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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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成親那日,他是不是也是這副神情呢? 顏鳶的心念動了動。 楚凌沉已經(jīng)近在眼前,他朝她伸出了手,顏鳶想了想,便把手放在了楚凌沉的手心,與他一同走到了群臣前。 午時已到。 百官跪伏行禮。 護國寺的法師誦念的經(jīng)文之聲響徹云霄。 在儀式開啟之間,顏鳶的目光在文武百官中搜索自家爹爹的身影。 那老狐貍已經(jīng)稱病不早朝很久了,今日是皇陵祭祀,這種場合總不能再稱病逃脫了吧? 她的視線在百官中來回轉(zhuǎn)了好幾遍,終于在武將隊列的前面找到了他。果然那老狐貍一身官服,面容抖擻,器宇軒昂,哪里有百分憔悴之貌? 也許是感知到了她的目光,顏宙的也轉(zhuǎn)過了頭顱,視線與顏鳶相接。 顏宙勾了勾嘴角,舉起食指,比了個噤聲的姿勢。 意思是無需多說。 顏鳶:“……” 顏鳶嫌棄地移回了視線。 中途中她的目光隨意掃了一眼文官隊列,忽然發(fā)現(xiàn)了個特別的男子。 那男子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面容斯文雋永,卻坦坦蕩蕩站在了文官之首的位置。 年紀輕輕,卻身居如此高位嗎? 顏鳶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他顯然也是發(fā)現(xiàn)了顏鳶的目光,朝著顏鳶躬身,徐徐行了一個朝拜之禮。 顏鳶點點頭,收回了目光。 這一場儀式耗時漫長,顏鳶也不敢輕易東張西望,干脆雙手合十,虔誠地跪在了身下的軟墊之上,在一陣陣誦經(jīng)聲中閉上了眼睛。 她其實是不大信鬼神的。 然而今時今日此情此景,她忽然間有了一絲奇異的遐想:如果這世間真有鬼魂,如果見薄營的亡魂還在就好了,若他們能夠看見,是否會指引她快些找到魁羽營的下落呢? 下一刻,顏鳶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好笑。 如果他們真能看見,發(fā)現(xiàn)昔日兄弟已經(jīng)成了現(xiàn)在的顏鳶,不知道又會作何感想呢?只怕是會嚇死吧。 她有些想笑,于是頭低得更下。 看起來越發(fā)地虔誠了。 前排幾個老臣看在眼里,頓時鼻一酸。 過去的三年里,圣上年年祭祀都帶著那位貴妃娘娘。 皇陵祭祀原本沒有貴妃什么事,他帶了也就算了,可偏偏那位貴妃穿得、穿得不登大雅之堂,每每還在祭典上丑態(tài)百出,氣得耄耋老臣們喘不上氣來。 如今再看看眼前的皇后娘娘。 她身穿一身朝服,身材雖然瘦小氣度卻過得去,性格懦弱了點但禮節(jié)卻妥妥當當,是一個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正宮該有的端莊。 老臣們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三年了,已經(jīng)三年了! 先皇先祖終于顯靈了?。。?! …… 漫長的祭奠儀式不知不覺到尾聲,顏鳶對自己的表現(xiàn)也滿意得很。她是一個出色的人形木偶,讓跪拜就跪拜,讓點香就點香,讓磕頭就磕頭,每一個流程她都完成得很好。 美中不足的是,總有一道目光糾纏在她身上,讓她渾身不舒服。 那是楚凌沉。 他不僅香點得敷衍,頭也磕得草率,整個儀式中還時不時朝著她撇來一眼,似笑非笑的嘲諷的目光悠悠劃過她的臉。 就像是荷塘里觀魚,山林里賞鳥。 這狗皇帝今天的興趣是看她磕頭。 儀式終了,顏鳶終于忍無可忍,開口問他:“陛下一直在看著臣妾,可是臣妾的禮節(jié)有什么不周到之處?” 楚凌沉淡道:“沒有?!?/br> 顏鳶咬牙道:“那陛下為何一直看著臣妾?” 楚凌沉悠悠道:“孤只是覺得,皇后參拜甚是虔誠。” 從方才見到她一身朝服,滿臉肅穆來到這陵寢前,就覺得有些怪異了,再看她跪在墓前虔誠跪拜的模樣,他越發(fā)覺得說不出的怪異。 她脫去了笨重的裘襖,整個人看起來變得瘦小了許多。跪在陵前的時候雙手合十,彎腰弓背,一動不動,越發(fā)像是一顆……蘑菇。 一顆虔誠的,安靜的蘑菇。 楚凌沉的眼里流淌著明晃晃的嫌棄。 顏鳶不明所以:“祭祀跪拜虔誠,很奇怪嗎?” 楚凌沉淡道:“殺將之女,也信鬼神?” 顏鳶終于明白了過來,原來他意在這個。她爹爹確實是個殺將,早年跟著先帝征戰(zhàn)沙場,屠的城池也不是一兩座了,若是真有鬼神,那定北侯府里頭估計擠滿了亡魂了,府中人哪里還能睡得著覺? 顏鳶道:“殺了許多人,不更應該磕頭贖罪嗎?” 楚凌沉一愣,似是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評價自己的父親。 顏鳶想了想道:“而且,死掉的人如果真保佑百姓風調(diào)雨順,能讓人長命百歲,拜一拜,磕幾個頭,不是一件很劃算的事情嗎?” 楚凌沉:“……” 祭陵還在收尾,群臣還在原地保持著跪拜的姿勢。 顏鳶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能夠傳到楚凌沉的耳朵里。 反正橫豎都已經(jīng)是一個爛攤子,她早已經(jīng)懶得裝了,干干脆脆抬起頭,直視楚凌沉的眼睛。 顏鳶:“陛下,我們是不是……” 她還想試探著詢問一下,看看早上的談話是否算數(shù),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卻忽然,感覺到了脊背上傳來一股異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