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諾特

    四個守望者在一片漆黑之中前進著，照亮他們的只有諾特的汽燈。

    “是你們把我們卷入這場戰(zhàn)斗的，”蓋博說道，“你們讓我們偏離了主人的命令?！?/br>
    諾特花了幾秒鐘才意識到蓋博在說什么，因為他說話的速度很快，不管怎樣，這是蓋博已經(jīng)說了十幾遍的話——是諾特和威爾金誘使他們和奎因進行了一場必敗的戰(zhàn)斗，是諾特和威爾金讓他們偏離了主人的命令。

    “她手上有他的儀式劍和我們的頭盔?！敝Z特慢吞吞地回答道，盡管他知道蓋博說得是對的。

    “你們簡直是全無用處，”蓋博嘟囔道，“我打賭你們甚至沒法兒自己一路數(shù)到200.”

    諾特覺得自己的聲音仿佛是從遠處傳來的，他說道：“是我們把你們喚醒的，不是嗎？如果不是我們，你們還在這里沉睡呢?！敝Z特一點兒都不覺得需要提到他自己事實上確實不能一路數(shù)到200，蓋博管不著這個。

    “閉嘴，諾特，”威爾金以蝸牛的速度低語道，“我們就快到了?！?/br>
    諾特陷入沉默。他的雙手緊緊攥住汽燈的手柄，在汽燈的光中，他可以看到他們四個人——他自己、威爾金、蓋博和巴利爾——在彼處的黑暗中穿行。他們身上全都受了傷，腫脹著。諾特臉上有很多瘀傷，他可以感覺得到，這些瘀傷正腫成奇怪的形狀；他的指關節(jié)和胸膛也非常酸痛，想移動一下都很難。其他人肩膀受的淺淺的劍傷上還綁著臨時繃帶，在這些繃帶下面是他們互相縫合的丑陋的縫合線。

    “他們在這兒?！笔巧w博在說話，他捅了捅諾特，讓他把汽燈舉高一點兒。

    諾特片刻之后做出了回應。他的腦袋稀里糊涂的，四肢則像是在塔姆湖的湖水中游泳一般。當他舉起汽燈的時候，他意識到，面前站著兩個完全靜止不動的身影——是更多的守望者。

    “我們別站在這里盯著看了，”巴利爾緩緩說道，“快點兒回去吧。我已經(jīng)感覺有點兒奇怪了?！?/br>
    “你們在這兒等著，”蓋博命令道，“我去取其他需要的東西?！?/br>
    蓋博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中，汽燈的光暗淡地反射在他的頭盔上，照亮了黑暗中隱藏著的其他形體。但是諾特無法集中注意力，他的注意力開始分散了。

    “我們應該把小崽子留在這里嗎？”蓋博問道。他回來了。諾特失去了對時間的把握，不知怎的，蓋博已經(jīng)回來了。

    “不妨把他留下。”巴利爾回答道，他的吐字和諾特自己的呼吸一樣遲緩。

    他們真的打算將他留在這里嗎？諾特想，不過這個想法似乎離他很遙遠，也毫不重要。不會的，他們只是在戲弄他；蓋博在擊打儀式劍和閃電權杖，他劃出了一個通往現(xiàn)實世界的新的

    空間異常點?？臻g異常點的邊緣逐漸穩(wěn)固下來，諾特可以透過開口看到他們破敗的城堡，城堡被角樓后面掛著的一彎殘月照著。

    他們沒讓諾特一起抬那些沉睡的守望者。威爾金、蓋博和巴利爾那么做了，沒有用他幫忙。

    “把汽燈舉穩(wěn)一點兒，小崽子！”蓋博命令道。

    守望者們抬著新的同伴，穿過空間異常點，進入湖泊淺淺的水域。諾特跌跌撞撞地跟著他們出來了。

    一小時后，新來的人仍然以僵硬奇怪的姿勢躺在鄧恩·塔姆城堡的地上，目光空茫地向上望著夜空。在他們重新開始正常呼吸正常移動之前，可能還有幾小時的時間。

    諾特屈著腿，將膝蓋抱在胸前坐著，仔細研究兩個新出現(xiàn)的守望者。他們和他預期的一點兒都不一樣。他們骨瘦如柴，長著很多斑點，幾乎不比諾特本人大。當我被靜止在彼處的時候，看上去就是這個樣子嗎？諾特納悶兒，當輪到我們回到世界上，主人來喚醒我們的時候，我看上去就和這個樣子一樣嗎？

    這些男孩看上去其實和他并不相像。他們像所有守望者一樣，穿著羊毛制成的灰色衣服，比諾特的衣服要新得多，仿佛主人僅僅是幾年前才在某個地方找到他們一樣。他們的眼睛睜著，瞪視著，其中一個還戴著眼鏡。

    先前，諾特的意識在彼處迷失了，直到現(xiàn)在他的思維才恢復。他突然問道：“我們?yōu)槭裁粗粠Щ貋韮蓚€守望者？我們本該把他們?nèi)慷紟Щ貋淼??！?/br>
    “沒錯，”蓋博說道，“最終我們會把所有人都帶回來的?！彼难凵耖W向他的同伴巴利爾，巴利爾鼓勵地點了點頭。

    “最終？”諾特問道。他回頭望向那些仍然靜止不動的新加入者?！暗恰銈?yōu)槭裁催x了這兩個人？他們是誰？”

    “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蓋博辯解地說道。

    “但是——但是他們真的是守望者嗎？”諾特問道。

    “他們在經(jīng)受成為守望者的訓練，就像你過去一樣，就像我們所有人以前一樣。”

    “訓練？”諾特問道，“所以，他們不是合格的守望者？”

    “還不是?！?/br>
    “我們的命令怎么辦！”他沖蓋博呲出牙齒。

    “我們會執(zhí)行命令的，”蓋博向他保證道，“很快就會了?！?/br>
    諾特叫出了聲：“很快？那是威爾金一直在說的，‘很快’?！彼玖似饋恚噲D顯得更有威脅性，盡管他是他們當中最小的一個?！耙驗闆]有執(zhí)行計劃，你還打了我們。”

    蓋博也站了起來，他居高臨下地站在那里，將諾特向后推到城堡地面冰冷的石頭上。

    “我們會那么做的！”他生氣地說道，“你們弄丟了你們的頭盔，不是嗎？那個女孩手上還有主人的儀式劍，而且

    你們已經(jīng)浪費了好幾個星期。即使我們執(zhí)行主人的命令，找到了他——當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還是會生氣的?！?/br>
    巴利爾點著頭：“都是你的錯，諾特，但是……他同樣可能會把這看作是我們的錯誤，弄丟了頭盔，命令執(zhí)行受到耽擱。我們是我們中最大的兩個人，他會對我們最生氣?！?/br>
    蓋博指了指那兩個新來的，仍然僵住不動的男孩?！斑@些守望者會幫助我們找到那個女孩。等找到了她，我們就能奪回主人的儀式劍了——還有你們的頭盔。然后我們就喚醒其他人，然后我們把那片黑暗之所的每一寸都搜遍，找到我們的主人。這樣他就沒有理由將我們關到巖洞里面了，尤其是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諾特從蓋博望向巴利爾，然后又望向威爾金。他們?nèi)齻€似乎都對這個計劃很滿意。

    “但是……”

    “坐下，”蓋博命令道，不去看諾特的眼睛，“你說得夠多的了?！?/br>
    諾特坐了下來，盯著自己的腳。每一個守望者都很害怕被主人懲戒，他下定決心要證明自己比其他人更優(yōu)秀。主人對和懲罰有關的部分武斷專橫，諱莫如深，沒有守望者可以確定到底什么會招致他的怒火，也不知道他會對犯錯者施以何種懲罰。守望者本身是他們主人的一大秘密，但是他身上有著那么多其他秘密，諾特有時候納悶兒這個人的身體是不是由秘密構成的。如果你脫下他的斗篷、他的衣服還有他的靴子，里面還會剩下什么嗎？或者他的身體里面裝滿了秘密計劃的輕煙？如果你刺穿他的身體，那些秘密會從傷口處流出，流淌到這個世界上來嗎？

    “這些都是新人，”巴利爾解釋道，指著靜止不動的守望者們，“是幾年前招來的。”他向兩個僵住不動的男孩丟了一塊石頭，石頭在其中一個男孩的臉上彈開了。他們的身體正微妙地變軟——胳膊緩緩地放松下來，腿也貼著地板漸漸伸直了。

    “他們會知道怎么使用電腦！”威爾金恍然大悟地說道，“他們會用電腦領著我們找到奎因？”

    “是的，”蓋博說道，“他們對這些現(xiàn)代的方法了如指掌。”他迅速又用力地踢了其中一個男孩一腳。“抓緊時間，快點兒醒過來，行不行？”

    “那這些呢？”諾特問道。

    在巴利爾身后是蓋博走進彼處的黑暗中拿回來的兩個意識擾亂器，這些金屬武器在夜色中閃著彩虹的光澤。

    “等找到她的時候，我們一定要出其不意地嚇她一跳，是不是？”蓋博問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諾特，如果可以避免的話，我可不想再被她的軟劍刺上一劍。我們要嚇唬她，讓她交出儀式劍和頭盔?！?/br>
    “看哪！”威爾金興奮地說道。

    定住不動的兩個男孩之一剛剛非常緩慢地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