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約翰

    約翰被別人踢他肋骨的感覺給弄醒了。他的眼睛及時(shí)地睜開，剛好看到一只拳頭向他的臉打過來。本能令他抬起手抓住了忍的胳膊，然后用力一拉。沖過來的勢頭被他這一下給化解了，忍摔倒在火堆的余燼之中。

    約翰一躍而起。已經(jīng)是白天了，巖壁被清晨的陽光照亮，但是他們所在的碗形空間里仍然光線很暗。

    忍在余燼中用力地胡亂揮舞著四肢，奮力想要從灰燼中重新站起來。他破破爛爛的斗篷在冒煙，而他則惡狠狠地瞪著約翰。

    “你！”忍咆哮道。

    他帶著卷土重來的憤怒撲了過來。在最后一刻，約翰閃開了，想要第二次避開忍可不容易。忍抓住約翰的雙肩，推了他一把。

    “我的意識集中器在哪兒？”

    約翰跌跌撞撞地后退。如果意識集中器是忍最先問起的東西，約翰一邊躲閃到他夠不著的地方，一邊深思道，他擔(dān)心忍在睡著時(shí)戴著它是對的。它一定已經(jīng)深入了忍的意識之中，就像莫德警告過約翰的一樣。

    忍向他揮出一拳，約翰躲開了?！拔野阉恿??！奔s翰說道。事實(shí)上意識集中器在約翰的背包里，但是忍不需要知道這個。

    “你為什么要那么做？”忍質(zhì)問道。

    他撲向約翰，兩個人立刻打斗起來，忍試圖將約翰摜到地上，而約翰則嘗試保持直立。這比他預(yù)期的更難，因?yàn)檫@里很冷，他的四肢都凍僵了。但是同樣地，忍也被身上的無數(shù)傷口拖累。忍的臉因?yàn)橛昧Χ兗t了。

    “我要意識集中器！”

    “你運(yùn)氣不好?！奔s翰非常堅(jiān)決。

    忍成功地用一只腳鉤住了約翰的腿，將他絆倒了。在倒下的時(shí)候，約翰讓自己的速度戲劇性地加快了，翻身一滾脫離了忍能觸碰到的范圍，然后在稍遠(yuǎn)的地方站了起來。

    “太棒了，她一直像訓(xùn)練裁決者一樣訓(xùn)練你。”忍說道，目光從約翰剛剛站著的地方掃到了約翰現(xiàn)在站著的地方?！澳闶遣皇撬軌蛘业降淖钭运降娜耍克遣皇菍ψ约赫f，‘我找遍了整個世界，找不到更差勁的人了，所以，我訓(xùn)練了約翰’？”

    “我從來沒有希望你

    或者奎因——”

    “閉嘴！”

    忍又沖向約翰，往他胸口上捶了兩拳。他短短的紅發(fā)從頭皮上支棱起來，一叢一叢地極不平整，給人的印象是，他的腦袋因?yàn)閺乃w內(nèi)噴薄而出的憤怒而燒起來了。忍像拳擊手沖向他的對手一樣沖向約翰，而約翰躲開了。

    “別假裝你在乎奎因！你開槍打中了她，你幾乎殺了她。你本來是要把我們都?xì)⒌舻摹！?/br>
    強(qiáng)迫自己保持冷靜需要巨大的努力，約翰將對方的一擊打開，說道：“那不是我的目的。”

    這是不該說的話。忍撲向了他，仿佛約翰是一個需要被撕成碎片的訓(xùn)練用假人。約翰試圖只是單純自衛(wèi)，但是很快這就變成了一場竭盡全力的拳擊比賽。

    “沒打算傷害任何人？”忍一邊打他一邊說道，“你擾亂了我父親的意識，他把頭撞在石頭上自盡了。你還能想象得到一種更可怕的死法嗎？”

    “意識擾亂器開火是一場意外?！奔s翰告訴他。約翰和忍繞著圈，他將忍推開。他臉上被忍打過的地方腫了起來，疼痛感覺很好。當(dāng)時(shí)約翰沒有等在那里看阿利斯泰爾死去，他一直都避免想象對方死去的情形。他為什么不肯聽真實(shí)的情況呢？

    “那是我的錯，是我把意識擾亂器帶到了莊園里，”約翰承認(rèn)道，“但是我從來都沒打算讓任何人用它開火。你父親用來調(diào)整他儀式劍的設(shè)備讓我們的肌rou痙攣，意識擾亂器無意中開了火?！辈畈欢鄡赡甑臅r(shí)間里，他一直都想對忍解釋這一點(diǎn)，忍沒有給他機(jī)會。

    “你打傷了奎因，她差這么一點(diǎn)兒就死了。”忍說道。

    約翰不想再打他了，忍只是在說實(shí)話而已，他確實(shí)做了這些事情。

    約翰一直后退，直到被逼到碗形空間邊緣的碎石堆上。他在四散的石頭上滑了一下，忍再次踢他的腿，將他踢倒了。

    “她差點(diǎn)兒死了，約翰！”忍傾身向前，將拳頭瞄準(zhǔn)了他的臉。“就因?yàn)槟阆胍话褍x式劍，就因?yàn)槟闾澙妨恕！?/br>
    忍揮出了這一拳，約翰在他拳頭打中之前躲開了。最后這個詞終于激怒了他。他從來沒有出于貪婪做任何事，全都是出于責(zé)任感。

    約翰重新站了起來，質(zhì)問道

    ：“貪婪？”

    “太貪婪了！”

    忍撲了過來，約翰抓住了他，兩個人再一次扭打起來。

    “你知道布里亞克恨我，知道他從來就沒打算讓我成為探尋者，”約翰在他們搏斗的過程中說道，“你知道這個，對此你也很滿意，因?yàn)槿绻冶唤鉀Q掉了，你就可以占有奎因了。你希望我失?。　?/br>
    他掙脫了一只手，往忍的肚子打了一拳。忍回以一記憤怒的上勾拳，將約翰打倒在地，讓他的腦袋不停地眩暈。在忍倒在地上的時(shí)候，約翰抓住了他的腳踝，將他拉近。

    “奎因在彼處發(fā)現(xiàn)了我，她在救我，”忍嘶聲說道，“即使在我做了那些事之后，她還是來找我了。你怎么可以傷害一個如此無私的人？”

    “你對她做了什么？”約翰問道，現(xiàn)在真的感到好奇了。他用莫德教給他的集中注意力的技巧止住了眩暈。

    “閉嘴?！?/br>
    忍掄了一拳想把他打暈，但是約翰已經(jīng)打夠了。他向后一滾，腳伸到約翰胸膛下面，將他踢飛了。忍痛苦地向后蹣跚退去，失去了平衡，跌進(jìn)碗形空間巖壁根部的深水潭里。

    約翰看到水面下?lián)]舞著的四肢，還有忍破破爛爛的斗篷，當(dāng)忍沒有馬上浮出水面時(shí)，他跑到了水潭邊。他傷得到底有多重？約翰將斗篷脫下來，想要潛入水中，但是他還沒走到水邊，忍就浮出了水面，喘息著。他拖著身體爬上陡峭的岸邊，渾身濕漉漉的，身體發(fā)著抖，如同一個從北方海洋中出現(xiàn)的紅發(fā)維京人。

    他一跛一跛地上了岸，向約翰怒目而視，然而冷水將他的斗志都吸走了。他脫下斗篷，開始一言不發(fā)地脫自己濕透了的衣服。在忍的襯衫下面，約翰可以看到新新舊舊的瘀傷遍布他的軀干。最近忍過得不太順利。

    “我對奎因和你的父親犯下了那些錯誤，即使我沒想要最壞的情況發(fā)生，始作俑者始終是我?！奔s翰說道，“告訴你我很抱歉沒有任何幫助，不是嗎？所以，我現(xiàn)在正在努力彌補(bǔ)。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把你從瑪吉那里救出來？”

    忍將他最后幾件衣服脫下來扔到巖石上，約翰將自己的斗篷扔給了他。忍沒有看約翰，勉強(qiáng)對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斗篷裹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