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奎因

    奎因本來以為忍會帶她回到她在橋區(qū)的家中。結(jié)果，他們出現(xiàn)在蘇格蘭莊園，就在河流上方懸崖上的那間小小的石頭谷倉里。在他們身后，忍用儀式劍劃開的空間異常點失去震顫的節(jié)奏，震顫得越來越劇烈，最終坍縮。

    當(dāng)它最終消失掉之后，他們兩個單獨在寂靜的森林里了，僅有的聲響來自下方的河流和身后樹上的鳥兒。

    “你將我們帶到了……我們真正的家里?！彼f道。

    奎因的肌rou仍然因為橋區(qū)穹頂一戰(zhàn)而顫抖著，她覺得自己仿佛隨時可能倒下。忍看上去也好不到哪兒去，他輕輕扶住她，帶著她走向懸崖上的谷倉。

    “似乎要比回到你家更安全些，”忍解釋道，她倚靠著他，他暖融融的呼吸吹在她的頭發(fā)上?！翱绾４髽蛳萑牖靵y，現(xiàn)在那些男孩也知道在那里要怎么找到你了?！?/br>
    “你是穿著我父親的斗篷嗎？”她問道。那件斗篷的樣子中有些什么讓她想起了布里亞克。

    他貼著她的頭部，點了點頭：“在我離開你的時候，我去見了你父親。那是我去的地方。我讓他回答了我的問題?！?/br>
    “他和你聊了？”

    “我用意識集中器來強迫他和我聊。但是——你在發(fā)抖。我想讓你坐下，我自己也需要坐下?！比桃龑?dǎo)奎因走向谷倉敞開的門口。

    “你將我們直接帶到了谷倉，你是怎么知道這些坐標(biāo)的？”

    “實話嗎？戴著意識集中器的結(jié)果。戴著它大部分時候都很糟糕，但是它也有它的用處，我們會需要它的?！?/br>
    他們一起走進(jìn)谷倉。奎因聞到了舊稻草、潮濕和灰塵的味道。她最后一次待在這里是和約翰一起。他們聊了一番，然后兩人在屋頂交手，她終于看到了約翰的本質(zhì)——一個被他母親無可救藥地扭曲了的男孩。歸根結(jié)底他不是一名探尋者，不是一名真正的探尋者，因為他

    所在探尋的并不是讓世界變好的方式，探尋的不是正道。在橋區(qū)有那么一瞬間，奎因感受到一絲自己過去對他的情感。她將那危險的感覺驅(qū)走了。她以前愛過的那個約翰從來就不曾存在過。他只是在扮演一個角色，為了得到他想要得到的。

    他們走過空蕩蕩的馬廄，這里養(yǎng)過許多牲畜，然后來到通往谷倉閣樓的梯子底部。

    “你能爬上去嗎？”忍溫柔地問道，“我希望我們兩個能上去，待在可以看到外面的地方，以防有人過來。”

    “你認(rèn)為那些男孩會到這里來嗎？”

    “我不知道。我希望他們不會?！彼f道，“我命令他們回到他們的城堡里去?！?/br>
    “你命令他們？”

    “我會解釋的，但是我得趕緊躺下。自從離開你之后我就沒睡過?！?/br>
    她抖得那么厲害，很難爬上梯子，于是他一只手撐住了她的腰。

    爬上閣樓的時候，他們從陰影里出來了。在谷倉兩端，有巨大的、沒有嵌玻璃的圓形窗戶，一扇在閣樓一側(cè)，另一扇在對面墻上?，F(xiàn)在正值蘇格蘭的清晨，透過云層可以看見朝陽蒼白的光暈。太陽在閣樓和傾斜的屋頂下的木椽上鋪了一層幽靈般蒼白的光。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河流的上下游，還可以看到莊園之外的山丘。忍將身子探出窗外，回望著森林的方向。

    “還是只有我們兩個人?！彼卣f道。他松了一口氣，仿佛直到現(xiàn)在才允許自己放松下來。

    在谷倉里，一個木制平臺靠楔子固定在墻上，上面還有當(dāng)作床鋪的稻草堆。奎因在這里睡過一次，就在她完成第一次任務(wù)之后——當(dāng)她迫不得已地幫助父親實施了謀殺之后。她自己將稻草搬到谷倉，在這里孤身睡下，睡著的時候還在做著離開的夢?，F(xiàn)在忍將她放在這張臨時湊合的床鋪上，她對能靜止不動非常感激。他在她身邊躺下，將她拉入懷抱，讓她保持暖和。最終，她停止

    了顫抖。

    “我有那么多事要告訴你，”他低聲說，“我認(rèn)為我現(xiàn)在了解意識集中器了……但是它仍然讓我感覺怪怪的。下次，除非你和我在一起，否則不要讓我再戴上它了，好嗎？如果我表現(xiàn)得很奇怪的話，你要告訴我。我將一只老鼠放在了口袋里……”

    “一只老鼠？”她試圖想象他為什么會這么做。

    他笑了起來，聽上去有氣無力：“我把它放了?！?/br>
    奎因感覺忍坐了起來，于是她睜開眼睛，剛好看到他脫下斗篷。他用斗篷蓋住他們兩個，然后重新躺下來，將她拉回懷里。

    她的心跳逐漸平靜下來。戰(zhàn)斗的激烈和意識擾亂器反復(fù)開火時她所感受到的恐懼正慢慢放開對她的鉗制。忍的雙臂環(huán)繞著她，他的雙手捂著她的腹部，非常溫暖。此時此刻，他們是安全的，身處一處安靜之所，遠(yuǎn)離危險。

    奎因感覺到忍的心臟貼著她的后背跳動，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他們一定睡了很久。奎因再次有意識的時候，谷倉里的光線已經(jīng)不同了。烏云籠罩了天空，雨滴重重地打在屋頂上。她不想徹底睜開眼睛。于是她轉(zhuǎn)過身，將腦袋埋在忍溫暖的脖子間，將他的雙臂拉過來重新環(huán)繞著自己。

    雨持續(xù)地下著，雨聲將河流和森林的聲響悉數(shù)淹沒，將他們和整個世界隔絕開來。奎因挪了挪身體，剛好能夠找到忍的嘴唇吻上去。他動了一下，回吻了她。他們兩個人都變得足夠清醒。不知怎的，他開始脫她的衣服，仿佛那些衣服只是他揭掉的紗布一樣，他在親吻她的嘴唇，她的脖子，她脖子下面鎖骨溫柔的凹陷，而她則對他低聲呢喃著：“我還是……我從來沒有……”他頓了頓，低頭望著她，英俊的、睡意蒙眬的臉上慢慢地露出一個笑容，他也低聲回道：“我很高興你從來沒有那么做過?！?/br>
    他們兩個終于暖融融地在一起了，誰也沒有昏倒，至少在很長時間之內(nèi)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