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0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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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瑯想了想, 又覺得太單調(diào), 遂又添上幾個(gè)手編筆筒、詩筒、繡球、花插等別致之物。 六尚局忙送了進(jìn)去,至晚間有太監(jiān)來?xiàng)罴覀魇ツ杠仓迹骸肮骺ぶ鱾兩跏窍矚g,云詩筒、花插兩樣最好, 其上山水秀雅?!庇謱⑺n之物送與琳瑯,卻是彩緞四端, 腕香珠四串,芙蓉石戒指四個(gè), 宮扇四柄, 各色宮花十二對,皆系幾位公主郡主所賜。 琳瑯謝過,太監(jiān)方領(lǐng)茶而去。 翠兒等見宮里賞下東西, 齊來賀喜。 琳瑯笑道:“先收拾東西罷, 明兒咱們就回山上去,那里涼快些, 也少些是非。我想虎哥兒了呢, 如今天熱,也不知道有沒有好生吃睡。” 翠兒道:“有老太太呢。” 琳瑯點(diǎn)頭一笑。 一時(shí)換了衣裳在院里乘涼,琳瑯吃了一塊西瓜,忽然問劉二家的道:“上回我叫你打聽的金匠,打聽得怎么樣了?” 劉二家的忙笑道:“已經(jīng)打聽明白了。工藝最好的金匠是城東的邢金匠, 累絲、折絲、鑲嵌等工藝樣樣精巧之極,現(xiàn)今開了一家金店,不大, 但工錢要得卻比別處高些。因他家貧,又無靠山,是以只能靠給平常人家打些首飾度日,大戶人家他是沾不上邊的?!?/br> 像諸王府和榮國府這樣的王府公侯府第都有得用的專門負(fù)責(zé)打首飾的能工巧匠。 琳瑯忖度半日,道:“叫你男人去請了這金匠來,就說我要打一批首飾,拿些樣子款式來我瞧,不但要看冊子上畫出來的,也要看實(shí)物,要最好的?!?/br> 劉二家的答應(yīng)一聲,出去告訴劉二,果然去請了邢金匠來。 雖說琳瑯在山上出門來往并不十分避諱,也常見到那些兵士,在鄉(xiāng)村亦然,但在京城倒還是很注重,以免叫別人覺得不像,遂在里屋翻看邢金匠帶來的首飾款式樣子和錦盒里的首飾,劉二陪著邢金匠在前院偏廳里吃茶說話。 劉二家的笑道:“邢金匠說,今兒個(gè)他把金店里的鎮(zhèn)店之寶拿來了?!?/br> 琳瑯細(xì)細(xì)看了半日,雖說都不差,卻并不中意,最后選了一套累絲金鳳鑲紅綠藍(lán)寶石的頭面,五根鳳尾每一根皆以金絲編得精細(xì)別致,尾上鑲嵌著的紅綠藍(lán)三色寶石絢麗奪目,鳳嘴里銜著一串珍珠并一顆水滴紅寶石,端的精巧絕倫。另外配著一對累絲金鳳翅回環(huán)以紅寶石雕花扣住的鐲子,一對金鳳墜子,那鳳編得皆是活靈活現(xiàn)。 劉二家的忙道:“這便是他說的鎮(zhèn)店之寶?!?/br> 翠兒等咋舌不已,道:“好精巧,這樣的能人,還沒大戶人家肯叫他打首飾?” 劉二家的聽了,笑道:“邢金匠脾氣剛直,不肯奉承那些大戶人家出來辦事的下人,不肯給他們回扣,所以白辜負(fù)了一門好手藝,沒大戶人家肯找他。因此只靠給尋常百姓炸金飾打首飾度日,但一般的百姓誰愿意要那等好精巧工藝?付不起那工錢,他一年能賺二三十兩銀子已經(jīng)是極好了,管著一家子七八張嘴呢!” 琳瑯端詳了好一會(huì),并不比她的累絲金鳳差,甚至更見精細(xì),寶石的成色也還算勻凈,不覺十分喜愛,愛不釋手地把玩了片刻,道:“你去問問他,多少銀子肯賣。若他愿意賣,我不但打一批首飾,還會(huì)給他介紹個(gè)大主顧?!?/br> 劉二家的去了,少時(shí)回來道:“邢金匠說,承惠奶奶四百兩銀子?!?/br> 琳瑯笑道:“這頭面用的金子重量不過七八兩,珍珠寶石約莫三百兩,沒算工錢?” 劉二家的陪笑道:“倘若奶奶叫他打一批首飾,再給他介紹幾個(gè)大主顧,自此立身揚(yáng)名,可比這幾兩工錢強(qiáng)得多?!?/br> 琳瑯微微一笑,叫翠兒道:“把玉菡給我的那金元寶拿兩錠來,再把裝著珍珠寶石翡翠瑪瑙的匣子一并拿來?!?/br> 又叫劉二家的叫邢金匠來,隔著簾子,道:“一會(huì)子我給你一百兩金子,四十兩是這頭面的錢,下剩六十兩你都給我打首飾。打兩套累絲金鳳的頭面,連帶手鐲、戒指、耳墜子,一套點(diǎn)翠嵌寶石,六七十歲老人家戴的,厚重些,一套我戴的,編得輕巧別致些。下剩的再打四個(gè)項(xiàng)圈,都要累絲的,或是攢珠,或是點(diǎn)翠,或是嵌寶,你自己做主,必要輕巧,該鑲嵌的珍珠翡翠瑪瑙寶石我都預(yù)備著呢?!?/br> 邢金匠聽完大喜,忙道:“便是兩套頭面四個(gè)項(xiàng)圈做完了,還剩下許多金子,奶奶還打什么,只管吩咐。小的盤曲、掐花、填絲、堆壘、織編等工藝樣樣都做得?!?/br> 琳瑯估算了一下分量,便笑道:“你揀你最拿手的做來,我戴出去才好跟人說你工藝精巧不是?下剩的再做四副花式寶釵并腕鐲戒指,春乃蘭,夏系蓮,秋日海棠,冬日梅。若還有得剩,便編些雙龍搶珠的戒指。” 邢金匠連連答應(yīng),道:“每套頭面八兩綽綽有余,二八一十六,項(xiàng)圈最多不過六兩,四六二十四,花式首飾每一副五兩足矣,四五二十,整整六十兩,但這是估量,最后金子必有所剩,戒指一個(gè)分量不足一錢,也能得三四十個(gè)?!?/br> 琳瑯道:“既這么著,你盡心而為。工錢,自然按你們行規(guī),是多少?” 邢金匠忙道:“別家是按二成,小的這里是按一成。” 琳瑯倒是一怔,笑道:“難為你們?nèi)绱撕竦?。我要的首飾明兒都做完了,我便付你六十兩的工錢,若我覺得好,額外還有賞?!?/br> 邢金匠自然滿口答應(yīng),做完這次的活兒,賺的是他以往二年才能得的總數(shù)。 少時(shí),翠兒捧著兩個(gè)錦匣出來,打開與琳瑯看,一個(gè)里頭放著一對金元寶,另一個(gè)匣子里裝著歷年來積攢的各色瑪瑙、翡翠和各色珍珠、寶石,珍珠寶石的數(shù)量雖不甚多,卻也夠打好幾套頭面出來了,都是從前蔣玉菡唱戲時(shí)得的,送給她打首飾,一直沒動(dòng)用,翡翠倒多些,有鴛鴦送的,也有楊朝宗打仗時(shí)得的,琳瑯便囑咐邢金匠用來做戒面。 請了中人,立了契約,邢金匠便帶著金珠回去,琳瑯只把畫著首飾款式的冊子留下了。 次日琳瑯梳妝時(shí),便道:“戴昨兒買的那套首飾?!?/br> 翠兒聞言甚奇,道:“奶奶家常不是佩戴玉飾絨花么?怎么忽然戴這么累贅的東西?” 琳瑯莞爾道:“你只管拿出來,只拿金鳳即可,再配上戒指,余者都不必了?!?/br> 秋菊亦是疑惑不解。 翠兒雖然滿心疑惑,但素來聽話,忙小心翼翼開了匣子,取了那累絲金鳳來,綰在琳瑯高髻正中,理順鳳嘴里銜著的珍珠,寶石垂到額前,倒愈發(fā)顯得明艷絕倫。 琳瑯又叫秋菊拿出那件白底紅花的衫子,系著茜香羅裙。 待穿戴妥當(dāng),即刻啟程上山。 一路上果然引得諸多注目,許多人都笑道:“你這衣裳好,配的首飾也好看?!?/br> 琳瑯謙遜一番,方回自己家。 虎哥兒正蹲在門口樹下看螞蟻搬家,只二妞在一旁看著。 見到琳瑯回來,光彩奪人,虎哥兒慢慢站起來,大叫大嚷地?fù)淞诉^來。 琳瑯多日不見兒子,自然十分想念,接住他沉甸甸的身子,一手扶著他,一手拿手帕給他擦汗,問道:“怎么一個(gè)人在這里?你太婆婆呢?” 虎哥兒一頭往她懷里鉆,朝外面胡亂指,道:“姥姥家?!?/br> 琳瑯順著他的手指看了看,笑道:“你這孩子,難道不記得姥姥家了?” 虎哥兒才不理,一個(gè)勁地要抱。 琳瑯抱他在懷里,虎哥兒不斷伸手去抓她額前垂著的寶石。 琳瑯往后微微仰頭,道:“再抓,可不疼你了。” 虎哥兒撅嘴道:“媽壞!” 琳瑯叫翠兒先進(jìn)屋安置東西,自己拿了一把扇子逗虎哥兒在門口頑,又看了一回螞蟻搬家,才起身,正要進(jìn)門,便聽虎哥兒朝身后一指,道:“嬸!” 琳瑯轉(zhuǎn)過身來,只見陳安人笑吟吟地走過來。 琳瑯眉頭輕輕一皺,沒有說話。 陳安人眼光在琳瑯頭上一溜而過,笑道:“我有話跟你說呢!” 琳瑯已猜得她來意,心中冷笑一聲,便往屋里走,道:“有什么話,進(jìn)來說罷?!?/br> 進(jìn)了堂屋,才落座,二妞還沒倒茶來,陳安人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道:“你頭上這金鳳真別致,竟是我沒見過的,明兒你借我戴兩日可使得?”說話間,充滿了十分的羨慕之意。 琳瑯并未答應(yīng),只問道:“你上回借我的鐲子呢?” 陳安人忙忙地從手腕上褪下來,放在桌上。 秋菊上前拿過來,細(xì)細(xì)端詳一回,呈給琳瑯道:“奶奶,我瞧著倒像是變形了似的?!?/br> 陳安人登時(shí)紫漲了臉。 琳瑯也沒看向鐲子,只剝了個(gè)果子喂虎哥兒吃,又讓陳安人,口內(nèi)慢慢地笑道:“陳安人是什么人?最是小心不過的了,怎么會(huì)把我的首飾弄得變形?別是你看錯(cuò)了罷?” 秋菊道:“我怎么能看錯(cuò)?我記得真真兒的,上回拿出來時(shí),孔雀紋還是對稱的,炸得十分鮮亮,金絲雀紋編得也十分清晰別致,如今一看,另一個(gè)鐲子還罷了,這一個(gè)鐲子上的雀尾已經(jīng)模糊了,像是多了個(gè)牙印兒似的。” 琳瑯瞥了一眼,便知秋菊說的不錯(cuò),看向陳安人的臉色,微微笑道:“陳安人必定不是有意的,金子本就軟些,哪里耐得起牙咬手捏?也不知是陳安人家哪個(gè)孩子這樣淘氣,拿這鐲子出氣。也罷了,不過花幾個(gè)錢,叫人熔了再做新的,橫豎新的更別致?!?/br> 之前陳安人每回有借有還,且將首飾保養(yǎng)的很好也還罷了,如今,偏弄壞了鐲子。 琳瑯不覺多了些怒氣,暗暗后悔不該借她。 偏這樣的小人,卻萬萬不能得罪,除非自己身份遠(yuǎn)遠(yuǎn)高過她,且不必受她掣肘。 陳安人自然不敢說是自己這次戴著鐲子回娘家時(shí),遇到meimei也回來,因吵了一回架,她吵著要自己戴過的金鳳,又說父親偏心只給自己陪嫁這樣好的累絲金鳳,但自己是借來戴的,哪里能給她,恨得她來咬自己的手,不妨咬到了鐲子上,倒險(xiǎn)些崩了她的牙。 這些事情,陳安人不好出口,便吶吶地道:“是我妹子家的哥兒淘氣,咬著了。不然我拿去叫人給你重打?只是再做不出累絲這樣精巧的工藝來?!?/br> 琳瑯心里對她已是十分厭惡,但這種人也極常見,便淡淡一笑,道:“這也沒什么,不過多花幾個(gè)錢罷了。可巧我知道一個(gè)極好的匠人,打的好首飾,做得好累絲,工錢又便宜,我今兒戴的首飾便是他做出來的,明兒回城,再托他修整那鐲子罷?!?/br> 陳安人眼前登時(shí)一亮,探過身來看她頭上的累絲金鳳,果然十分別致,便問道:“果然有做得好累絲工錢又便宜的金匠?我怎么就沒見過?這金鳳果然是他做的?真真好別致好精巧!噯,也不瞞你,我們對城里不熟,只聽說好工藝的匠人尋常人都是難得見到的,不然我積攢的那些壓箱錢,也能打好幾套首飾了。我也不是沒錢?!?/br> 琳瑯微笑道:“別家收二成的工錢,邢金匠卻只收一成呢,做得活計(jì)也好,我已經(jīng)托他給我奶奶做一套,我再做一套,還有一些零星物件。”一面說,一面暗暗朝秋菊使了個(gè)眼色。 秋菊如今才明白琳瑯的所作所為,忙笑道:“正是呢,比別家便宜一半,且都是新鮮花樣。倘若孫大奶奶拿了金子叫他做,必定能做出更精巧的來,勝過我們奶奶那金鳳,畢竟奶奶的首飾顏色不鮮亮了,式樣也老舊了,穿戴出去不體面?!?/br> 其實(shí)琳瑯的金銀首飾在出嫁前都收拾過一回了,并無老舊不鮮亮之說。 但秋菊素知陳安人脾性,故有此語。 秋菊說得天花亂墜,仿佛只有邢金匠做的首飾最好最體面,陳安人卻聽得眼睛越來越亮,忙問邢金匠店在何處,秋菊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又特地拿出琳瑯留著帶回山的首飾畫冊給她看,果然迷住了陳安人的眼,不等琳瑯再開口,便匆匆忙忙地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