之前,他在揚州武林里都是個不受歡迎的外來者。聽說厲白薇今日也會拖著重傷的病體前來,屆時免不了一番煽動挑撥,讓自己難堪吧?吳征饒有興致,不知道這出賊喊捉賊的戲碼,厲白薇要怎么唱。 看看離歸元山莊不遠(yuǎn),身后不斷有馬蹄聲滾滾,一些動身遲了些的門派正快馬加鞭地趕來,見了人流后均放緩了腳步,一同前行。不一時吳征與二女身邊圍了許多人,越是接近歸元山莊,人潮就越多??催@情況,山莊里外今日怕不得有兩三千號人。 「還沒見厲白薇,莫非一早就來了?」冷月玦低聲道。 「遲要來,早要來,遲早要來?!箙钦鞯灰恍Α_@一役摸索到現(xiàn)在,處處都有暗香賊黨的影子,對雙方而言都是不死不休。大風(fēng)大浪經(jīng)歷了多少才走到今天,在場三人均有獨當(dāng)一面之力,厲白薇縱然陰險狠毒,暗中還有人幫忙,吳征并不畏懼。 冷月玦美眸左顧右盼,在場的武林人士雖多,武功卻大都難以入眼。江湖上的階級,比朝堂上還要更加分明正因這種實力使然。蕓蕓眾生再多,也無力與豪強(qiáng)們抗衡。 像這些二三流的門派里,即使打雜的挑夫,車夫不少都有三,四品的修為,但在冷月玦眼里都不值一提。何止他們,整個鎮(zhèn)海城又能有幾位十一品修為的高手呢?冰娃娃知道,對于放眼天下的吳府而言,來到這里就像是俯瞰眾生的神祗。 對于厲白薇的手段,冷月玦心里充滿了好奇。以弱敵強(qiáng)是吳征常面臨的難題,且并不是每一回都能成功。難道鎮(zhèn)海城里也有這樣的人才? 正滿心好奇間,左手邊推車的車夫伸手抹了把滾滾的汗珠,獨輪車忽然失了平衡,左右搖擺之下,車夫雖拼力想要扶正,終因氣力不濟(jì),一車的禮物均翻在地下。 冷月玦剛撥轉(zhuǎn)馬頭讓開,禮盒里忽然一聲震天的炸響。駿馬失驚人立而起,連冷月玦也覺頭昏眼花,若不是武功深湛,幾乎被掀下馬背。 吳征就在冷月玦的身側(cè),一樣被炸裂聲震得耳鳴陣陣,但他功力更深一些。在異變突起的短短一瞬間,他清晰地看見翻在地上的禮盒里射出一排鋼針,那氣力不濟(jì)的車夫大手一張,掌心里忽然多了把寒光閃閃的短刀,幾乎是尾隨著鋼針一刀扎向冷月玦的小腹。 距離極近,異變又突然到了極點,冷月玦還在晃神中,吳征大吃一驚! 冷月玦危在旦夕,吳征更驚的還是心頭那種熟悉的感覺。 那個車夫的修為絕不會超過四品,但是這一刀簡單,直接,堅定又有效,仿佛他一生在練的都是這一刀。最簡單的一刀直插,被他練到了極致,無論身前是刀山還是火海,他都不會停下,也不會有半分猶豫。 「殺手?」 桃花山上,吳征親歷了祝雅瞳殺盡一山高手的過程,祝雅瞳所用的手段讓他大開眼界。精巧的布局,簡單有效的招式,必要時付出一定的代價換取勝果。每一步都無比精細(xì),每一步都大有講究。 這個車夫一出手,他就想到了桃花山,想到了殺手二字。殺手不一定要有多高明的武功,更沒有什么高貴的身份,儒雅的氣度。高手的一切在殺手身上全是累贅,他們只需要穩(wěn) ,準(zhǔn),狠,在最平凡,最樸實的表皮下驚雷一擊,完成使命。 車夫就是車夫,已經(jīng)推了三十年的車,也練了三十年的一刀直刺胸口。被震暈了的冷月玦在暗器發(fā)射的砰砰聲響起時就在腰間一抽。陽光下一條銀白的絲帶迎風(fēng)招展,一卷一裹,射向她身上的銀針消失于無形,剩余的全射入了駿馬的身體里。 駿馬長嘶著向右軟軟倒下,冷月玦失了平衡,只來得及一抬玉腿向左旋身,由騎乘改為側(cè)坐,以免馬兒倒地將她壓在身下。車夫的短刀緊接著就刺到了胸口,刀尖對著的是一只美乳。 冷月玦匆忙之間只得甩手一抖,被纏在絲帶里的銀針反射而回!即使高手對決,也沒有人敢硬接她的這一蓬銀針。車夫的修為不高,如此近的距離之下根本躲不過去。但他一點都不想躲,銀針發(fā)出悶響射入他的身體,他的一刀直刺沒有半分猶豫,也沒有半分阻礙,仍然朝著美乳直刺。 冰娃娃的奶兒算不上豪碩,但豐滿飽實,圓潤挺拔,其形極美。車夫惡狠狠的目光死死盯著這里,可他絲毫不為美色所迷,他的目標(biāo),只有這只美乳之后跳動的心臟! 冷月玦足尖一點,在極為別扭的姿勢下仍然輕飄飄地騰空而起。車夫一刀刺空,足下也失了所有力氣摔在倒地的馬兒身上。細(xì)小的針孔傷處流出汩汩黑血,與馬兒身上的黑血融在一處。 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吳征也已反掌切斷了一名挑夫的脖頸,倪妙筠一劍雙分,挑翻了兩名仆從。 人流大亂,驚呼聲大作,一時車仰馬翻。最先倒在地上的禮盒里冒出滾滾濃煙,不一時濃煙四起,光天化日之下仿佛忽然來了濃霧,對面不能視物。 身后刀風(fēng)逼人,吳征一記后翻空中兩腳齊出,亂局中已是全力施為,內(nèi)力到處,直將兩名刺客踢死當(dāng)場。只見濃煙漫天,視線里影影綽綽全然看不清。他眉頭一皺,目力受損之下敵人依然可以看清自己,想是此前鎖定了方位,也有這幫殺手常年訓(xùn)練所致。 吳征施展觀風(fēng)聽雨,耳聽得二女與自己雖分散,相隔不太遠(yuǎn)。三人武功均強(qiáng),即使在異變中仍游刃有余。吳征放下心來,遂閉了氣息向冷月玦靠去。 桃花山一戰(zhàn),祝雅瞳曾驕傲地向吳征自詡為天下第一殺手。來盛國后兩人夜晚偷歡,聊起珍貴的往事來,不免又反反復(fù)復(fù)說起這一戰(zhàn)。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被一次次提起,樂此不疲。 江南多養(yǎng)有刺客,祝雅瞳游歷江南多年,也曾為了提高修為加入過鉤魂。據(jù)她的回憶,這些刺客聚在一起,組織有些像門派,又有些像豪族。他們不僅有自幼就收養(yǎng),培育的刺客,也對外招收一些高手。鉤魂里組織嚴(yán)密,不許以真面目示人,互相之間均不相識。做事也很嚴(yán)密,并且規(guī)矩極多。不僅價碼高,刺殺對象也都是武林人士,大都與仇殺有關(guān)。 像吳征這樣的身份要去刺殺,鉤魂是無論如何不會接的。但是看這些刺客的手法,又分明是自幼起就培養(yǎng)的殺手,才能以不高的修為,發(fā)揮出驚人的威力,讓三位十一品高手都要凝神全力應(yīng)對。 吳征想得透徹,現(xiàn)在不是計較的時候,對頭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刺,還明顯有備而來,陷在一灘渾水里不是上策。 「玦兒,妙筠?!箙钦髯屵^一刀,又躲過一輪梭鏢,昆吾劍一記雷霆萬鈞砍死三人。剛一出聲就暴露了位置,立時吃了一輪連環(huán)快攻。 「我在這里?!?/br> 倪妙筠的聲音就在身側(cè)五丈開外,聽著不遠(yuǎn)。吳征尚未答話,就覺一道掌風(fēng)幾乎已貼上了自己小腹,另一股鈍物勁風(fēng)朝著胸口打來。兩招齊發(fā)悄無聲息,此時突然殺氣四溢,仿佛與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再也無可抑制。 金剛橫眉棍法,千鶴嬉空掌法,浮云七絕的輕身功夫。吳征大驚之下向后一倒,雙足連蹬,身形幾乎貼著地面橫飛出去,一棍一掌幾乎在胸口與小腹前掠過。若不是敵人的這股殺氣忽然爆出,這一下他沒有把握必定能全身而退。 「顧清鳴,滾出來!」吳征顧不得后怕,他怒獅般暴跳而起,長劍潑風(fēng)般揮舞著朝遇襲之處奔了過去。劍風(fēng)虎虎,卻均落了空。襲擊的刺客一擊不中即刻藏匿遠(yuǎn)遁,不知身在何處。 「你跑不了,你跑不了!」吳征雙目赤紅,瘋魔一樣持劍左右劈砍。 「吳郎你去,這里不用擔(dān)心,我們在山莊等你,萬萬小心?!估湓芦i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響起。顧清鳴對昆侖派做下滔天罪惡,害得胡浩被吊死風(fēng)干,林瑞晨也飽受侮辱飲恨而終。吳征恨不得生啖顧清鳴之rou,冷月玦聽得呼喚,趕忙出聲應(yīng)道。 即使顧清鳴隱去了身形一時難以找到,吳征仍然高喝著循跡而去,不一時就去得遠(yuǎn)了。 歸元山莊外,半山之所視線寬闊,厲白薇俯視著一團(tuán)大亂。里許的距離,雖看不清濃煙中發(fā)生了什么,但吳征的怒吼聲卻清清楚楚。他微微一笑,吳征一定沒想到自己今天居然會來,也想不到自己會這么快就動手。既然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就很難不掉入陷阱里。 一個火虎堂當(dāng)然沒有與吳府抗衡的實力,但是這一場火虎堂只是被推到明面上而已。背后不僅有足以匹敵吳征,倪妙筠與冷月玦的高手,還有對吳征了解得無比透徹的智囊。而事后,也會有人 背起所有的責(zé)任。吳征雖與陛下相厚,但若是死了,再厚的情感也不復(fù)存在。 冷月玦伏地微微喘息。三人里她的武功最低,才踏入十一品不久,刺客幾乎把目標(biāo)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她承受的壓力也最大。煙霧之下情況不明,為免自亂陣腳,冰娃娃始終隱忍。一直到吳征發(fā)現(xiàn)了顧清鳴,她才出聲傳訊。 冷月玦一出聲又將自己置于危險之中。這些刺客的目力在煙霧中比自己的還要強(qiáng)過許多,刺來的刀光忽明忽暗,還有無孔不入的暗器。前一刻還縮著頭瑟瑟發(fā)抖的挑夫,忽然就變成要人命的殺手。剛才還抱著受傷,滿是鮮血的大腿哀嚎的車夫,又毫無征兆地掏出一把牛耳尖刀,一刀插向要害。 四處皆敵,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冷月玦疲于應(yīng)付,更不知煙霧之外還有沒有埋伏。這些兇狠但武功低微的殺手時不時被派來迷惑之用的?會不會有武功高絕的殺手還隱在暗處,等待著致命一擊? 敵人的目標(biāo)明確,引走吳征,拖住倪妙筠,再集中力量向最弱的自己攻擊。但是,吳府里出來的人,豈有易于之輩?冷月玦運足目力四望,只見眼前的煙霧涌動。今日無風(fēng),煙霧散去得極慢,但煙霧又像被無形的氣流催動,正微不可查,又確確實實地由東向西流淌。 冷月玦施展天陰門的絕頂輕功向北疾奔繞了個小圈,果見煙霧流動的方向變?yōu)橛赡舷虮?。在看不清的煙霧里,似有人正催動的煙霧向四方發(fā)散。 冷月玦微微一笑,判明了方向后輕巧地奔去。這是天陰門的獨門內(nèi)功,也是倪妙筠的絕技,配合她的劍法使開之時如云如霧?,F(xiàn)下在無邊的煙霧里,倪妙筠正催動內(nèi)力,將煙霧向四面八方排去。冷月玦離她越近,感應(yīng)就越發(fā)明顯,都是天陰門一脈相承,內(nèi)功的路子大有相似之處。 果然找了片刻,就見一道苗條的人影正在煙霧里緩緩擺動著雙掌催動內(nèi)力。冷月玦足下幾個重重的踏步,正是天陰門的輕功【魔劫曇步】的步伐。倪妙筠聽得真切,伸出柔荑與冷月玦的握在一起。 遭遇突襲而分散的二女匯合一處,實力大增,兩人相視一笑,瞅準(zhǔn)了方向一齊自東方突圍而去。 吳征已走,想來早已脫離煙霧多時,二女不必?fù)?dān)憂他在煙霧中遭遇殺手,也突出煙霧。冷月玦低聲道:「師叔,我們?nèi)ド角f嗎?」 「當(dāng)……當(dāng)然。」倪妙筠陡然被叫了一聲,滿面羞紅。三人連著荒唐了兩夜,個中滋味固然讓人流連忘返,但要一下子淡忘十幾年來的輩分差別,著實也辦不到。女郎忸怩了一陣,朝歸元山莊挑了挑眉道:「吳郎去辦事,我們?nèi)ネ献柊邹?。?/br> 「好?!?/br> 吳征大呼小叫著追了出去,煙霧彌散得足有數(shù)里遠(yuǎn),他在煙霧中做往來尋覓狀,每當(dāng)偏了方位,都有殺手出現(xiàn)阻截,幫助他正確地追蹤顧清鳴。別的不說,這組織能力讓吳征拍案叫絕。也不知道多少年嚴(yán)酷的訓(xùn)練,才能將這些殺手訓(xùn)練到這等地步。 追著顧清鳴一路出了煙霧,只見前方人影一閃鉆入山腳下的樹林里,吳征足下生風(fēng)也追了進(jìn)去。顧清鳴不知要引他去向何方,但吳征根本不想跟著去。 一進(jìn)樹林,吳征也忽然沒了蹤跡,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待敵手反應(yīng)過來時,翻遍了樹林也找不到吳征的身影。 今日來歸元山莊,原本就有做了多手準(zhǔn)備。刺客突襲是吳征沒有想到的,但借此機(jī)會,未嘗不是一個良機(jī)。冷月玦所言山莊見面正是此前約好的暗語,意即二女會去山莊穩(wěn)住場面,吳征正好可脫身辦事?,F(xiàn)下他的目標(biāo),正是火虎堂總堂。祝家的探子已將厲白薇現(xiàn)身歸元山莊的消息帶到,火虎堂現(xiàn)下必然內(nèi)里空虛,吳征要去的,正是厲白薇那間隱在書架里的密室。 若沒有暗香賊黨在背后的支持,厲白薇絕不敢與吳府和昆侖派正面沖突。且吳征已猜得八九不離十,唯獨缺乏證據(jù),也不想放跑了這干賊黨。其實賊黨也清楚吳征注意到了他們,雙方都在互相試探,也互相以身為誘餌。吳征甚至不敢動用吳府里最強(qiáng)大的兩位十二品高手,因為那會直接嚇跑賊黨,這次機(jī)會一失,不知何時才會有剿滅賊黨的時機(jī)。雙方都在互相兵行險著,看誰才能堅持到最后,成為最后的贏家。 吳征一路疾奔回鎮(zhèn)海城,穿過城門,徑直來到火虎堂西面的院墻邊。上回踩過一次盤子,路線已牢記于胸?;鸹⑻媒袢諈柊邹背鲂?,也必然興師動眾,堂內(nèi)難免空虛。但吳征還是小心等待,厲白薇被拖在歸元山莊,今日能不能回來還是兩說,他有足夠的時間。到了烈日近午,難免困倦之時才翻入院墻?!募镜奈绾笞钜追咐?,厲白薇不在火虎堂,值守也難免懈怠。 吳征輕車熟路,一路掩至中央堂口,使開觀風(fēng)聽雨?;鸹⑻玫氖匦l(wèi)雖嚴(yán),又哪里擋得住他這位十二品之下第一高手?悄無聲息地翻進(jìn)厲白薇的屋舍,吳征松了口氣。 空蕩蕩的屋舍,卻是火虎堂里絕對的權(quán)威地帶。除了厲白薇或者得他本人許可,誰也不能進(jìn)來,誰也不敢進(jìn)來。吳征晃晃悠悠地翻了些案頭書信,席地而坐以免在窗紙上映出人影,一目十行地速讀一遍。 都是火虎堂內(nèi)部事宜,也無要事,以厲白薇做事的機(jī)敏與謹(jǐn)慎,重要書信也不會隨手留在案頭。一無所獲,吳征起身在書架上掏摸起來。書架第二排左起第十四本書常有抽動的痕跡,以倪妙筠洞若觀火的眼光一下就知道這里有道暗門。 設(shè)在中樞之地的暗門,想也可知里頭有多么重要,也或許設(shè)有機(jī)關(guān)重重,危機(jī)步步。但想了解更多關(guān)于火虎堂與厲白薇的秘密,沒有比這里更容易的地方。 吳征抽出書冊,伸手入內(nèi)掏摸了一陣,又掀開墻面上的一處暗格,扳動機(jī)簧,果然書架向兩側(cè)分開,露出一道暗門來。吳征閃身入內(nèi),只見一條甬道直通地底,零散的火光照出幽影處處,仿佛一只擇人而噬的巨獸。吳征扳動里面的機(jī)簧將暗門合上,放輕腳步順著甬道行去。 暗門應(yīng)是高手匠人制作,機(jī)簧打造得分外精巧,開關(guān)時居然悄無聲息。吳征借著火光前行,功力也已提到了極限,甬道先是下坡,又平直地行了好一段,吳征計算起來足有半里路。在鬧事里挖出這樣一條地道殊非易事,一路行來居然沒有半點機(jī)關(guān),似乎來到這里就能暢通無阻。 看來這里不是什么藏寶之所,而僅僅是一處秘密通道。吳征并無半分失望,反倒對這條秘道通向何方十分感興趣。說不定秘道的盡頭,就是暗香零落的賊窩呢? 吳征提起輕功放輕了腳步,就似一只靈貓。正行進(jìn)間,忽覺甬道傳來輕微的震顫。他一愕,眉間深鎖地回頭。 暗門的機(jī)簧制作得再巧妙,不發(fā)出半點聲響,但沉重的門扉開關(guān)時免不了震動甬道兩側(cè)墻壁。吳征感應(yīng)敏銳,立時察覺暗門開了又關(guān),有人又進(jìn)入了甬道。 暗門開關(guān)迅速,顯然只得一人進(jìn)入,普天之下能讓他無力招架的高手不過一掌之?dāng)?shù),絕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吳征不慌不忙,進(jìn)出就這么一條路,即使暴露了身形,也不過是把來人制服即可。 吳征加快腳步,向甬道盡頭奔去,苦修十余載的輕功在此時又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筆直的甬道忽然變得曲折,彎道甚多,吳征情知快到了關(guān)鍵之所,不緩反急,幾乎將輕功提到了極限。 火把雖少,人影依然會被光芒投在墻壁上,彎道增多之后,人未至,長長的影子已到,身形已無法隱藏。吳征轉(zhuǎn)過一個彎道,一道寒光,一道烏光同時飛起,向著面門點來。他當(dāng)即足下頓步,輕輕一點身形暴退砰地撞在墻壁上,閃過這兩道奪命光芒。 吳征心中一凜,以他現(xiàn)下的武功,甬道前后有人都瞞不過他的耳目之力。可面前靜坐的四人居然不入他感應(yīng)之內(nèi),若不是【道理訣】之下反應(yīng)神速,這一下不免要受重傷。 靜坐于此的四人面上神情更加驚詫,他們奉命駐守此地,不僅聽不到吳征前來的腳步聲,更想不到人影剛剛在彎道里出現(xiàn),片刻間吳征已到。以至于這奪命一擊晚了片刻,居然沒有奏效。 「梅蘭菊竹,花中四友?」吳征一看他們的武功,就猜到這四人的身份?;鸹⑻迷阪?zhèn)海城里打出一片天地時,除了老堂主馮昊遠(yuǎn)之外,這花中四友一樣聲名鵲起。五人同心協(xié)力,才有了火虎堂之后的光景。這四人人如其名,就仿佛無聲的植物,坐在此地連吳征都沒能察覺。 馮昊遠(yuǎn)重病之后,火虎堂漸漸落入?yún)柊邹闭瓶?,連他的死訊都沒能傳出來,花中四友更是銷聲匿跡。吳征一度猜測這四人已然暗中遭了毒手,不想他們居然乖乖地坐在此處,心安理得地當(dāng)著厲白薇的看門狗。 「你是什么人,居然擅闖禁地?」一名白袍老人五綹長須,連喝問都顯得溫文爾雅,頗有謙謙君子之風(fēng),這人當(dāng)時四友中的蘭——陶蘭青。 「我是你們的新堂主,何來擅闖禁地一說?難道這地方你們來得,本座來不得?」吳征冷笑一聲,施施然道。 「胡說八道!你可知已犯了本堂忌諱,死罪難饒!」一名黃袍老人神態(tài)傲然,厲聲斥責(zé)道。這人當(dāng)是石英菊了。 「咦,好大的威風(fēng)?本座倒要問你,你們的兄弟馮昊遠(yuǎn)死不瞑目,妻兒任人折辱,犯不犯忌諱?你們?yōu)楹尾还???/br> 「本堂里的事情,與外人無關(guān)。你究竟是何人,快快如實招來?!惯@人衣袖上繡著幾瓣臘梅,想是伍新梅。 「呵呵,都說過了,我是你們的新堂主。這面令牌,你們總該認(rèn)得吧?」吳征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劈面一晃。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暗沉的令牌上一龍一虎正足踏風(fēng)云,傲笑蒼穹,正是馮昊遠(yuǎn)曾當(dāng)眾指定的令牌「我百年之后,誰得龍虎風(fēng)云令,誰就是本堂堂主?!?/br> 甬道里的呼吸聲明顯粗重了許多,絕大多數(shù)的男人都最喜歡的幾樣?xùn)|西,無非是權(quán)力,金錢和女人。這一面令牌就代表著權(quán)力和金錢! 「原來,是昆侖派吳掌門當(dāng)面,倒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了?!拐f話的是四友之首童修竹,他不敢再坐著,緩緩起身后三友也一同起身,在他身邊或前或后,仿佛布下了一個陣勢。 「昆侖掌門,再兼任個火虎堂堂主,也不算虧了四位吧?」吳征嘿嘿一笑,將令牌收進(jìn)懷里。他當(dāng)然沒有龍虎風(fēng)云令,此事在鎮(zhèn)海城流傳極廣,馮昊遠(yuǎn)在時不少人都曾見過龍虎風(fēng)云令,祝家在此地的幾位管事也都印象深刻。既要對付火虎堂,免不了爾虞我詐。這塊令牌仿佛已從世間消失一般,吳征也就命人仿制了一塊。祝家能工巧匠極多,憑著記憶很快趕制了一面。令牌雖經(jīng)不得考驗,但倉促間也不易辨認(rèn)。 「請吳掌門再示令牌,我們好細(xì)細(xì)驗過。若果真是龍虎風(fēng)云令,馮堂主昔日的許諾滿城皆知,火虎堂自然是吳掌門的?!雇拗裣蚯皟刹缴斐鍪謥恚挠训年噭菀惨煌蚯皟刹?。 「童長老什么意思?」吳征笑道:「若我不給,你們是不是要硬搶?」 「這是本堂信物,不能落在外人手里。吳掌門若想就此不明不白地?fù)?jù)為己有,就莫怪我們無禮。」 「你們四位輩分雖高,但我信不過。讓我過去,我要去找厲白薇。反正火虎堂里也是厲大總管說了算。」吳征也往前搶了一步。 他已看出花中四友布的是個玄奧陣勢,以資格最老,武功也最高的童修竹為陣眼,陶蘭青與石英菊左右護(hù)衛(wèi),伍新梅突前。這套陣勢總是隨著童修竹的步伐不停變換,甬道里地勢狹窄,吳征哪容他們盡占上風(fēng)。 「也對。」兩字剛吐,伍新梅手中的烏光一抖,身后亦有三兵齊出,火把上的光芒照耀在兵器上如繁星點點:「你就老老實實隨我們?nèi)ヒ妳柎罂偣堋!?/br> 「那就不必了。」吳征嗆啷一聲拔出昆吾劍,勁風(fēng)到處,伍新梅的烏金棒被震開,陶蘭青的長劍被磕偏,石英菊的長鉤落了空,童修竹的玉杖則被吳征一把抓在手中。 只是一招交手,吳征就知此戰(zhàn)不易。四友武功不弱均有十品修為,尤其最強(qiáng)的童修竹已踏到了十一品的門檻。甬道里轉(zhuǎn)折不便,四友卻是極為熟識,地形唯獨大大不利于己。這套陣法也頗有講究,四友之間相互配合默契,極易發(fā)揮陣法的威力。 但這一切于今日的吳征而言又有何懼?四般兵器又來,他低喝一聲,身不動,臂不抬,一掌自下而上,毫無征兆地發(fā)出。 這一掌勢大力沉,后招虛虛實實深不可測,正是天雷九段中的絕招風(fēng)行雷動。伍新梅大驚,但陣勢展開便滾動不絕,身后一劍一杖左右攻上,還有一掌抵在伍新梅后心。伍新梅得了強(qiáng)援,吐氣開聲,生生接了吳征一掌,反手短棒如電而出,反擊吳征胸前。 吳征與伍新梅對了一掌,一沾即走,反掌點向伍新梅胸口大xue,一記鳳點頭閃開玉杖。眼見長劍長鉤左右劃至,他架住伍新梅的短棒,身軀徑直向前一沖,以肩膀撞向伍新梅。 伍新梅與吳征對了一掌,只覺一股沛然大力涌來,胸口如遭重錘,一時窒息。吳征這一記怪招就逼得他手忙腳亂,不得已向后一退,短棒圈轉(zhuǎn)下?lián)粢騾钦鞅承?。這一下陣法略顯散亂,吳征動如脫兔,一個轉(zhuǎn)折已然脫出四般兵器的合圍。 四友見他舉重若輕,只是幾下試探就已顯出極其高明的武功,游刃有余,不免暗暗心驚。四友配合多年,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默契,這套陣法又有絕大的威力,使出來后還未吃過虧,即使十一品修為的高手也有折在他們手下的。厲白薇能一手掌控火虎堂,一一除去堂中的反對者,與他們四人息息相關(guān)。吳征天賦再高,終究年紀(jì)輕輕,四友又占據(jù)天時地利人和,吳征貿(mào)然闖進(jìn)來分明是自投羅網(wǎng)。哪里想得到幾招交手下來,反倒是四友落在下風(fēng)。 吳征臉上笑嘻嘻,心念電轉(zhuǎn)。四友他固然不懼,在如此狹窄的空間里不好施展,想一舉拿下也不容易,背后又有人進(jìn)了地道,也不知道武功如何,若是放跑了其中一人,也是麻煩。 當(dāng)下不及細(xì)想,只有先盡力制服四友再說。 這四人的武功同氣連枝,互為奧援,渾若一體,吳征幾次出手均不能速勝。眼見三兵又齊頭并進(jìn),兵鋒左右搖擺,也不知指向何方,他心中暗道:「罷了,今日難建全功?!?/br> 吳征身子一側(cè)后伏低,朝著石英菊唰唰唰連刺三劍。陣法若是正面施展,對吳征大為不利,但是地勢狹窄對雙方均是對等,都有轉(zhuǎn)折不靈的弱點。吳征這一招攻擊左側(cè)的石英菊,原本陣法要隨之轉(zhuǎn)動,以正面迎擊。否則最右的陶蘭青被自家陣法所隔,便似生生少了一人。但在地道里轉(zhuǎn)換不易,在竹,梅援手迎擊之時,他只能踏著步法維持陣法不亂。 吳征的武功何等精強(qiáng),眼見三般兵器就要刺在他身上,卻不知怎地一一落了空,全是貼身而過。反倒吳征三劍既出,后招連綿不絕,也不起身,就伏低了一掌撐地,雙腿連環(huán)橫掃石英菊。 掃腿來勢猛惡,勁道十足,石英菊不敢硬接只得躍起,身后陶蘭青從石英菊躍起的空隙里長劍直刺,竟要與竹,梅二人的兵刃一齊將吳征釘死在地上。 吳征嘴角露出個冷笑,手中昆吾劍脫手電射而出。伍新梅怪叫一聲,百忙中一個側(cè)身避開劍鋒,只聽奪的一聲,鋒銳的長劍深入石壁,直至末柄,可見力道之雄渾。他一身冷汗尚在后怕,只聽驚叫聲又起。原來吳征憑著一雙rou掌,左掌生生抓住玉杖的杖頭,右手二指一拈,將陶蘭青的長劍夾在手中,指若精鋼鑄合,陶蘭青連連運勁,分毫不動。反倒吳征抬手一舉,長劍向上劃去。 這一劍本是借石英菊躍起的空隙所刺,長劍被吳征拿在手中,石英菊躍勢已盡正在下落,劍鋒非把他從胯下劈成兩半不可。石英菊大駭,沉下長鉤欲架住劍鋒,但也知吳征只消將長劍一側(cè)一提,自己難免受傷。危急間童修竹抓住他后心一提擲在一旁,才得脫大難。 緊迫之際,陣法最易散亂,吳征一招占先,哪容四人再行修補(bǔ),他向落單的石英菊疾沖兩步,忽然回身一腳將驚魂未定的伍新梅踢了個筋斗。兵行險著,一招得手,陣法就此呈潰敗之勢。 石英菊被隔開,伍新梅被一腳踢得哼哼唧唧爬不起來,童修竹紅著眼玉杖大開大合地橫掃,舞出一團(tuán)杖影。吳征此時赤手空拳,又不像此前陣法束縛之下,童修竹使不開手腳,只把玉杖當(dāng)短棍,點xue尺用。此時杖風(fēng)虎虎來勢猛惡,吳征也只得暫避鋒芒。 亢龍有悔,盈不可久。吳征一邊后退避開杖影,一邊拳腳齊出,將落單的石英菊遠(yuǎn)遠(yuǎn)逼開,使陣法不得成型。童修竹武功雖強(qiáng),年事漸高,這般發(fā)力必然不久就要衰弱。吳征笑吟吟地凝神應(yīng)對,卻已勝券在握。 石英菊見勢不妙,咬了咬牙發(fā)聲喊,向地道入口奔逃。四友自有他們的默契,見事不諧,只得先行離去。吳征要破陣,就要隔開四人,當(dāng)前地勢下他孤身一人首尾不能兼顧,只能反身向童修竹攻去。 陣法既破,吳征的武功遠(yuǎn)比三人想象的還要強(qiáng)上許多,交手五六十招,伍新梅又被打倒,童修竹與陶蘭青也無可抵擋,十招不到,吳征雙掌齊出,一虛一實,如天地象分,陰陽候列,二人哪里能敵,紛紛中掌倒地。 「我今天不殺你們,不過要勞煩你們做個人質(zhì)?!箙钦鼽c了三人xue道,問道:「這里通向何處?」 三人齊齊閉目不言,吳征剛要再問,只聽甬道遠(yuǎn)處響起一聲凄厲的慘叫,正是逃走的石英菊所發(fā)。他的叫聲極盡懼意,仿佛看見地獄的冤鬼。 吳征皺眉回身,借著忽明忽暗的火光盯著漆黑的甬道盡頭。只聽石英菊一路慘呼又奔逃而回,仿佛那只索命惡鬼正緊緊追趕。 不一時石英菊踉踉蹌蹌的身影出現(xiàn)在甬道盡頭,臉上五道可怖的抓痕深可見骨,正淋漓地滴著黑血,他渾然不覺疼痛,只瞪著恐懼的雙眼沒命地跑來。 吳征回望倒地的三人,只見他們抖見兄弟發(fā)瘋,也不明所以,迷茫中又帶懼意。 「他……他……他來了……索命來了……」石英菊奔到近前忽然翻倒,竟是重傷之際活活被嚇?biāo)馈?/br> 是方才尾隨自己之后進(jìn)入地道的人?吳征起身凝望地道,只聽腳步聲雖輕微,終究可聞,來者是人,不是什么索命的惡鬼。不過就是武功比四友更高明許多,比自己也差不了太多。 一個不高的身影出現(xiàn)在地道遠(yuǎn)處,火光照耀下敦實強(qiáng)健,步伐雖輕,卻十分沉穩(wěn)。他并未刻意藏身,一頭須發(fā)已半黑半白,略有老態(tài),只是精神十分健旺,尤其雙目如雄鷹一般陰狠又凌厲。 「你……你……你」童修竹的牙關(guān)咯咯打顫,分明認(rèn)出了來人,喉間卻像被堵上了一樣,說不出半句話來。 「吳掌門,有禮?!箒砣艘挥浝涞谋抗庖晦D(zhuǎn),只朝著三友冷笑。 吳征恍然,難怪石英菊會活活被嚇?biāo)溃S嗟娜岩矔峙碌竭@等地步,若是熟悉的死人又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面前,自己也要被嚇個半死。他偏著頭問道:「在下若沒有眼拙,尊駕可是馮昊遠(yuǎn),馮堂主?」 「區(qū)區(qū)賤名,吳掌門居然聽過,幸何如之?!?/br> 「嘖。」吳征頭疼地扶著額頭道:「連我都以為馮堂主必然已死了,否則哪容妻兒受人欺凌。馮堂主,你這片基業(yè)我都答應(yīng)了要送人,想不到正主兒活得好端端的,可叫我怎么交代的好?」 馮昊遠(yuǎn)莞爾一笑,吳征這句話雖難聽,無異于暗中表了態(tài)?;鸹⑻媒陙矶际菂柊邹钡模瑓钦饕鸦鸹⑻盟腿?,前提必然是對付厲白薇。馮昊遠(yuǎn)被逼得要假死遁逃,還留下妻兒被人反復(fù)凌辱,必然與厲白薇有關(guān),兩人至少在此時目的一致。 「吳掌門高高在上,不知我們草頭百姓的辛苦。有時候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一些掩飾。妻不過是個擺設(shè),兒也不是我兒。我的孩兒從一生下來,就送給別人去養(yǎng)。否則在火虎堂里,永遠(yuǎn)都會有人要害他,害不成,就想方設(shè)法地教壞他,讓他沒本事繼承火虎堂,防不勝防。這些事吳掌門不必?fù)?dān)心,但等吳掌門今后有了孩兒,就會懂了?!柜T昊遠(yuǎn)露出唏噓落寞之意,也有些痛苦之色。骨rou分離,本來就是人世間的慘事之一。 「我還是懂得一些的。」吳征瞇了瞇眼,他雖還沒有孩兒,但也是做兒子的人,知道個中無數(shù)的艱難不易。 兩人侃侃而談,三友卻顫栗起來。雖曾和馮昊遠(yuǎn)一起打出一片天地,他們終究是屬下,這些秘密他們從前也一概不知。馮昊遠(yuǎn)在這里說給他們聽,就意味著他們已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