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奎因

    忍在叫她的名字。奎因清楚地聽到了他的聲音，仿佛他正站在她的身邊一樣。

    奎因的四肢全在抽動。她在往下墜落！然后她醒了過來，躺在城堡中的空地上。

    “你還好嗎？”一個睡意蒙眬的聲音傳過來，距離比她預(yù)期的要近得多。她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戴克斯戴著兜帽的頭離她自己的腦袋只有幾英寸遠。盡管他是蜷縮著睡在那個石頭小窩里，而奎因蓋著斗篷睡在外面的地上，在睡著的時候一定是她滾得更近了。

    “我不知道?！彼吐曊f道，一點點地挪開了身體，體會著她夢的回聲。

    戴克斯在兜帽下動了動，然后突然坐了起來，充滿了瘋子般的精力：“到晚上了，是不是？該練習了！”

    奎因站起身，朝著庭院中心走去，背對著戴克斯，戴克斯則發(fā)出一種微弱的嘖嘖聲來警示她?？蚵牭搅?，躲開了一塊從距離她腦袋幾英寸遠的位置飛過的石頭。

    “很好，你在集中注意力?！彼f道。兜帽仍然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是他在微笑。戴克斯喜歡往奎因身上扔?xùn)|西，這似乎讓他活了過來。

    “說出武器的名字?！笨蛞砸环N命令的語氣說道，因為正如他在訓(xùn)練她，她也在訓(xùn)練他，而她掌控得越多，就越能引導(dǎo)他。

    “產(chǎn)生……脈沖的武器?！?/br>
    奎因嘆了口氣；他又忘記那些東西的名字了。但是當他們結(jié)束訓(xùn)練的時候，他會想起來的。

    她將那個被他忘記了名字的武器拿在手上。那是用蒼白的石頭和顏色更白更淺的玻璃制成的，它的設(shè)計使得它可以滑過使用者的關(guān)節(jié)停留在掌中。她把它的開關(guān)打開，于是它立即開始在她的右手周圍憑借靜電場飄浮起來，靜電場很強，她胳膊上和頭上的所有汗毛和頭發(fā)全都豎了起來。

    “電視！”戴克斯喊道，“電量低點兒。這一次我不會對你放水了，我向你保證?！?/br>
    奎因一邊笑著一邊躲在了幾堆瓦礫后面。戴克斯對她從來都沒有放水，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嚴厲。

    她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在城堡庭院中四處堆起一堆堆的石頭。在每一堆頂上都是一個靶子——他們從莊園里搜羅來的一些東西——在幾天的練習之后，全都被弄得破破爛爛的。訓(xùn)練總是在晚上，這時站在露天場所對戴克斯來說沒那么困擾?？虿聹y夜晚時分會令他想起虛無之地。

    電視的屏幕裂了，歪歪斜斜地擺在一堆巖石上面。在她靠近電視的時候，戴克斯會扔出石頭攻擊她。當他扔石頭的時候，他的目的是要見血，這些投擲物呼嘯著穿過空氣，準得要命。奎因扭動身體，迂回前進，躲避投擲物，享受著重新開始訓(xùn)練的感覺。

    當她用那個武器開火的時候，力量在她胳膊周圍增強了，而電視機則閃爍著亮了起來，藍色的光充滿有裂縫的屏幕。

    “電量再強一點兒！”戴克斯說道。

    他將石頭和土塊，還有他們找到的一塊馬蹄鐵扔了出去?？蚨阍诟浇欢咽^后面，用武器調(diào)整好的脈沖攻擊電視。電視發(fā)出的光芒越來越亮，火花開始從屏幕玻璃的裂縫中迸出來。

    “現(xiàn)在關(guān)上它！”他喊道。

    她調(diào)整好武器，讓它的能量前往相反的方向。隨著幾乎在聽覺范圍以下的“砰”的一聲，藍色的光芒從電視上消失了。

    “看上去就像是我把電視關(guān)上了，”奎因評論道，“我們需要一種更好的方式來看它會做什——嘿！”她腳尖著地旋轉(zhuǎn)，因為對方將一塊和他胳膊一樣大的石頭扔了過來。只差了幾英寸才沒有砸到她。

    “在一個繁忙的地方，你會輕松地看到它的作用?！彼f道。

    “這個武器叫什么，戴克斯？”

    “波脈沖發(fā)射器。”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他已經(jīng)想起來了。

    波脈沖發(fā)射器，通過控制電磁波來進行工作

    ，在蘇格蘭鄉(xiāng)下的這里似乎是一個新奇的玩意兒，但奎因能想象得到，在一個人潮涌動，以電力為動力的城市中，這將會是一個多么危險的武器。

    戴克斯在教奎因一些她永遠也無法從任何其他人那里學(xué)到的東西，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這些東西的。這是她一直愿意給他時間恢復(fù)神志的原因。然而今晚，她的耐心快耗盡了。忍叫她名字的感覺一直縈繞著她。在他頭腦清楚的時候，戴克斯曾經(jīng)幾次告訴過她，他會找到“這個你所愛的人”，但是奎因懷疑他并不知道該怎么做。不過，她沒有儀式劍，除了讓戴克斯恢復(fù)神志之外沒有辦法自己找到忍——晚上的這些訓(xùn)練令他集中精神，并且會讓他感到愉悅。而且如果她實話實說的話，學(xué)這些新技能也很令人激動。

    “一直以來他們都會使用波脈沖發(fā)射器，以便讓其他武器癱瘓?！彼贿吺占鹨欢研碌臇|西向她的方向投擲，一邊對她說道。

    當然，戴克斯所說的是他故事里的那些人。他一直在零零碎碎地給她講述這個故事。

    “在那些男孩使用這些奇跡之物的時候，他是怎么讓他們不至于殺掉彼此的？”她問道，“小男孩和致命武器似乎是個危險的組合?！?/br>
    她悄無聲息地向戴克斯的后背舉起了石頭，但是他在剛好的時刻轉(zhuǎn)過身來，用手中的大石頭打掉了她扔出的石頭。他總是能夠知道她在攻擊他。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問道。

    “當我扔出一塊石頭的時候，對你來說它看上去移動得很快，但是當你扔出一塊的時候，速度幾乎慢得令人受不了。我可以看到它移動的每一英寸，就像是蝸牛在空氣中爬行一樣?！?/br>
    “我投擲東西從來不是最好的，”奎因承認道，稍微有點兒生氣，“但是我比一只蝸牛要快一點點?！?/br>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讓我看到的東西慢下來，或者快起來?！?/br>
    這是戴克斯告訴奎因他自己的能力說得最多的一次。“就像一名裁決者一樣？”她問道。

    兜帽仍然罩著戴克斯的眼睛，他的嘴巴不滿地抿成了一條線?！拔液筒脹Q者不像。而且我從來也沒說過，那個父親讓兩個男孩不至于殺死彼此?！彼e起手中的大石頭，徑直扔向她?！巴评?！有三個東西的那一堆。”

    奎因向地上撲去，感覺很愉快。在她還沒使用的時候，他就記起了下一樣武器的名字。通常這會花上更長時間。

    她將推拉器關(guān)上，一邊跑一邊搖了搖它，讓自己避開戴克斯直接瞄準的方向，戴克斯則將新的一堆投擲物扔向她周圍的空氣。

    “把最上面的那個推下去！”戴克斯叫道，一邊喊著命令一邊扔出了一塊馬蹄鐵，馬蹄鐵歪歪斜斜地旋轉(zhuǎn)著沖向她的腦袋，將最近一堆上的石頭撞了下來。

    在一大堆石頭上是他們從舊谷倉里拿出來的三個醫(yī)療監(jiān)護儀，它們隨意地堆在一起?？?qū)⑼评鞯牟Ａ懦梢粭l線，將里面的能量緊緊地聚集在一起。她周圍的空氣變得黏稠了。

    她開了火，最上面的監(jiān)護儀被從另外兩個上面掀翻了，仿佛是被一個隱形的巨人打下去的。

    “現(xiàn)在瞄準底下的那個！”他大喊道。

    “底下的那個？”

    作為回答，一塊石頭颼飗作聲地飛過她的臉龐。

    奎因?qū)⑽淦鞯臏市钦{(diào)成最佳狀態(tài)，感受著空氣在她的肺里淤積。她瞄準，開火，將下面的監(jiān)護儀從另一個底下轟了出來，就像是從一摞硬幣中把最底下的那個打出來一樣。剩下的監(jiān)護儀重重地落在了底下的監(jiān)護儀剛剛所在的位置。

    “瞄準一整堆！”他喊道。

    奎因看到戴克斯舉起胳膊準備投擲。她將圓柱體的推拉器舉了起來，把那一條條的玻璃排成一個新的圖案。他正在扔出一個大東西，整個身體都調(diào)動起來?？?qū)⒁徽咽^轟到了地上，然后向后躍去，一塊像腦袋那么

    大的磚塊從她胸前幾英寸的地方飛了過去。

    “把它拉回來，在我擊中你之前！”

    “你沒有擊中我！”她回答道，立即希望自己一直閉嘴不語。沒有時間開玩笑逗樂子了；他已經(jīng)舉起了一塊新的投擲物。

    奎因旋轉(zhuǎn)著圓柱體，向亂成一堆的石頭和破損的儀器開火。推拉器的力量轉(zhuǎn)換了方向。石頭、樹枝、城堡的碎石瓦礫，還有那三個醫(yī)療器械全都從地上飛了起來，沖向她。

    戴克斯的土塊擊中了奎因的肩膀，武器從她手中脫落——時間剛剛好。這些碎石瓦礫雨點般地落在她周圍，而她則蹲著，護住了頭部。

    “那就是你打算做的嗎？”戴克斯問道?？蛘酒鹕?，撣著身上的土?！鞍阉械臇|西都弄成一堆堆在你自己的身上？”

    “我可能有點兒算錯了?！彼嘀绨虺姓J道。

    通常他會讓奎因再多用幾次這些武器，但是今晚不是這樣。奎因?qū)W會了在戴克斯的兜帽遮住他的臉時讀懂他的肢體語言，現(xiàn)在戴克斯看上去若有所思。他一言不發(fā)地盤腿坐下，將兜帽拉開一點兒，足以讓他抬頭望著天空?？蜃吡诉^來，坐在他身邊，等著聽他想起來的東西。

    他指了指西邊，那里云彩正在消散，可以看到一大片星星。

    “星星？”她問道。

    戴克斯的一只手消失在長袍外部的一個口袋之中，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長方體的石頭儀器——那個不是武器的奇跡之物。

    “把頭靠過來，靠近我的腦袋?！贝骺怂拐f著，往后躺在城堡夯實的空地上，將儀器舉在上方。

    她在他身邊躺下，從這個角度可以透過石頭儀器的玻璃面板看到幾顆星星。

    “它是在熱身?！笔裁炊紱]有發(fā)生，他解釋道。他握住了這件東西的更多的部分，也許是為了多給它一些熱量。片刻之后，四個數(shù)字出現(xiàn)在了剛剛露出星星的那個小小的、黑色玻璃面板底部——是現(xiàn)在的年份。戴克斯將數(shù)字掃過更多的星星，于是現(xiàn)在的月份也出現(xiàn)在了年份旁邊。

    “它知道日期？”奎因吃了一驚，問道。這件儀器看上去有幾百年的歷史，感覺上像是某種奇怪的魔法。不過軟劍也有幾百年的歷史了，不是嗎？它們的特質(zhì)一樣神奇。

    “它知道星圖，”戴克斯解釋道，“通過星星的相對位置，它可以計算出日期?！?/br>
    “距離我上一次來到這里過去了一個多月?！笨虻吐曊f道。自從忍上一次和她在一起過去了一個多月。

    他讓奎因握住了這個東西，她將它移動到對著其他星星的位置。每一次星座的讀數(shù)都是一樣的。

    “這是他們的父親用來弄清楚旅途中的日期的方式?！贝骺怂箛@了口氣，雙手墊在腦袋下面，仰望夜空?！八麑@個答案并不滿意。”

    “他不知道日期？”

    “之前不知道準確的日期。直到你現(xiàn)在手上拿著的這個小工具告訴了他實情?！?/br>
    “他在彼處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嗎？就像我一樣？”

    “所以，你之前一直是在那里嗎？”他沉思道，她知道他又在對奎拉而不是奎因說話了。他低聲說著，聲音哽住了，“我以為你死了。你過去常常問——”

    “我是奎因，”她溫柔地對他說道。她不希望他又陷入幻覺之中?！澳阒牢沂强?，戴克斯。你不會再那么輕易地失去神志了。你注意到了嗎？現(xiàn)在是我們?nèi)ふ胰痰臅r間了——”

    “不，奎拉，拜托，”他說著坐了起來，“你打斷了我。當你逼得太緊的時候，你把先前的努力都毀掉了。就在我開始記起來的一瞬間，你又讓我把一切都忘掉了。你就不能讓我說完嗎？”戴克斯望向城堡的廢墟，也許是試圖在一個想法消失之前就抓住它。“你過去常常問我，他把所有重要的東西都藏在了哪里。那時不允許我告訴你，但是現(xiàn)在沒有什么能夠阻止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