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jié)
“噢,你們家賀老板這次更厲害,反手就給人割了喉!” “嘿,你別說,這小姑娘有點出息,快準(zhǔn)狠朝著脖子招呼,下手角度也刁鉆,一點血都沒沾到身上!” “是棵苗子!” 喬徽無語抬眸。 什么苗子? 橘子樹苗?還是海棠花苗?還是錦鯉魚苗? 他們家顯金是靠腦子吃飯的,殺人這種臟活兒,他干就行了。 喬徽伸手推了把胡華亮,“行了行了,去玩兒吧?!奔恿艘痪洌澳銢]事多喝點熱水吧!別總讓邱醫(yī)官cao心?!?/br> 胡華亮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待喬徽走遠(yuǎn),胡華亮才高聲嚷道,“你才葵水不調(diào)!你全家都葵水不調(diào)!啊啊?。 ?/br> 喬徽淡定地高高舉起手搖了搖。 呵呵。 他家顯金氣血好著呢,一拳打死一頭牛!才沒有葵水不調(diào)!一輩子都不可能葵水不調(diào)! …… 臨到入夜,橘院四下寂寥,偶有春歸燕兒擷蟲喂幼雛,嘰嘰喳喳的聲音。 顯金耳朵尖,聽到窗戶外有悉簌簌的聲響,一抬頭西廂的窗戶大大開著,私心覺得不對,再一抬頭,窗框上就多了一條身高腿長、肩寬腰窄的喬大聰明。 顯金對他的神出鬼沒已經(jīng)有了免疫力,連白眼都懶得翻了,只平靜地表達(dá)了自己的期許,“……你要是在我睡覺的時候這么玩,我保證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喬徽翻身從窗框下來,呵呵笑開,“你睡覺磨牙、打呼打得慷慨激昂的,我和幾十個大男人住船底艙時,都沒我在東廂房睡覺那么熱鬧——我看你睡覺干啥!” “咻——”顯金準(zhǔn)確無誤地把一個蘋果扔到喬徽日漸發(fā)達(dá)的胸上。 “不跟你貧了?!眴袒找Я丝谔O果,眸光認(rèn)真直直注視顯金,“寶禪多寺,山匪,怎么回事兒?” 顯金眼睫顫了顫,移開目光,“沒什么事兒,點子背,沒看路,撞進(jìn)山匪窩了。” 喬徽雙手撐在桌面,身形向下俯低,“是嗎?我怎么查到跟以前在青城山院讀書、現(xiàn)在在安陽府躲著的那個孫順撇不開關(guān)系呢?” 顯金皺眉:“水過三秋,很久以前的事情,當(dāng)時我們沒條件以牙還牙。你如今位高權(quán)重,再對平民下手,難道不會給政敵留下把柄?更何況,當(dāng)初你當(dāng)著眾人打他那一拳,若是被翻出來,會不會對你的前途有礙?” 喬徽極力克制住嘴角的笑意,克制不住了方偏過頭去,忍了很久才忍下來。 “他耍陰招,勾結(jié)山匪埋伏你們,有八成是因為報復(fù)我。” 喬徽聲音像劈開的柴禾,“無妄之災(zāi),我受不得,你更不能受?!?/br> “水就算過了八秋,該還的債,也該拿血rou來還。” 第315章 手握把柄(3000 ) 顯金眨了眨眼睛,認(rèn)真地盯著喬徽看了幾個呼吸,從眼睛盯到鼻尖,最后眼神定點在喬徽唇珠明顯、微微翹起的上唇。 顯金不由自主地歪了歪頭,腦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廢料。 喬徽蹙眉,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又借抬手的功夫趁機(jī)擦了擦嘴角,余光向下一撇,嘴巴干干凈凈的,晚上吃的芝麻糊沒沾嘴呀…… “你干嘛——”喬徽被盯得害怕,急中生智,用一聲尖叫破局。 顯金如夢初醒,“噢噢,沒事沒事……” 趕緊把話題往回拉,“……孫順的事不急,他那王八羔子就在安陽府,也沒本事去別地禍害人……倒是去福建,老師可也跟隨一路?我前日去見王醫(yī)正,他說了又說,切記不能讓老師一路行船去福建,海上濕氣大,福建飲食多是發(fā)物,這才剛壓下根兒,若是翻了船,便是王醫(yī)正也沒辦法再治了。” 喬徽擺擺手,“父親不去,要守在京師跟內(nèi)閣打擂臺呢。”說起福建一事,喬徽一聲冷笑,“恒家不錯,勾著姓曹的,把你名字劃下去,把自己名字加上了?!?/br> 顯金:? 她知道恒簾不要臉,但沒想到他這么不要臉! 真是不要臉?biāo)麐尳o不要臉開門,不要臉到家了! 這公費旅游,哦不!這為國爭光的事,他恒簾配嗎! 他什么檔次!也敢搶她福建十日游的公差! 搶她的蚵仔煎!搶她的福鼎rou片!搶她的武夷熏鵝! 簡直是其心可誅! 顯金騰地一下站起身,幾個踱步,怒氣沖沖轉(zhuǎn)身,“照我看,應(yīng)天府就該大換血!兩個府丞,一個滑如蛇,一個jian如狐!——朝廷來的上官未聽信這份讒言吧?” 喬徽搖搖頭,“百安大長公主親自過問,又認(rèn)識你,怎可能被這些蠢人糊弄?” “認(rèn)識我?”顯金黛黑的眉毛一蹙。 喬徽伸伸手,示意顯金湊近些,對小姑娘輕聲耳語,“寶禪多寺救下你們的那一行人,就是百安大長公主?!?/br> 又颯又美女俠! 那柄紅藍(lán)雙寶的匕首! 上面雕著活靈活現(xiàn)的仙鶴! 仙鶴! 當(dāng)朝掌權(quán)者,最喜仙鶴! 是了是了! 她原先有過猜測,卻不敢十分確認(rèn)! 顯金有些驚喜,甚至有些想落淚,有種說不清的情感千絲萬縷雜糅交錯地涌上心頭。 有種早就和愛豆見過,但因愛豆戴著墨鏡蒙著臉,擦肩而過好多年的欣喜與失落交雜之感。 少女眸光爆發(fā)的狂熱欣喜被喬徽一瞬不錯地收歸眼底,喬徽不受控制地向前再探一寸,鼻尖充盈著少女若有若無的清新冷香。 與冷香攜伴撲面而來的,還有少女耳邊雜亂的鬢發(fā),和隱藏在下頜角不為人所知的那顆小痣。 喬徽好似目光被那顆小痣激烈灼熱,強(qiáng)迫自己理智回籠,飛快探身又飛快往回收。 他如何看不懂少女的喜悅與遺憾? 顯金慕強(qiáng)。 一切美好的強(qiáng)勢的人與物,她都喜歡并欣賞。 百安大長公主作為當(dāng)朝最厲害的女人,顯金無數(shù)次地表達(dá)過欣賞與崇敬,那張“鶴臨大魏”便是最赤裸的表情。 噢,窩窩囊囊陳家三爺是顯金慕強(qiáng)以外唯一的存在…… 喬徽發(fā)起他所擅長的耍賤式寬慰,“求求你見到百安大長公主,千萬別興奮尖叫!——可真丟你老師的臉了?!?/br> 顯金順手一個蘋果再砸到喬徽的右胸。 喬徽笑瞇瞇左右開弓把兩個蘋果啃完,同顯金正正經(jīng)經(jīng)說,“這兩天沒事的話,去熊大人府上走一走,連帶著崔大人那處也可去一去,聊一聊這事兒,把文府丞在暗箱辦理此事的消息給二人透一透?!?/br> 顯金瞇瞇眼。 喬徽笑:“應(yīng)天府要開始上人了,這潑天的富貴咱得接住啰!” 二人又聊了兩句,喬徽推門走人。 顯金吹燈入眠。 待屋內(nèi)響起均勻且綿長的呼吸聲后,喬徽從屋頂?shù)耐咂销_子翻身無聲落下,克制地蹲在墻角根,眸色溫柔又繾綣地盯住床邊放下的罩簾。 更漏簌簌往下落,喬徽癡迷地看了半刻,隨即翻墻出院。 剛剛翻過院墻,隔著窄窄的邊廊,與半夜起來上茅房的被顯金收編的小啞衛(wèi)劉海星撞了個正著。 喬徽正弓著腰鬼鬼祟祟。 劉海星揉揉眼睛,睡眼惺忪還沒來得及打比劃,就見喬徽食指抵在嘴巴前,抓緊時間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劉海星一下樂了,單純的眼睛里透露出快樂的愚蠢,飛快打比劃——“老大,我本來就不會說話嘛”。 喬徽一愣。 劉海星靠著柱子,忘記上廁所的急事,抓緊時間與領(lǐng)導(dǎo)在茅房前寒暄起來,手勢健步如飛。 喬徽僵硬:“不,我不是來偷東西的?!?/br> 劉海星恍然大悟,又打了個手勢。 喬徽面色鐵青:該死,竟然被他猜對了! 他剛剛真的在偷看顯金睡覺! 但怎么可能認(rèn)賬! “我來是找你們賀老板有急事,你就當(dāng)沒見過我……我從福建給你帶幾條帶魚回來?!眴袒沼袣鉄o力地賄賂。 聽到帶魚,小海星眸光一亮,精神振奮,漸漸開始從短暫的寒暄進(jìn)入了嘮嗑的模式——天知道他在橘院憋了多久了啊!他們都不太看得懂手語,雖然也在學(xué),但除了賀老板和她身邊的那個黑胖丫頭、還有那個看起來很嚴(yán)肅的jiejie,其他人的學(xué)習(xí)進(jìn)度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關(guān)鍵是他又很喜歡和張mama扎推——張mama很厲害,可以一邊掰包谷,一邊把橘院前后四個村哪家嬸娘和小叔子搞在一起說得活靈活現(xiàn)、如數(shù)家珍! 他聽得很滿足,但張mama看不懂他用手語表達(dá)的聽后感以及對前村陳嬸子勾搭了小叔子又勾搭大伯子的評價??! 強(qiáng)烈的傾訴欲很難得到宣泄。 好不容易碰到看得懂手語的前老大,他不得抓著說個夠?。?? 喬徽眼看小海星的眼睛亮了起來,內(nèi)心深處升起了一股絕望,認(rèn)命地靠坐在另一側(cè)的房柱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yīng)和。 青年的聲音嘶啞低沉,但面對年紀(jì)尚小的啞衛(wèi)時,多了幾分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寬容和溫柔。 “對,去福建,不帶啞衛(wèi)?!薄澳愕膊蝗?。”“胖鯨也不去?!薄按夏菞l大黑狗更不會去?!?/br> “是正事,不出海,不能去海里扎猛子?!?/br> “什么?村頭的陳嬸子和小叔子在墳頭勾肩搭背吃烤串,被她夫君發(fā)現(xiàn)了?” 喬徽不明白為什么話題從福建變成了村頭八卦,但眼看小海星眼睛亮得跟油燈似的,又不太狠得下心跑。 窄小的邊廊里,和著風(fēng),將喬徽時不時的捧哏傳了出去。 直到邊廊徹底沒了細(xì)碎的聲音,西廂房緊閉的罩簾后,顯金長而翹的睫毛微微動了動,隨著緩緩睜開的眼睛,露出一雙迷茫而惶然的眸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