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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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某種程度上,我跟栗老師借火,也是犯了我的家庭忌諱?!?/br> 栗朝安無動于衷,甚至面露嘲諷。在他眼里,乖張鉆營話術(shù)的人,終究把圈子給兜回來了,“我不忌諱。尤其您是我女朋友的父親,再不要臉點說,沒準未來是岳丈?!?/br> 栗朝安:“我消受不起。你借火就借火,別這么多云山霧水的花頭經(jīng)?!?/br> 紅木沙發(fā)上的馮鏡衡自顧自點了根煙,再將燎著火的火機遞到栗朝安眉眼下,幾分晚輩的自覺,更有點納投名狀那意思。仿佛這根煙順著他的火燃起來,兩個人就瓜葛起來說不清了。 擎著火的人終究急躁起來,“燙呀,栗老師!趕緊著吧!” “我沒那工夫陪你抽煙。你也給我抓緊走?!?/br> 唇上叼著煙的人,把塑料火機按得發(fā)燙,松了手,換另一只手再來,投誠的執(zhí)意,“一支煙。抽完我就走?!?/br> “……” “栗老師,我在想,您給師母做長崎蛋糕,師母不吃或者不領(lǐng)情的時候,您是不是也是這個態(tài)度?” 天啊。邊上的栗清圓傻眼了,她即刻喊出聲,“馮鏡衡!” 有人充耳不聞,繼續(xù)發(fā)難,“您信不信,您也像我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多試幾次,她一定會心軟的?!?/br> “扯遠了,就拿前天來說。送螃蟹那烏龍事,你別管師母誤會了什么,她要走,你就逮著她不讓她走,扣下她的鑰匙,知會她,有什么事等你女兒來裁斷?!钡诙?nbsp;燙手的火苗松手熄掉了。 再而三。馮鏡衡按下去,繼續(xù)道:“她一準留下來?!被鹈珉S之一躍而出。 栗朝安用一種看妖精的目光審視著說話人。終究,他磕磕茶幾上的煙,來點面前的一簇火,煙燃著了,栗朝安頭一句話就是,“你今后別上門了?!?/br> “我不管圓圓多上頭你,我這里并不歡迎你?!?/br> 兩個煙槍,各據(jù)一處地這么燒著。馮鏡衡看在眼里,栗朝安這么個無為而治的人,抽煙的樣子很老道?;蛘咴撜f,燎煙的時刻,馮鏡衡才看得出栗老師身上釋放的戾氣。 “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話隨煙霧純?nèi)坏爻隹凇?/br> “我說不能,你就不問了?” 馮鏡衡也懶得兜圈子了,“您到底認不認可我在和圓圓談戀愛?” “我認不認可不重要?!?/br> “所以,是持消極或者不認可的態(tài)度,才對圓圓前任流連忘返?” 栗朝安將指間的煙深吸一口,猩紅可見。他噴一口煙出來,謾罵一句,“你滾吧!” 馮鏡衡騰地站起來,夾煙的左手往門口一指,抖落一截煙灰下來。質(zhì)問得理所當然,不知道的,以為面前坐著的是他親爹呢?!胺駝t沒理由會收那些東西!栗老師!” 栗朝安咬著煙,瞇著眼,文化人的教養(yǎng)全去了狗肚子,“馮鏡衡,你沒事吧。你在和誰說話啊,我已經(jīng)可以報警了,我知會你!”栗老師把煙灰彈得桌上、地上都是。全亂了套了。 “你明知道我會送圓圓回來,這不是明擺著惡心我么,??!” “少他媽自以為是。當真以為全世界都圍著你轉(zhuǎn)了是不是?!崩醭才取?/br> 馮鏡衡踩文化人的痛腳,“有事說事,別招呼我媽。實話告訴你,我媽見過圓圓了,對她印象還可以。退一萬步說,我媽就是不喜歡,她也不敢明擺著來。因為我不允許?!?/br> 栗朝安當真臉上一白。懊悔一閃而過。然而,男人互嗆的嘴臉依舊不改,“你母親喜歡那是你們馮家的事。沒一條法律規(guī)定,我勢必要喜歡或者認可你馮鏡衡?!?/br> 馮鏡衡點頭。“是的,我一向?qū)?、對手都抱這樣的平常心。這也是公平競爭最起碼的生態(tài)。您可以不喜歡我,別給我使絆子更不能給我喂惡心呀。” 栗朝安把個煙往地上一拋,刮出一截火星子,“我怎么給你使絆子還是喂惡心了?!?/br> 馮鏡衡這回不說話,依舊指著門口那些東西。再把手里的煙湊到唇上去,咬著吸一口,噴出來的煙,罩栗朝安一臉。 真是活見了鬼了。栗朝安罵罵咧咧,“就這點東西你就坐不住了啊。我當你這個二少爺多大的能耐的。” 馮鏡衡反唇相譏,“栗老師,你別讓我當著圓圓的面來和你討論男人在做第一步的時候,他腦子里想得是第幾步。也別讓我和你討論一個男人在身兼父親與其他角色多職時,他的道德感是可以隨著身份切換的。所以,我到底是坐得住好還是坐不住好,你比我清楚!” “你少和我繞。你還知道道德是你對感情付出的底線而不是天花板就夠了。還輪不著你來教訓我!” “那花給我個解釋?。 ?/br> “解釋什么,用得著解釋,它的歸宿就不會在門口?!崩醭舱f著,沖馮鏡衡陡然地一拍桌子。幾案上的煙灰盤都跟著跳了兩下。 有人依舊不滿意,也循著他談判的錨點,步步緊逼,“它出現(xiàn)在這二道門口,意味著您放人過了第一道門口。還不夠明顯嗎?” 栗朝安就差掉下巴了,這一刻,他有點明白圓圓為什么能這么快地開啟新感情了。因為眼前這個人簡直就是個蜘蛛精!纏得人窒息! 終究,栗老師不由著這個二世祖胡攪蠻纏了?!霸趺戳耍妥屗M院子門了,你能拿我怎么樣!” “不怎么樣!您親口承認就行了。也是您栗老師一分鐘前才說的,道德是付出感情的底線卻不是天花板?!?/br> 栗朝安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最后僅剩的人品不愿意再辯了,叫他消停點吧,“圓圓是我的女兒。我什么時候都比你們寶貝她。你們愛她的時候我比你們寶貝,哪怕你們不愛她了,我依舊還是只有這么個寶貝女兒。背棄過她的人,她如何選擇,我只會尊重她的意愿。這就是無論如何,我不會肯那個人再進門的緣故。然而,拋開我的女兒,我有我自我的視角,我看好對方是個外科醫(yī)生的料。他也和我聊了些近況,圓圓mama前段時間體檢,他也幫了忙。于情于理,我和他聊了會兒。至于圓圓,我跟他說的,無可奉告。他堅持把花和蛋糕放在門口,那是他的事?!?/br> “哦,”有人長哦一聲,“原來是鈴蘭和蛋糕呀?!瘪T鏡衡說著朝不遠處的栗清圓身上瞥一眼。他遠遠地發(fā)難她,“是什么蛋糕,你鐘愛的蛋糕我也不知道。” 栗朝安聽不下去了,替女兒撐腰,“你不知道那是你的問題。你該去反省。你把圓圓堵衛(wèi)生間算怎么回事,你這大晚上不肯走算怎么回事!” “她跟你談個戀愛,賣給你了,還是鎖給你了。她的事情全不能自我主張了是不是!你給我趁早收起你的少爺脾氣,你父母容得下,我們?nèi)莶幌隆D阋沧詈贸迷珙I(lǐng)教她mama的脾氣,她由著你花言巧語哄著抬起來了,可是向項從不糊涂,你敢折騰她女兒半個指頭,她能和你拼命。真到了那一步,我勸你不要和一個外科醫(yī)生討論身體結(jié)構(gòu),以及如何一刀斃命?!?/br> “爸爸!”圓圓實在聽不下去了。用她的冷面笑匠方式打圓場,“你這樣的口業(yè),是很多懸疑探案劇里被懷疑的npc具備殺人動機的經(jīng)典口癖?!?/br> 栗朝安不快地朝女兒,“大人說話,小孩少插嘴?!?/br> 卻是這一句,叫一直梗著頭顱的馮鏡衡突然偃旗息鼓下來。 再聽栗朝安正色道:“你問完了嘛,問完了,抓緊走。今后沒有我的允許,不得再上門了。” 馮鏡衡低頭撥腕表一瞜,沒敢再看栗老師臉色。只悄然地望一眼栗清圓。 栗朝安堅定的法海嘴臉,催女兒去洗澡。也站起身來,逐客令很明顯,甚至親自上陣,驅(qū)逐出境。 馮鏡衡活這么大,第一回 被人灰溜溜地掃出來。 他出來,一腳便踩在了那束已經(jīng)有點發(fā)蔫的鈴蘭上。栗老師很是冒犯的口吻,“你不是很看不慣么,就由你去拿了扔了吧?!?/br> 馮鏡衡當真幾分聽進去的樣子,他不去理腳下的花,而是拎起那盒蛋糕的袋子,撥弄開,很是頑劣地用食指扣刮一口,送到嘴里,嘗出味道來,“是栗子味的。” 栗朝安斷定他今晚一定失眠。被圓圓的兩個男人給氣的。 下一秒,認真嘗蛋糕的人,把手里的袋子,扔垃圾般地丟開。再撈鈴蘭花上的雪梨紙揩手。一邊揩一面和門里的人說話,卻不是道別,“栗老師,我們來打個賭,賭你愿意收回今晚的這番話。 當然,你如果肯承認是未來岳父的訓斥,我一定愿意聽的?!?/br> 栗朝安冷臉到底。 男人的話術(shù),這才真正踩到點子上。 門外的人忽而撩撩眼皮,笑得光明磊落,依舊是投名狀的樣子, “或者,栗老師,我和您談筆交易: 你至此不準理會那位姓季的,學術(shù)醫(yī)療上都是。我?guī)湍恪坊啬憷掀?!?/br> 栗朝安聞言,冷漠倨傲道:“油鹽不進的活土匪?!?/br> “嗯,這口吻我確定是親爺倆了??紤]看看,給我答復。你有我名片的?!?/br> * 次日一早, 馮鏡衡進公司才坐下來,就交代他的兩個助手: 杭天去接舍費爾,這個老賊是個中國麻將的發(fā)燒友。馮鏡衡又不高興陪他打,要杭天順便拉三個供應(yīng)商來。談事砌墻兩不誤。 祝希悅買一盆蝴蝶蘭送到重熙島上的這個民宿飯店。 另外,遞給她一個人民醫(yī)院的地址和人名,要二助背調(diào)這上頭這個男人。 沒等到他的兩臺電腦開機運行完畢,坐案前的人又改口了, 思忖了下,最后又把這兩份差事要兩個助手互掉一下去辦。 后者的背調(diào),男人更明白男人想知道什么。馮鏡衡瞥一眼杭天,“我告訴你他是誰,是我未來岳父那個心頭好的前女婿。” 杭天笑慘了。揶揄某人,待會出去他得打聽一下今天的醋價。市場緊俏,那一定是你囤積在手,哄抬物價。 祝希悅還在懵圈里。她對于老板要她去聯(lián)絡(luò)第一代理商有點駭怕。也跟老板主動報備,她一句德文不會,英文也講得磕磕絆絆,舍費爾先生會不會很生氣啊。 馮鏡衡沒聽祝希悅嘮叨,反過來叮囑二助,舍費爾是個甜言蜜語的二道販子,他夸你就當他放屁,別把老男人的話太當真。 第56章 ◎各打五十大板◎ 集團上下兩位正副手的出差外干行程幾乎是透明的。 行政樓的多數(shù)員工也知道小馮好些日子沒進公司了,聽說病了一場。他剛回營,免不得一些問候及溜須拍馬。 小馮卻沒有停歇應(yīng)承。而是準時參加了周三的例會。 會上,二馮無甚交流。倒是馮紀衡主動問起老二,這一大早的,殺神附體,要和誰干仗呢! 馮鏡衡把一支沒點的煙煙蒂朝外,另一頭咬在唇上,閉目養(yǎng)神。他佩服老大的忘性,或者正如他昨晚跟栗老師掰扯的,男人就是可以天生游走在各個角色里。 睜開眼的馮鏡衡,唇上沾到一星半點煙絲,他偏頭吐掉。 程乾微全程不敢看馮鏡衡,聽到他呸東西的動靜,這才瞥一眼他,后者掛冰霜般的臉。 一直到散會,各自回陣營,程乾微都等著馮鏡衡找她說些什么,哪怕是恫嚇或者威逼。 卻沒有,他始終高高的上位者。仿佛不干系他的事,他決計提不起半點興趣與惱怒。 不到中午,馮鏡衡給栗清圓打了通電話,那頭只說在忙,她今天要把昨天落下的交上去。 馮鏡衡問了句,“昨晚和你爸說什么了么?” 栗清圓聲音淡淡的,還有點啞,“什么都沒說。頭疼,洗了澡就躺下了?!?/br> 馮鏡衡再要問什么的時候,栗清圓就以在忙叫停了。 “圓圓、”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他昨晚被你氣得頭昏腦漲,我再和他分辯什么,他非但聽不進去,還得反過來心灰意冷,覺得我為了一個男朋友,至親都不顧了。我很清醒我在做什么就足夠了。馮鏡衡,他是我爸爸,不是你口中你家老頭,我不管你在家和你父母是怎樣翻江倒海的脾氣,在這里你不可以。再有下一回,你該明白我的態(tài)度的。我即便要和他說點什么,也是平心靜氣我和他的交涉,我不想他誤會我僅僅是為了你或者為了男朋友。我這樣說,也沒有多偏袒我爸。相反,我很生氣,我明明很生氣,他似乎只明白他當初多么看重那個人,那個人當初多么的優(yōu)秀,可是他卻不明白,季成蹊那晚在柏榕酒店門口對我說了多么侮辱的話?!?/br> 馮鏡衡聽清,心上猶如一刀。那晚,他就該不管不顧地留她在車里,管她怎么想他。他也不稀罕什么尊嚴與驕傲。起碼,這一刻不會聽到她的無妄之災(zāi)。 電話這頭的人沒再多說,安撫她專心工作,其他都不要緊,更不要兩難。他既然敢和栗老師叫板,就是做好兩手準備的。哪怕一手茶、一手板子他也認了。 下午與舍費爾匯合的時候,舍費爾看出了鏡的離群索居之感。 起碼不那么專心。 鏡坐在舍費爾邊上,給他相牌,也取笑老伙計,說真的,你回回輸那么多,咱能玩?zhèn)€別的愛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