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云的瞳孔瞬間放大，手指緊緊扣著座椅扶手，難以置信地微微顫抖。

    “不可能?！?/br>
    從來都是司玉挑電影，而不是電影挑他。

    沈確抿了抿嘴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室內(nèi)22度的冷氣，讓他的笑看著也陰森了幾分。

    “這是部同性文藝片，從一開始立項就選了他，但現(xiàn)在被退，你知道為什么嗎？”

    賀云看著他，后背陣陣發(fā)涼。

    “這部電影就是沖著拿獎去的，司玉的獲獎致辭，我都給他寫好了。但是……”

    沈確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賀云。

    “一個剛傳出同性緋聞的演員，沒多久就官宣一部同性電影，只會被人認(rèn)為是炒作；更遑論，學(xué)院派的評審都特別忌諱演員「本色出演」。所以，你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他被退貨了嗎？”

    賀云無力地塌下肩。

    因為我。

    “因為你?！?/br>
    沈確將相框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扣在桌面，拂袖離開。

    狂歡的高潮即低谷的前奏。

    【#共赴云玉# 太好磕了！渴死我了！】

    【真的how pay！身高差、體型差！】

    【就是膚色差點，混血都這么白嗎？姐夫，曬黑點！】

    【怪不得寶寶每條ins必有[云朵]，原來真的是因為姐夫名字里帶云！】

    【姐夫是英國混血，完美解釋了，三年前小玉在倫敦電影節(jié)后，忽然發(fā)了那么條ins】

    【鎖死鎖死！姐夫好帥！】

    【#共赴云玉#do了嗎？還沒do的話，gkd！】

    【#麻薯夫夫#虛假的二十一世紀(jì)第一初戀，#共赴云玉#真實的二十一世紀(jì)第一初戀~】

    【誒，這次老公哥怎么沒跳出來了??？】

    【剛?cè)タ戳?，老公哥注銷賬號了】

    【哈哈哈哈xs，破防了老公哥】

    【srds，垃圾場有帖子扒老公哥可能就是hy】

    【害，還想把姐夫帥照發(fā)給老公哥呢，怎么就注銷了呢？】

    【普天同慶！這個神金估計是接受不了真姐夫這么帥，連夜哭著注銷微博】

    ……

    賀云擦掉臉頰上的淚水，反復(fù)深呼吸，眨著眼睛，直到雙眼的泛紅逐漸散去，才擠出笑容，擰開房門。

    他想了很多安慰司玉的話。

    但不知道，如果司玉在哭的話，還能不能說出口。

    一想到司玉可能蜷在沙發(fā)上，低頭難過，甚至哭泣，賀云眼眶剛散去的紅，又再次出現(xiàn)。

    不僅如此，他甚至想到了，這件事情可能會成為導(dǎo)火索。

    在某天，他們發(fā)生爭吵，或者司玉不再喜歡自己的時候被點燃。

    會想分手嗎？

    賀云推門的動作頓住。

    過了很久，他才找到思緒。

    不能分手，不能分手，不能分手。

    祈求和眼淚會有用嗎？

    一定會的，會的吧……

    賀云閉上眼，逼著自己推開大門。

    客廳里沒有人，唯一的燈光來源是左側(cè)的廚房，絲絲海鮮粥的香味也從那里傳來。

    賀云放下鑰匙，慢慢走去；在羅馬柱后，司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眼前。

    他周身包裹著溫暖光線，圍裙在他窄腰松松系著，就像他肩膀躺著的柔軟黑發(fā)。

    司玉嘗了口粥，滿意地點頭。

    很快，他抬起頭，看見了自己。

    “老公，回來啦？”

    司玉笑著對他說。

    第46章 絨盒藍鉆

    這一刻, 賀云不知道是眼淚先奪眶而出，還是他先抱住的司玉。

    或許，是同時。

    “司玉……”

    賀云從后背摟住他。

    不敢太用力, 怕司玉會疼；也不敢太輕，怕司玉輕而易舉地就把自己推開。

    有好多話想說, 不是之前被準(zhǔn)備好的寬慰話語, 也不是祈求司玉不要分手的話，而是，而是……

    “我知道?！?/br>
    司玉的聲音傳來。

    賀云發(fā)抖的手臂也被柔軟的手掌覆蓋。

    “我都知道?！?/br>
    司玉交叉雙臂, 像賀云抱住他那樣，抱住賀云的手臂。

    明亮燈光下, 寥寥白煙中，他們靜靜抱在一起。

    擁抱沒有時間限制, 只有暫停，被接吻打斷的暫停。

    浴室中，司玉捧起賀云的臉，命令后者與他對視。

    “不許想太多?！彼居袢嘀亩? “我們誰都沒有做錯?！?/br>
    嗯，誰都沒有錯。

    賀云愛他, 所以才會陷入猶疑；

    他愛賀云, 所以才會挺身而出。

    愛怎么會有錯呢？

    花灑下, 賀云高挺的眉骨將溫?zé)崴鞲艚^, 讓他能保持不眨眼的姿勢，安靜注視著司玉。

    司玉也是，他的睫毛像是把漂亮小傘, 那些從賀云發(fā)絲間落下的水珠，被它接住, 順著眼睛的弧度流向眼尾。

    他微微昂頭，賀云恰好低頭，是個適合接吻的角度。

    司玉知道、明白賀云的愧疚，但他不知道賀云的痛苦。

    痛苦地看著司玉第一次，或許不會是最后一次，因為自己失去機會；

    痛苦地看著司玉不計較，若無其事地說沒關(guān)系，明明他也一定難過；

    痛苦地看著司玉安撫他，好像這是場愛情試煉，用事業(yè)換取到通關(guān)。

    因為被愛，所以痛苦。

    第一次，賀云第一次希望司玉不愛他，這樣司玉就可以「擁有」憤怒的權(quán)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