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清圓愣了下，“不是說……”

    “你都那么直白地告訴我了，今晚截止到59分59秒我也得給你弄來一束?！?/br>
    “其實、”

    “嗯？”

    栗清圓：“我是說，我只是告訴你，我喜歡鈴蘭這個種類，我要你知道?！蔽遗履悴恢?，別人知道，你到時候會……發(fā)瘋。

    馮鏡衡替她抱著花，也手搭在她后頸項上，帶著她上車。

    栗清圓莫名有點心虛。上車后，老宋和馮鏡衡說些他明日的行程，沉默的人也沒怎么細聽，只套著他的西服外套，略微眼皮重重的。頭倚靠在馮鏡衡肩膀上，感受到他和他司機說話時，身體的微微震動。

    隔了許久，身邊人來攬抱她，也將她側(cè)放倒在他膝上，栗清圓只聽到有聲音俯低了來，湊在她耳邊問她，“困了？”

    微微放空自己的人，不無點頭地承認，瞇了會兒，突然握著手機，說想喝棒打鮮橙，她現(xiàn)在點，給栗老師帶一杯，也給宋師傅一杯，再仰面朝他，“你要嗎？”

    “大晚上喝這些甜玩意，會變丑！”

    栗清圓不信邪，也不怕他司機聽見，依舊問他，“你要嗎？”

    正襟危坐的人低頭來看她，看她亮晶晶的眼里，問這一句的留白與妖冶。馮鏡衡笑了笑，平視前方，手卻繞著她的長發(fā)玩。退一步的甲方嘴臉，“你點吧，我嘗你的一口就夠了?！?/br>
    車子抵達文墀路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十一點半了。

    栗家燈火通明的。栗清圓點的外賣也備注直接放在門口的牛奶箱下頭的掛鉤上就好了。她就是怕爸爸睡了。

    門口的一陣車子熄火聲，栗清圓下車來，要車?yán)锏娜瞬灰萝嚵?。她自己進去。

    馮鏡衡下來給她取東西，正是因為栗家還上燈到現(xiàn)在，他有點好奇，“你爸該不會等你到現(xiàn)在吧！”

    栗清圓去拿外賣，當(dāng)真給了宋師傅一杯。

    再要給一杯馮鏡衡，打發(fā)他快走吧。

    結(jié)果某人堅持要陪她進去，“不要緊。你爸反正知道一定是因為我，你才回來這么晚的。又聽到我車子到門口了。不進去打個招呼，才顯得孬孬的。”

    說著，馮鏡衡知會老宋在車?yán)锏取?/br>
    栗清圓抱著滿懷的花，怪馮鏡衡，“他會嫌你煩！”

    “我當(dāng)沒看見。他罵我好過罵你?！?/br>
    栗清圓追著他的腳步，有人走在前頭，比她歸家還熟絡(luò)的樣子，“栗老師會很生氣的。你比他更像個岳父！”

    馮鏡衡哈一聲回頭，問后頭的人，“你剛說什么！”

    栗清圓要打他。

    兩個人窸窸窣窣到了門口，沒等到圓圓拿鑰匙開門，里頭的栗朝安先推開了。

    與此同時，廊檐下的聲控?zé)粢擦亮?。栗清圓懷里抱著一束鈴蘭花和一支繡球，而門口的地上，赫然還有一束鈴蘭以及一盒蛋糕模樣的禮品袋。

    栗清圓幾乎秒懂。也目光掃一眼門里的栗朝安。

    圓圓幾乎在說，這是怎么回事！

    栗朝安并不管門口那些東西，只口里嚴(yán)陣地批評圓圓，“還有一刻鐘，十二點了?！?/br>
    馮鏡衡聽栗老師的話毫無畏懼，只一只手把著他開開的門，朝栗老師解釋道：“今天恰好招待幾位代理商，說笑著就忘了時間?！?/br>
    栗朝安冷嗯一聲，一面要圓圓快進去，一面要門口的人，快走吧。

    然而，栗老師想要闔門的手，卻無論如何也帶不動那扇門。

    栗清圓見狀，一時間只想喊救命，她要給向女士打電話！

    第55章

    ◎投名狀◎

    栗清圓短時間頭腦風(fēng)暴，不會的。爸爸絕不會再肯季成蹊進門的。

    而馮鏡衡把著門的樣子，栗清圓真的倒吸一口涼氣。

    她連忙過去，捋下他的手。他是個什么人，爸爸還不清楚，栗清圓怎么可能不明白。她唯有慶幸，她今天跟他說了鈴蘭。

    不然，馮鏡衡的臭脾氣，可能即便當(dāng)著她爸爸的面，也會直截了當(dāng)?shù)貑?，花是誰送的？

    而恰恰是他的沉默對陣，才反證了，他知道了，知道的徹徹底底。

    栗清圓身上還穿著馮鏡衡的外套，她仰頭瞥一眼他，無聲地求他，別這樣，我也不準(zhǔn)你對爸爸說些犯上的話！

    馮鏡衡看在眼里，制勝心更是騰騰地。他得告訴栗清圓，倘若你爸爸今晚敢這么拎不清地留客到現(xiàn)在，或者兩個人職業(yè)病地對影自憐，那么，今晚……可就真的要他來當(dāng)這個岳父了。

    馮鏡衡當(dāng)著栗老師的面，歸歸圓圓的耳邊發(fā)，同她輕聲細語地說話，“不是買了飲料給栗老師的么。也說好給我嘗一口的。我順便借一下洗手間?！?/br>
    栗清圓聽著點頭。算了，他只要不發(fā)瘋，面子上過得去。就隨他吧。于是，當(dāng)真牽著他要進來的樣子。

    栗朝安氣得不輕。一臉鐵青，瞥一眼“外向”的女兒。他從來鄙夷封建社會男婚女嫁的糟粕話的，今天頭一回氣餒下來，這難道不是現(xiàn)成的例子嘛，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還沒嫁呢！圓圓從來不是這樣的。栗朝安舍不得怪自己的女兒，于是把一切癥結(jié)歸咎于外因。

    圓圓領(lǐng)著這個比栗朝安還像爹的人進了門。

    屋里自然沒有別人。

    栗清圓說真的，松一口氣。由著某人在那勘察現(xiàn)場的掃視著，把手里的棒打鮮橙拿一杯給爸爸。冰袋已經(jīng)化了不少，她去衛(wèi)生間把冰倒干凈。

    回來催馮鏡衡，“上洗手間的呢？”

    馮鏡衡喝一口圓圓這一杯，也看著栗朝安手里的這杯，哂笑，“栗老師也會喝么，我聽圓圓說您很養(yǎng)生的。這些，該喝不慣吧。”

    栗朝安一肚子火。正要些冷的敗敗的，“嗯，再養(yǎng)生也架不住圓圓她心血來潮啊。你和她說了，她聽么？”

    馮鏡衡會意，一雙含情目，信手拈來，“心血來潮證明還年輕。要不怎么說干什么都得趁早呢，因為年輕就是經(jīng)得起摔打，忘性大也好消化。您見過的我哥哥家那兩個毛猴子，一天恨不得十八個跟頭，有什么要緊，跌一下就爬起來了?！?/br>
    栗朝安往這位二少爺臉上投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敵對。栗朝安心想，你還給我上起課來了。這拐彎抹角地招呼誰呢！

    馮鏡衡：你和你女兒前男友再會面，給你一百個理由，也藏不住你的私貨私心了吧！難怪你弄個什么鬼名堂長崎蛋糕沒人稀罕鳥你呢！

    栗清圓看著苗頭不對，把馮鏡衡往衛(wèi)生間里拖，開著水龍頭跟他說話，沒肯他開口，栗清圓拿手指他，“這是我家。你不要發(fā)酒瘋！”

    被她這么一提醒，有人這才意識到她的底線在這呢，只要不發(fā)酒瘋，她怎么著都能接受。那么，就先跟他說說吧。馮鏡衡近身來，“門口那束鈴蘭是幾個意思，擱那，來悼念還是上墳的，悼念他枉死的愛情？”

    栗清圓才要張口，欺身的人突然目光一緊，來了一句，“這就是你一天跟我反復(fù)強調(diào)你最愛的花是鈴蘭的意思？”

    “什么？”

    “他每年都送鈴蘭給你?！边@是一句篤定的陳述句。

    “……”

    “他知道你喜歡什么，于是，你來通知我也這么做?！?/br>
    栗清圓羞紅了臉，“我、我不是這個意思?！?/br>
    “那是什么！栗清圓，你給我個理由，他要這一天還來看你，以至于，你爸并不驅(qū)逐他。”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告訴你我喜歡鈴蘭，與別人無關(guān)?！崩跚鍒A并不敢告訴他，季成蹊已經(jīng)送過一次了，她拒絕了。甚至可能就是從她口里揣摩出點什么，才再次上門來的。

    “是你和他分不掉，還是你爸爸和他的翁婿情分不掉，嗯？”

    栗清圓一時間，一口氣沉到身體最底下去了。她知道馮鏡衡生氣，不生氣不明白就不是他了，但是等他說出如此會發(fā)難人的話，她極為地不舒服。

    憤懣的人干脆不開口了。別開目光，慍著臉的人不滿她這個時刻的啞火，來撥她的臉，悄然地對峙態(tài)度。

    栗清圓并不多響應(yīng)，只聲明，“我爸沒你想得那么拎不清。他有他的處事法則。他眼里的女兒是獨立的、自我的。他即便想把季成蹊的東西扔了，也是想著等我回來處置?！?/br>
    “你還這么清楚正式地喊那個人的名字?！?/br>
    栗清圓一愣，她一時間好像成了個模棱兩可的偽君子。說什么、做什么全是錯。處處都能被人拿到把柄。她干脆也不賴了，“是了，我還記得他的名字，我并沒有和他分手多久，久到我把他忘到失憶的地步！”

    馮鏡衡聞言來緊緊攬住她，堪堪一只手臂，足夠把她箍得牢牢的。他覺得這樣的栗清圓務(wù)實極了，也有種極了。她就這么實在地承認并沒有把她的過去式忘得一干二凈，馮鏡衡偏偏不能把她怎么樣！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醒，他一直在爭取的甚至掠奪的，就是完完全全屬于她自己的東西。

    熱息之下，栗清圓微微仰頭看了眼一時憤懣不語的人，她才要張口彌補些什么，一個名字而已，他僅僅還活在我良好的記性里而已。

    馮鏡衡看在眼里，原本她今天就為了他調(diào)度般地讓出幾個小時遷就他，或交際應(yīng)酬或床笫之歡，栗清圓的脆弱與疲憊全在眉眼里，這個點了，他不愿意再為難她。即便出現(xiàn)危機，馮鏡衡很明白，他要解決的矛頭也永遠不會是對著她。

    于是，沒等栗清圓開口，他別著她下巴，低頭來湊吻她。汲取或安慰，以這樣無名的方式過渡。

    他們在郊區(qū)別墅那里，伊家一個六歲的孩子站在別人掩上門的外頭，也知道敲門得了允可才能進。

    已經(jīng)過了零點的栗家，栗朝安這一回，徹徹底底的主人覺悟。

    他一沒敲門，二沒出聲，就這么堂而皇之地開門而入。

    門后面的墻吸一徑到底。栗老師渾不覺得失禮，撞見的親吻，也無動于衷。只是踱步朝里，伸手去旋上了水龍頭。

    栗老師的家教充斥整個衛(wèi)生間，“馮二少爺，你初次登我門的時候，是那么擎著架子，斯文有禮。你現(xiàn)在，我有必要問問你父親，你們馮家的家教就是這么彪悍且霸蠻的嘛，??！做實業(yè)的企業(yè)家就是這么教養(yǎng)子女的嘛！還是他馮釗明有兩個兒子，也就舍得拿老二出來招贅了。你這樣賴在我這里，除了你愿意給我作上門女婿，否則，我沒理由擔(dān)待你到現(xiàn)在?！?/br>
    栗清圓長這么大，這是第一次見識爸爸的光火。

    是真急了，急得不管不顧。

    然而，她被爸爸這樣一個箭步般地沖進來，鬧得不敢抬頭看他們。只聽到馮鏡衡來了一句，“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栗朝安徹底爆發(fā)了。幾乎怒喝了一句，“你給我滾出來！”

    馮鏡衡當(dāng)即松開了栗清圓，昂首闊步地便跟出去了。

    栗清圓生怕這兩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人打起來，太離譜了，她一個頭兩個大，想著向女士又遠水救不了近火。甚至想哭一哭，為什么人家的mama都能在一個屋子里，而她的那么遠！

    圓圓才跟出來幾步，栗朝安便嚴(yán)格地呵斥她，要她去卸妝洗澡，幾點了，明天不過了？

    “他是個少爺，家里的金子通麻袋裝的，你當(dāng)你也是??！”

    圓圓一愣，愣著聽爸爸這樣說，面上只覺得委屈。栗朝安看著女兒扁嘴了，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話。

    豈料邊上的馮鏡衡聽不下去了，“栗老師，您有什么火氣沖我來。您干嘛為難自己的女兒呢?！?/br>
    “有你什么事！”

    “怎么沒有，您在罵我女朋友。我能坐得?。俊?/br>
    “你還知道她只是你女朋友啊，不知道的，以為你倆結(jié)婚十年了呢！”

    馮鏡衡笑出聲，他這么痛快地笑著，更是招得邊上的栗朝安額角生跳。這是個什么人！這么邪性且沒臉沒皮！

    馮鏡衡外套還在栗清圓身上。他走過來，當(dāng)著栗老師的面，翻了她衣服上的幾個口袋，栗清圓當(dāng)真石化了般。只見馮鏡衡從他衣服里襯里翻出包細支荷花煙來，也安撫她，“別怕。去洗澡，乖?！?/br>
    某人重新坐回去，分煙給栗老師，他沒帶火，管栗老師借火機。甚至家?？谖堑馗嬖V栗老師，“我家老頭迷信得很，他抽煙從不借別人的火，也不大分火給別人。我們弟兄倆要是沒出正月，給他看到抽煙跟人家借火，要被老頭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