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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羅】第十一集 草露沾衣 第一章 驚天一筆 冠絕群倫

    2020年6月19日

    第一章·驚天一筆·冠絕群倫

    薄紗般的水霧將這方天地籠罩在一片夢境中,湖心里的煙波山在清晨格外地

    旖旎溫柔。桃林梨園里青葉沾珠,鮮花含露不說,坐落于山頂?shù)奶礻庨T這一派院

    落也都一派云蒸霞蔚。輔以這一帶山勢的千巖競秀,山溪爭流,比起從前的天陰

    門又何止清秀如畫了十倍?

    長夜漫漫終有時,不知不覺朝陽跳出了地面。天湖被照射得發(fā)出萬丈光芒,

    也驅散了煙波島上的薄霧。壯闊廣袤的天湖上飛鳥翱翔,白魚躍波,浪花翻卷,

    水映長天。

    歡愉恨宵短。倪妙筠很少睡得這么香,這么沉,日光灑入窗棱她沒有醒來,

    百鳥鳴啼也沒有醒來,一直到窗外傳來絲竹之聲,她才朦朦朧朧地睜開惺忪睡眼。

    一曲,似山間溪流之緩,心靈為之蕩滌,煩惱盡去,一時忘

    塵。倪妙筠揉了揉雙目,見吳征正側身而握,不知何時自己的螓首已枕在他大臂

    上:「什么時辰了?」

    女郎異常慵懶,鼻音膩膩,雙臂癡纏著伸了個懶腰。吳征才笑吟吟道:「時

    辰不知道,就知道大體是個日上三竿。」

    「???」倪妙筠大吃一驚騰地起身,錦被從她柔嫩的肌膚上順順滑下,展露

    了半邊赤裸嬌軀:「那么晚了,怎么不喊人家,哎喲……」

    昨夜徹底盡興一回之后,吳征并未索求無度,倪妙筠也滿足無比,二人相擁

    沉沉而眠。歡好的時辰不算太久,可過程卻激烈萬分。倪妙筠身負高明的武功卻

    是處子新破,這一著急起身,終覺胯間一陣異樣,大腿內側更是又酸又痛。

    「不是迫不及待要讓大家知道么?」吳征伸手在女郎胸前的膩滑肌膚上摩挲,

    依依不舍地起身道:「慢慢來,誰好意思笑你,你反唇相譏便了?!?/br>
    倪妙筠瞪著大眼睛,乍聽像是吳征在給自己鼓氣,越想不越不對頭。陸菲嫣

    韓歸雁等人與吳征結緣良久,哪有什么可反擊的地方?冷月玦玉蘢煙當時也沒那

    么不堪,冰娃娃可沒讓自己看出什么異樣來,玉蘢煙還去拜見了婆婆。至于瞿羽

    湘愛的還是女人,與吳征可沒那么熱烈。說來說去,能在反唇相譏時說出個一二

    三,有理有據(jù)讓人信服的,唯獨一個祝雅瞳……可那是祝雅瞳,這么大的事情,

    自己可是萬萬不敢自作主張地說出來!

    想明了前因后果,倪妙筠才回過神來,胸前兩團妙物就此被輕薄了好一會兒。

    她拍開吳征雙手嗔道:「人家都急死了,你還作弄人家!」

    「我沒呀,你能反唇相譏誰,逮著她一個人說不就得了。」吳征口中隨意答

    道,一雙手不依不饒,就纏在那對筍乳上享受豐綿彈滑,怎么也不肯被拍開。

    「哎呀,人家說正事……咦?」倪妙筠嬌嗔不依間忽然靈光一閃。吳府女子

    多,個個都聰明伶俐,一個人想辯解得過她們,莫說沒道理,就算有道理又哪里

    辯得過來?自己唯一能【說得過】的只有祝雅瞳,可不就是只要把她【說服】了,

    余人哪里還會再多嘴?

    想通了其中道理,倪妙筠白了吳征一眼。倪妙筠也是心思縝密,聰慧機靈的

    女子,可是在吳征面前時便時常反應不及。除了與韓歸雁一樣,女子到了喜歡的

    人面前容易變得【笨笨】的,也因吳征做事不依常理,奇招迭出,讓人難以捉摸。

    情郎的本領出眾,女子少有不歡喜不與有榮焉的。倪妙筠芳心竊喜,終于發(fā)

    覺美乳又教情郎把玩了好一陣,這下終于跳了起來撒嬌道:「好了啦,莫要再折

    騰人家,快幫人家著衣打扮?!?/br>
    描眉畫目,倪妙筠從前做得并不多,以她的天生麗質,再好的胭脂水粉也無

    甚增色,因此每每需要上些妝容時都有些不耐煩。今日畫起妝容來不僅耐心細致,

    還覺甚是有趣。雖是匆匆忙忙,吳征除了遞些用品也幫不上什么忙,可與她一同

    坐在鏡前,欣賞她梳理云鬢,略施粉黛,個中情意纏綿難以言表。

    梳妝完畢,倪妙筠才強撐著酸麻的雙腿,邁高了膝彎,足脛上那只栩栩如生

    的翠鳥在裙角下若隱若現(xiàn),一如她平日行步的模樣。可是吳征見了便笑,倪妙筠

    撒了會嬌,也知【身體不佳】,強撐無用,索性不再裝模作樣,氣嘟嘟地出了小

    院。

    院落之間的石板路多置有桌椅涼亭,冷月玦清早起來就給柔惜雪請了安。柔

    惜雪昨夜夢中全是昔日同門,以及那曲笑傲江湖,見了冷月玦便又央她再奏一遍。

    冰娃娃見師尊心神不寧,按孔吹簫時便放慢了節(jié)奏,以輕緩柔和的清心普善

    咒助她安定心緒。柔惜雪自是極愛,閉目聽了一遍又一遍。冷月玦見狀也不停下,

    翻來覆去,緩緩悠悠地演奏。煙波山上的絲竹之聲正自她口中而出。

    冷月玦音律大進,吹簫時心緒雖曲起伏,原來一派光風霽月,全身心都似雖

    山風溪流飄蕩。但倪妙筠出了院門,她便忍不住「噗嗤」一笑。

    笑聲之突然,連玉簫都來不及從口中取下。噗嗤聲就此灌入簫管,曲調亂作

    一團不說,玉洞滴露也發(fā)出如竹中空的喑啞之聲。倪妙筠見狀,一臉僥幸瞬間繃

    了起來,瞪著驚恐的大眼睛,嘴角卻也有一絲好氣又好笑的笑意。

    原來她雙腿酸麻,行路時頗不自然,尤其大腿內側更是酸得發(fā)疼。為了緩解

    這片肌膚的酸痛,不得不小腿與腰胯多多發(fā)力。如此一來,不由就扭腰擺臀,行

    路姿態(tài)比起平日要妖嬈許多。倪仙子的風情可與搔首弄姿向來無關,難怪冷月玦

    見了會失聲而笑,若不是簫管在手,只怕要捧腹絕倒。

    吳征未起,諸女也都在小院中等候,聞了院門打開的吱呀聲與忽然岔了氣的

    簫聲,也都一一出得門來。但見吳征笑吟吟地與手足無措的倪妙筠在她的小院前

    并肩而立,心中俱都明了。倪仙子早就動了真情,吳征悄無聲息地奉上天陰門一

    座,這般大的驚喜讓女郎再也沒得半分抵抗之能,就此投入情郎懷抱,也在情理

    之中。當然,能猜得到倪仙子是主動為之的尚在少數(shù)。

    「當與掌門師姐稟報一聲?!棺Q磐旖呛?,以目光止住諸女幾乎忍不得

    的笑意,攜起倪妙筠的柔荑。

    吳府上下,含羞帶臊的女子不是沒有,但像倪妙筠這么容易驚慌的唯她一人。

    倪仙子可是向來以冷靜得近乎冷酷,堅忍剛強,刺殺無情著稱。見到她在府上這

    般模樣,實在誰都忍不住想笑。

    「是。」倪妙筠早已羞得不敢抬頭,任由祝雅瞳拉著她來到柔惜雪身前,忸

    怩了片刻,才忽然抬起頭來道:「稟掌門師姐小妹與吳掌門情投意合愿結百年之

    好。兩家也曾提過親小妹并無異議望掌門師姐成全?!挂痪湓捯粴夂浅蓭谉o頓點,

    說完之后,脖頸又開始彌漫著粉色,香唇緊閉,緊張得像要立時暈過去一樣。

    柔惜雪百感交集地起身,攜著倪妙筠的手道:「都好,都好,你們想要做什

    么,師姐只盼能盡綿薄之力,哪里還會不許。妙筠這么漂亮,能尋得絕好的歸宿,

    師姐心里只有高興。」

    「謝掌門師姐。」倪妙筠終于松了口氣,今日第一次在眾人面前露出笑容來。

    「令尊令堂……允了么?」

    「還不能和他們說呀……」倪妙筠又緊張起來,螓首與柔荑齊擺,吃驚著道:

    「只是提了親,其余諸事家中還未知……請掌門師姐可憐……」

    「哦~~」柔惜雪也露出揶揄的笑容,俄而又轉為欣慰之笑道:「天陰門重

    生之地妙筠有大喜事,這是列祖列宗護佑,吳掌門青眼有加。師姐雖愚笨,人情

    世故還是懂得一些,妙筠只管放心,萬一遇見令尊令堂,師姐不會多嘴?!?/br>
    把自己和天陰門列祖列宗相提并論,吳征有些無奈地撓了撓頭。一份再造之

    恩當?shù)蒙线@些,但是被人頂禮膜拜一般千恩萬謝,吳征著實不太適應。但掌門師

    姐待吳征如此尊重,落在倪妙筠眼里便倍覺榮光,不由緊張之意大減,回頭向吳

    征感激地望了一眼。

    柔惜雪雙手合十時將倪妙筠的小手一同合在掌心,念了段祈求佛祖祝福與護

    佑的經(jīng)文。從前天陰門榮光顯耀之時,柔惜雪常以此為些達官貴人家的孩童賜福。

    每逢此時,較之人前尊榮,人后卻是深陷魔手朝不保夕,自她登上掌門之位起,

    竟從無一回【賜?!繒r心甘情愿。

    唯獨這一回,不僅誠心誠意,還心安理得。

    今后不需再違心對賊黨奴顏媚態(tài),也不會有人要她一個失了地位與武功的常

    人【賜福】。此刻再沒有高高在上的天陰門掌門,只有為情同手足的師妹祈求一

    段美滿姻緣的同門師姐。

    柔惜雪念完了經(jīng)文睜開眼來,當是閉眼久了,眼前的視線一片模糊,黑白難

    分。她朦朧的目光黯然傷神,幸虧神智清明,不像壞了倪妙筠的大好心境,忙展

    顏笑道:「師姐唯有一片心意,師妹莫要嫌棄?!?/br>
    她武功全失之后,一點點細微變化全在這一眾高手的眼里纖毫不漏,諸人見

    之亦覺心酸。這一句唯有一片心意,也可說僅有一片心意,可知她已身無長物,

    自認廢人一個。人心之所想,尤其意志消沉之時,一言一行莫不透露出內心的點

    點滴滴。天陰門重生雖是大喜,卻不是她努力所得。從今往后天陰門延續(xù)香火,

    都要落在兩位師妹與徒兒身上,也與武功全失的她沒有太多干系。她只不過是見

    到了這一切,僅此而已。她已經(jīng)盡力地打點精神,想方設法地盡一份綿薄之力,

    可是她知道,自己能做的極為有限,甚至可有可無。

    倪妙筠方才的羞意與喜意一時盡去,掌門師姐往日是何等人物?現(xiàn)下落到這

    般田地。憐惜,恨意,哀傷齊齊而起,又覺悔恨。自己現(xiàn)下可謂春風得意,可天

    陰門不過剛從廢墟之間立起,若欲重振山門還有無數(shù)事情要做。更不用說師門大

    仇未報,掌門師姐無時無刻不在煉獄中煎熬。女郎心中懊惱,竟也落下淚來。

    「傻瓜,開開心心的時候,又哭什么了?」柔惜雪武功雖失,察言觀色的本

    事不曾落下。倪妙筠從興高采烈而至落淚全因自己之故,她心中更加難過,又找

    不出言語寬慰,只能說出這等毫無作用的話。

    倪妙筠心中更加黯然,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忽覺自己肩頭被摟了摟?!溉?/br>
    掌門得閑么?在下冒昧,想請柔掌門清談片刻?!古苫仡^,見吳征立在身后,

    摟肩寬慰的正是愛郎。他嘴角掛著自信又淡然的微笑,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握。在

    這座似乎憑空變出的天陰門里,此時此刻,他神通廣大,似乎就沒有能難倒他的

    事情。

    「但憑吳掌門吩咐。」柔惜雪趕忙起身鞠躬著道。

    吳征皺了皺眉,對柔惜雪卑躬屈膝之舉并不喜歡。他也知柔惜雪感念重建天

    陰門之恩,又無以為報,只能執(zhí)恭敬之禮,一時也不好數(shù)落,遂伸手道:「柔掌

    門請。」

    「是。」柔惜雪又是一躬身,半低著頭隨在吳征身側。吳征莫可奈何,只能

    回頭朝祝雅瞳,倪妙筠,冷月玦做了個無奈的鬼臉。

    天陰門前殿俱是佛堂,大大小小共有十三座。吳征與柔惜雪信步而行,直到

    正中的大雄寶殿時,才拐頭入內。

    過去,未來,現(xiàn)在三座佛祖金身矗立,頗有巍峨莊嚴之感。吳征取了三炷香

    在油燈上點著,卻并未跪拜,向柔惜雪問道:「柔掌門還帶著那串念珠么?」

    「貧尼隨身攜帶?!谷嵯а┤〕瞿谴讨压释T名字的念珠呈上,嘴里又

    念念有詞,似在向泉下有知的同門報以天陰門重建的喜訊。

    吳征接過念珠,待柔惜雪默念完了才自言自語道:「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

    地成佛。我知道這是一句勸人向善的話,只是佛祖留下的經(jīng)文這么說,大體是佛

    祖自己的意思了。小子無理敢問一句,為何好人行千般善事,未能得正果。壞人

    作惡無盡,只需悔改,從此不作惡就能抹平昔日的一切,立地成佛?」

    他越說越是激動,又向柔惜雪道:「晚輩斗膽,敢問柔掌門一句,若是霍永

    寧,向無極放下屠刀誠心悔過,就此得成正果,柔掌門肯不肯?服不服?」

    柔惜雪面色大變!她修行日久佛法精深,可成年后又迭遭大難委身賊徒。佛

    法是她安身立命,甚至還能活在世上的根本。多少個煎熬的日夜,都是佛祖安寧

    人心的經(jīng)文撫慰著她傷痕累累的內心。但是在內心深處,她同樣有無數(shù)的疑問,

    無數(shù)的不解,只是從來不愿也不敢去深思。

    吳征這一句話直指內心深處,以吳征現(xiàn)下對天陰門的恩德,問話輕易不能不

    答,此舉形同逼迫。柔惜雪臉上白了又白,咽喉起伏幾度,紅唇不住顫抖,始終

    說不出口。

    「其實柔掌門也知道,他們可以的……若是霍永寧一統(tǒng)天下,從此他就是開

    國圣君,立地成佛,受人萬世景仰。那些在他屠刀下的冤魂,自是永世不得翻身

    了?!箙钦髂闷鹣惆概_上的杯卦,仍是形同自言自語道:「霍永寧這種人,能不

    能成正果?小子想向佛祖問一卦?!?/br>
    與往日天陰門的大雄寶殿不同,這里的香案上共擺了七對杯卦,各具其形。

    有半月,有牛角,有陰陽魚,有犀角,有青竹節(jié)形等,吳征隨手拿起那對牛角形

    杯卦。

    「不要?!谷嵯а斎恢旅蛽渖蟻硪话褗Z走吳征手中的杯卦,這一下發(fā)力

    太大,奪得杯卦之后一個踉蹌倒在地上喘息不已。而吳征在這個過程中沒有還手,

    也沒有丁點的阻撓之意,一代天陰門掌門,有數(shù)的絕頂高手變得全然弱不禁風。

    「柔掌門怕佛祖寬恕霍永寧的罪業(yè)?」吳征見柔惜雪的模樣,亦覺心中不忍。

    他深知一個人從云端跌下是怎樣的感受,若不是背負血海深仇,還有許多心愿未

    了,柔惜雪早就自決于人世。

    一柄木魚鼓槌伸在自己眼前,柔惜雪一呆,抬頭見吳征目光中的同情與哀戚。

    她握著木魚柄借力起身,在吳征面前的蒲團處盤腿坐下,道:「貧尼……不知…

    …」

    「上一回去拜訪柔掌門,匆匆又過了一年……」那是出征之前,與祝雅瞳一

    齊去她居住的小院。吳征悠悠道:「有些心里話,不知道柔掌門在佛祖面前,能

    否坦誠相告?」

    柔惜雪糾結默然,她青燈侍奉佛祖多年,最懼怕的便是仇敵的所作所為會被

    佛祖所原

    諒,也是她始終無法面對之事。

    吳征見狀又道:「晚輩雖未曾侍奉佛祖,但一向在心底敬重。佛宗勸人向善,

    所以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墒郎先f事萬物,哪有可一言以蔽之的?林林總總俱

    有無數(shù)的因由。就說這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究竟是勸惡人回頭,還是去勸修

    不成正果的好人去作惡?柔掌門修為精深,當明白個中道理的……」

    「貧尼愚鈍,謝吳掌門教誨。」柔惜雪忽然面色一松,向吳征行了個禮,雙

    手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也要因事而為。佛祖面前,貧尼愿答吳掌門問話,

    一片赤誠絕不敢隱瞞?!?/br>
    唯物論與辯證法的大道理,的確是世間最難以辯駁的理論之一,柔惜雪怎會

    聽不懂?一時還頗有醍醐灌頂之感。吳征也不咄咄逼人,繼續(xù)去數(shù)落佛經(jīng)里有失

    偏頗的妄言,又拿起那串念珠道:「晚輩想在上面加一個名諱,不知可否?」

    「吳掌門請說?!股婕巴T名諱的念珠,柔惜雪并未表露出但憑吩咐之意,

    而是要聽聽再說。

    「孟永淑。」

    柔惜雪面容一愕,眼眶中瞬間布滿了淚水,合十閉眼時淚濕雙頰,哽咽著道:

    「貧尼愧對孟姑娘,也愧對吳掌門。孟姑娘已仙逝,自當為她盡些心力?!?/br>
    「柔掌門倒不必自責,晚輩從未因此事怪過你,相信孟前輩也不會?!?/br>
    「吳掌門以德報怨,貧尼不敢因吳掌門寬恕,就自銷罪業(yè),罪業(yè)終究是罪業(yè)。

    孟姑娘終其一生都不知是因貧尼而受災,但罪業(yè)仍是貧尼的?!?/br>
    「那也由得柔掌門。」吳征慨然,柔惜雪終于肯說些心里話,對他而言至關

    重要。往日那么多恩恩怨怨,若不能徹底說開了,今后難以同舟共濟:「總之晚

    輩沒有怪罪過柔掌門。設身處地,若是晚輩當年遭逢這一切,通盤權衡之下,也

    會做同樣的選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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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間安得兩全法,雖說總會待一邊有所不公,抉擇之時都是這般無奈。柔惜

    雪雖不愿卸下罪業(yè),聽得吳征諒解,也不由面上一松。她執(zhí)掌天陰門多年,當然

    知道吳征所說的這番話用意在于打消自己最后的疑慮。此前在吳府雖不聞窗外之

    事,冷月玦時常與她說些時令新鮮事,也知吳府從朝不保夕,到現(xiàn)在重新巍然而

    立。吳征的志向她從前并不清楚,現(xiàn)下在大雄寶殿內,在三世佛祖面前,吳征也

    像豁出去一樣,即使得罪滿天神佛,也要說出必為之事。

    「佛祖慈悲為懷,或許會原諒霍永寧。但是晚輩不肯!他若是能放下屠刀立

    地成佛,晚輩就不讓他放下,不讓他成佛!不僅天陰門,還有昆侖派,孟前輩的

    累累血債全都算在他頭上!」

    吳征左手舉起念珠串,被日夜摩挲的念珠油光發(fā)亮。大雄寶殿里金身塑像的

    佛光之下,柳寄芙,索雨珊,鄭寒嵐等人的名諱亦似散發(fā)著暗淡的光芒。他的右

    手又拿起一副杯卦,先前的牛角杯卦被柔惜雪奪走,這一回吳征拿起的,是一副

    最為樸素的青竹形杯卦。

    「晚輩要問佛祖,到底允不允霍永寧這種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世間到底

    有沒有公理在!」

    「求……求吳掌門莫要這么做……」

    「晚輩一定要問!」

    「若是……若是……佛祖允了呢……」

    「那就是佛祖錯了!」

    「佛祖錯了……佛祖錯了……」吳征心緒激動,話音在空曠的大殿里回蕩。

    片刻后他漲紅的臉慢慢平復下來,緩緩道:「晚輩只想問柔掌門一句,晚輩只想

    問柔掌門一句,天陰門諸位前輩的仇,柔掌門還想不想報?」

    柔惜雪劇烈地喘息,十根手指都深陷至蒲團里,聲若啼血道:「惜雪……恨

    不能生啖賊人血rou,為師妹報仇雪恨!」

    「好。」吳征低聲卻堅定無比道:「只需通力協(xié)作,我們的大仇一定能報!」

    「啪嗒~~」杯卦落地,晃動,停止,兩面為陰。吳征收起杯卦在桌面擺好,

    長舒了一口氣道:「佛祖有靈,也知世間若無懲惡揚善,則無善惡之分。柔掌門

    可以放心了?」

    不僅柔惜雪去了胸中最后一個塊壘,吳征也終于放心。從她賭咒立下惡毒的

    誓言時不再自稱貧尼,而是【惜雪】的名諱,吳征便知她余生所有的志愿,就只

    有全心全意地剿除暗香零落賊黨一途。

    沒有了武功的天陰門掌門又有何用?吳征卻想起了腦海中遙遠的前世記憶。

    那只被稱作【紅魔】的球隊,再經(jīng)歷了一場空難,隊中球星身死過半。這只

    球隊在廢墟之上重生,十年之后登臨歐洲之巔。吳征不是這只球隊的擁躉,但每

    當腦海中浮現(xiàn)這段記憶也覺熱血澎湃。

    在他看來,二十年前的天陰門就該倒塌。但是柔惜雪以一己之力扶大廈之將

    傾,又培養(yǎng)出無數(shù)出眾的門人弟子,天陰門始終鼎盛。若不是收祝雅瞳之累,天

    陰門也不至于被燕國皇室與暗香賊黨兩面夾攻,轟然倒塌。話說回來,這世間又

    有誰能在這兩家勢力面前安然而退?沒有。

    像柔惜雪這樣的人,豈是一個絕頂高手所能衡量?她能帶來的東西太多,太

    多……

    「晚輩見柔掌門衣上有水跡。夜露深重,還請柔掌門保重貴體,天陰門既已

    重建,時刻都會在這里,緬懷也好展望也罷,不急于一時。順道說一句,柔掌門

    方才奪晚輩杯卦的手法,晚輩破解不得,也躲不過去。」吳征微微躬身拱手,留

    下柔惜雪癡癡地在佛堂里思緒萬千。

    ……………………………………………………………………

    煙波島方圓足有十二萬畝,放眼整個華夏大地的湖中島,無出其右者。

    除了天陰門,島中還有諸多勝景。一行人在島上沐日浴月,朝游島中勝景,

    暮歸天陰門安歇。一連三日,在煙霧無際,嫵媚多姿的天湖與煙波島上,煩惱盡

    去,樂而忘塵。

    這一日天際放晴,用了早膳,吳征便一臉神秘地領著眾人來到口岸崖邊落座

    等候。諸女情知是他口中所言的【貴人】將至,又聽祝雅瞳言道:「廿八日,宜

    上任,會友,入宅,掛匾。莫不是今日終于要領我們上昆侖派去了?」

    吳征知道瞞不過這些聰慧家眷,回頭仍是笑了笑,可激動之情已溢于言表。

    以他現(xiàn)下的修為涵養(yǎng),早已可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今日這般模樣,除了與親人一

    道不需隱藏心事之外,也因太過重大,難以自持。

    碧空如洗,湖面微瀾,碧綠的湖水上忽現(xiàn)一座樓船,由遠及近直朝煙波島口

    岸而來。

    吳征起身領著家眷來到口岸。樓船停下前除了幾名船夫,余者都已遠遠遣開。

    此時船夫在岸邊拉好了纜繩,鋪好跳板也急匆匆地離去,樓船上才魚貫下來五人。

    張圣杰領頭,費紫凝與花含花隨后陪侍。落后的一人須發(fā)已白卻精神矍鑠,

    目蘊神光,在吳府這一眾高手眼里,老者舉手投足俱含有排山倒海之力。另一人

    則是士子裝扮,五綹長須,長眉鳳目,儒雅謙和。

    「陛下?!?/br>
    「吳兄啊……」張圣杰趕上兩步拉住欲行叩拜之禮的吳征道:「都是自己人,

    吳兄不必如此?!?/br>
    「陛下再造之恩不敢忘,請陛下成全?!?/br>
    「這……些許小事,那吳兄大破燕賊的援手之恩,又要如何來謝呀……」張

    圣杰堅決不允,在他眼中,區(qū)區(qū)一座煙波島與吳府里的藏龍臥虎比起來,又何足

    掛齒?

    「好?!箙钦鞴恍?,又向費紫凝與花含花見禮。

    費紫凝福了一福,歉然道:「先前在朝堂對吳先生無禮,還請先生見諒?!?/br>
    「額……還要謝過娘娘為我吳府脫離無邊俗事才對,哪敢有半分怨言?!?/br>
    「先生不見怪就好。」費紫凝挑眼一看滿面窘迫,站著手足難安的倪妙筠露

    齒一笑:「表姐也莫要見怪,嘻嘻……」

    皇后的嬌笑可謂難得一聞,倪妙筠卻更加慌了。幸虧吳征趕著又去拜見老者

    道:「見過費前輩,先前援手看護吳府之恩,一向還未與前輩致謝,小子之過?!?/br>
    費鴻曦捋著長須,聲若洪鐘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其實老夫不出手,吳

    府也能安然無恙。老夫躲在暗處見了欒公主的【九轉玄陽功】,林仙子的【無垢

    洗髓功】,大開眼界,說起來還要多謝賢侄這份美差才是。嘖嘖,英雄出少年,

    英雄出少年!」

    吳府遭襲,府中留下的高手同心協(xié)力,連欒采晴與林錦兒都出了手。能得費

    鴻曦一句稱贊,對這兩位在武道上已無力寸進的女子而言,已是極大的榮耀與肯

    定。至于天下第一高手口中的英雄出少年,則不知說的是吳征,還是張圣杰,亦

    或二者均是。

    帝后妃與國師都還好,吳征侃侃而談,第五位士子卻讓他有些緊張,還不由

    自主地搓了搓手才前往拜見道:「見過倪大學士?!?/br>
    「爹……」倪妙筠紅著臉站到士子身旁。這位士子正是倪妙筠的父親,輔臣

    大學士倪暢文。張圣杰幾乎什么事都能答應吳征,唯獨吳征想要個博士名銜,張

    圣杰也不能一人做主,還要問過倪暢文才得定論。這位大文豪在文壇的地位與聲

    望之隆,可見一斑。

    「嗯?!鼓邥澄膾吡伺畠簬籽郏騾钦鞯溃骸感∨嫘拇笃?,又急著要來看

    新落成的學藝門派,一路給吳祭酒添麻煩了?!?/br>
    吳征縮了縮肩膀,心中有鬼,那是絕對不敢與未來老岳丈對視的,忙賠

    笑道:

    「沒有沒有,倪仙子賞臉一道出行來煙波島,幸何如之。」至于倪暢文稱他祭酒,

    分明以文壇同輩見禮,今日免不得要有一場考校,看起來像是要順道把博士名銜

    的事情給辦了……

    一行人見了禮,又是互相知根知底,不需有太多禮節(jié),遂一道向煙波山行去。

    邁上階梯,舉目四望一片水天一色,極目不見天際。張圣杰心胸一陣爽朗,

    遙想一年前與吳征攜手并肩與燕國一戰(zhàn)取得大勝,不僅讓燕國傷了元氣一時無力

    南顧,還掃平禍患就此坐穩(wěn)了帝位。兩位不世出的少年英杰完成了件不可能的奇

    跡,在闊比汪洋的天湖湖心,張圣杰豪情壯志填塞胸臆,情不自禁地引吭大嘯。

    他武功平平,僅為了強身健體,但嘯聲卻如蛟龍出淵,壯烈豪邁。

    「倪學士,吳兄的眼光選中這片風水寶地。朕還是第一回來煙波山,見此情

    此景不能自已,思緒萬千不知從何說起,不知倪學士可有感想?」

    「回稟陛下,吳祭酒眼光獨到,在此地辦學立派可謂以華章入勝景。從此煙

    波山不僅有景,更有靈!此地是昆侖大學堂所在,臣不敢喧賓奪主,還請吳祭酒

    先展大才才是。」倪暢文看著嚴肅,實則人情世故無所不通,看他府邸上的那副

    楹聯(lián)便知不是個書呆子。這一番對答分寸拿捏極佳,需知世間能接受張圣杰與吳

    征這種怪異關系的就不多,他還能兩邊都不得罪之下,話語間各依其位,更加難

    能。

    吳征卻知這一席話算是正式給自己出了個題,倪暢文今日分明有心要定下這

    博士之位。一來昆侖大學堂已落成,祭酒是不是博士,干系甚大須知整個盛國也

    不過只有八位博士而已。二來當著張圣杰的面,如果吳征是個欺世盜名之輩,胸

    無點墨,他拒絕起來也好有個見證。

    比起這些大文豪,吳征的學問底子遠遠不如,但他現(xiàn)下卻信心十足。為了順

    利迎娶倪妙筠,這一關必然要過,也早早開始準備。俗話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

    會做詩也會吟。吳征閑暇間把腦中那些數(shù)千年的華麗篇章翻來覆去不知默念了多

    少回,倪暢文再怎么出眾,自己尋章摘句,總能答得上來。也沒準備能壓過這位

    大文豪,只消能應得上,這一關便能過了。

    「晚輩斗膽請倪大學士出題?!怪t讓之風不敢逾矩,吳征作為末學后進,當

    然要讓倪暢文出題。此刻他對自己的【才華】無比自信,雙目淡然而明亮,竟然

    生出一股【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度來。

    「嗯~」倪暢文背著手,見這里湖天一色,波瀾壯闊,身邊更是兩位不世出

    的少年英杰?;赝麣v史長河,總是時勢造英雄,只需世易時移,總有英雄人物應

    聲而起,創(chuàng)不世功業(yè)。而這兩位少年英杰,偏生在大勢已定,盛國將逐漸敗亡之

    時,猛然奮起,竟欲英雄造時勢。且首戰(zhàn)便立奇功,改變了國運,也將時勢生生

    拐了個小彎。

    無論未來的結局如何,這兩位少年英杰都會在世間掀起驚濤駭浪,也必將在

    史書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倪暢文心潮澎湃,生于亂世,隨英雄之主,即使文人也會豪情萬丈。他伸手

    遙指天湖湖面道:「南橋頭二渡如梭,橫織湖中錦繡!請吳祭酒賦下聯(lián)?!?/br>
    「咿~」或嬌柔或奇異的贊嘆聲響起,大學士出手便見不凡,即使只是一副

    上聯(lián)也讓人驚嘆。

    他手指之處,兩艘漁船正在湖中劃動,留下兩道水跡。原是普通之景,天湖

    上日日可見,可他以船只比梭,將天湖比作錦繡。更隱隱然有將張圣杰與吳征比

    作這兩只江山之梭,正織錦于天地間之意。個中寓意,氣魄,無一不絕,就連溜

    須拍馬都已達極致!看張圣杰笑得合不攏嘴的模樣,就知倪暢文隨口一句上聯(lián)的

    功力。

    上聯(lián)如此之難,吳府上下都擔憂吳征對不上來,有損顏面。倪妙筠更是緊張

    得捏緊了粉拳,心中不斷埋怨父親太過較真,一下子就弄出這么難對的上聯(lián),萬

    一對不上可讓吳征怎么辦?若讓倪暢文知道她心中所想,不免要搖頭苦笑女生外

    向……

    吳征暗道一聲慚愧,果然文學是有共通性的,即使在不同的天地,大豪們的

    胸襟之下一樣會有類似的華章。他拱了拱手指著西面,那里正是青蘇城護國寺的

    佛塔道:「晚輩試對一句:西岸尾一塔似筆,直寫天上文章?!?/br>
    「好,好……娘,大師兄真棒!」顧盼一時激動得蹦了起來。

    吳征對出來之前,想必人人心里都捏著把汗,對出來之后才能松上一口氣。

    且吳征不僅對得快,比起驚艷的上聯(lián),下聯(lián)無論在哪一方面都不差。小姑娘所不

    知的是,除了吳征這一番胸襟氣度之外,更以一對之。內里的含義,江山只有一

    位主人,吳征現(xiàn)下所做的一切有自家的道理,江山卻是不會去爭的。

    「陛下,吳祭酒大才。若以文學而論,臣與吳祭酒只可平輩論交,同年相稱,

    不敢以長輩自居,更不敢對吳祭酒博士之名有異議。」倪暢文居然生起心悅誠服

    之感。這一副上聯(lián)本可稱他生平得意之作,吳征的下聯(lián)堪稱錦上添花,這一副聯(lián)

    足以成千古絕對。

    若單以辭藻華麗或是行文詭奇而論,這副聯(lián)算不上什么,妙就妙在應景。臥

    薪嘗膽多年之后,剛剛率積弱的盛國擊敗強大燕軍,正躊躇滿志的盛皇面前,織

    錦湖中,書寫天空,所謂英雄造時勢,不外如此。

    「若非吳兄與倪大學士,哪里會有這樣的佳作?!箯埵ソ芊捶磸蛷湍盍藥妆?,

    對這幅聯(lián)簡直愛不釋口:「吳兄,倪大學士既無異議,就要稱吳兄為吳博士了…

    …」

    「哈哈,哎,這怎么好意思……哈哈……」

    不明吳征為何會對博士二字如此敏感,也沒得深究,一行人便向煙波山北面

    行去。途中路過天陰門山腳桃林,張圣杰特意向柔惜雪道:「今日是昆侖派的大

    日子,朕回頭再瞻仰天陰門,柔掌門勿怪?!?/br>
    皇帝謙和而禮數(shù)周到,柔惜雪心知這一切不過是吳征的面子,忙合十答禮:

    「謝陛下厚恩?!?/br>
    比起優(yōu)美如仙鄉(xiāng),浪漫如夢境的天陰門別院,坐落于煙波島北面的昆侖大學

    堂便少了些脂粉氣。山坡腳下是大片大片的田埂,足有三萬余畝地之多。島上大

    多都是怪石,這一片的土地最是肥沃。

    吳征指著田埂道:「今后若有學子門人家境貧寒,就可著他們來此耕作。所

    得彌補些日常支用,躬耕田畝的隱士高人不少,也不算埋沒了他們。學堂有此根

    基之地,平日用度都可自給自足。若還有缺,再到南面多種些瓜果,置辦些漁船

    打漁,不需外力衣食無缺,方為長久之計?!?/br>
    原來天陰門山坡上的果園還有這等規(guī)劃,吳征思量周全,看來昆侖派在這里

    建大學堂,的確有廣招學子之意。昆侖派今后不僅是座武林豪門,更要文武雙修,

    百藝齊放。

    上了山坡,昆侖派的山門躍然眼前。吳征當了掌門,昆侖派也改了新制,就

    不能依從前昆侖山上的屋舍依樣畫葫蘆。如今屋舍連排成片,錯落有致,都是吳

    征重做的規(guī)劃。吳征也是第一次來,見到熟悉的山門心潮起伏,不由可惜林錦兒

    未能一道同行。

    「昆侖世代忠義,能在煙波島上重煥山門,大盛何幸!」張圣杰親自從行囊

    中取出筆墨紙硯,在石桌上擺好,又取來清水親自磨墨道:「吳兄,山門還沒有

    楹聯(lián),請吳兄題之?!?/br>
    「世代忠義,遭逢大難,昆侖之魂豈可就此而改?豈能就此而忘?」吳征接

    過沾了濃墨的大筆,雙手捧給朱泊道:「請朱師祖手書?!?/br>
    「哈哈,哈哈,好,好?!怪觳创笮Γ囊皇挚癫菀涯艿翘萌胧?。當下更

    是取下腰間的酒葫蘆,咕嘟咕嘟將兩葫蘆美酒全數(shù)灌進口中,閉目養(yǎng)神,微醺之

    間醞釀著草書筆意。

    「賊徒為害世間,昆侖與其誓不兩立。我?guī)熮砂霕且簧鷤b義,賊黨欲污昆侖,

    我?guī)熍c一眾長輩以鮮血洗刷污名,至死不悔。他們的遺骸至今難尋,但天為被,

    地為床,英魂于天地青山綠水之間,不愧俠義之名。我吳征以師門為傲,以師門

    長輩為傲。我吳征在此立誓,必將賊黨斬草除根!」

    吳征心緒萬千,遙想那位曾在民族大難面前慷慨就義,以鮮血喚醒民族之魂

    的偉人發(fā)出的振聾發(fā)聵之言:「有之,自嗣同始?!箮熼T長輩們并未為了民族之

    義,但在師門危難之前,亦拋頭顱,灑熱血,壯懷激烈絲毫不遜。

    「一住行窩幾十年,蓬頭長日走如顛。常憐世間眾生苦,不羨蓮舟太乙仙。

    無物可離虛殼外,有人能悟未生前。出門一笑無拘礙,云在昆侖月在天!」昆侖

    山上英烈豪氣縱橫,陸菲嫣從未忘懷,值此之際,美婦忍不住吟出他們慷慨赴死

    的詩句。

    吳征亦跟著默念即便,沉聲莊嚴道:「師祖請執(zhí)筆。我自橫刀向天笑!」

    朱泊猛然睜眼,渾濁的雙目居然精光四射。「好!」地大喝聲中,朱泊靈猿

    般飛身而起。被這一句豪情四溢的詩句一激,胸中筆意掀天,手中大筆如風,落

    毫如云煙一氣呵成!

    「去留肝膽兩昆侖!」

    昆侖舊址已毀,卻于此地新生,不變的只有門派俠義之魂。朱泊再度飛身而

    起,一行狂草大字豪興縱橫,宛如鳳凰涅槃般的輝煌燦爛。

    吳征心中亦涌起一股難抑的沖動,居然不管不顧地拿起一桿墨筆,在山門旁

    空白的石碑上寫下兩行大字,以為昆侖之魂。

    【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俠之小者,除暴安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