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詭 第99節(jié)
山洞那邊的山體密林內。 咻咻咻,箭矢穿射。 ———— 弓箭手??。?! 劉榜眼等人大吃一驚。 他們雖是刑部中人,但也只是城外附顯下轄的刑部分支,劉榜眼因為得罪了三皇子,堂堂榜眼更是只是一個小主司,壓根沒想過辦了一個村子的命案就請來了一個弓箭隊。 似乎人手還超百人了。 提前埋伏在山體密林中,就等著這些村民來? “奚公子,這是你安排的?還得是你啊,之前你安排人回刑部調人,我想著能調來二三十人已是頂天了,畢竟只是一個村戶,未曾想....” 弓箭手都來了。 劉榜眼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自己沒這么大的臉面。 不過,奚玄卻面露凝重,“不是我,我沒喊弓箭手。” ??? 言洄一怔,回頭看向荒草那邊。 這些村民被一波激射強殺好幾個,后頭的都嚇死了,轉身就要跑,其中包括剛剛還囂張無比的鄉(xiāng)役。 但他們剛回頭就呆滯了。 后面的山道口赫然有更多的火把,以及.... 馬匹上的磊落少年人。 其縱馬而出,一刀就斬落了鄉(xiāng)役,將人留了活口,但控制住了,高聲一句,“奚公子,在下韓冬冬,趕上此事,前來配合查案,請問這些村民要如何處置?” 還沒完全拿下,他就說處置,只能說明其自信。 的確,其看著十分年輕,可能十八都不到,武功騎術十分了得,在兩百多村民中出入橫殺輕松寫意,儼然是行伍中的佼佼,尤其是那一身磊落的氣度,讓人望之側目。 不過,奚涼的目光還是在那后面的馬車上。 她記得那輛馬車,也知道能請動弓箭手的既非這韓姓青年,也非自己——當時求助刑部,她沒用上身份名諱,刑部不至于如此大手筆。 那就是.... ———— 塵埃落定。 余下的交給劉榜眼處置,也不可能在村里借宿,畢竟那么多余下的村民未知會不會心生報復,于是直接回城。 但路上驟然大雨,不得已,一行人在官道旁的一破廟躲雨。 廟內,眾人見到了馬車下來的人。 周燕紓。 站在破廟口,借著篝火余光跟遠處天際不斷轟鳴的雷光,姣姣女郎神色清寂,遙遙看向廟內半遮身影的奚玄。 “奚公子,明知這個村子的人不正經(jīng),有狗急跳墻的嫌疑,聰明如你,也不憂慮自身安危嗎?” “若非趕上我與韓少尉正在刑部,今夜,你是打算跟這些村人決一死戰(zhàn)?” 她解釋了自己介入的原因。 也解釋了,她并非派人監(jiān)視未婚夫,而是恰逢其會。 然后,言語間帶著幾分冷意。 在旁人看來,或者在言洄聽來,這大抵是未婚妻在生氣。 生氣她的未婚夫如此輕賤自己的性命。 也在表達她的歸屬權——奚公子的性命已經(jīng)由不得她一人了,也關乎了周家的利益。 所以,她來了,并且明白表示了她的來意。 第74章 青詭 —————— 聯(lián)姻是很高級的契約形式, 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也是兩個家族跟利益團體的事,自身身份地位越高, 這個聯(lián)姻需要的忠誠就越高, 因為一旦翻盤,至少單方要承受巨大的損失。 周燕紓知道奚玄是聰明人,所以她沒有藏著掖著,而是直接表達了對此的不滿。 但她沒料到自己站在廟外,廟內那個剛剛站在破敗佛祖金身下遙望他的未婚夫回頭后,會走過來,隔著門檻,抬手作揖。 剛被那個書童用手帕擦拭了水珠的衣擺幽幽蕩, 垂掛在其躬身的幅度之前。 “對不住了, 周姑娘,勞累您費心,又趕上下雨 , 諸多不便?!?/br> 同樣出身高貴,誰都沒必要對對方低頭, 何況對方好歹功名斐然, 前途無量, 又是男兒身, 按照當今世俗禮法跟觀點, 實是不必要對她這般客氣溫厚的。 所以, 這人很奇怪。 周燕紓一時靜默, 后主動走近, 從奚玄身邊經(jīng)過,衣袖流綢, 香風若有似無,雷霆雨夜卻是人如風月。 “奚公子這樣.....倒是讓我無所適從?!?/br> “從前也一定不會有人忍心苛待于你?!?/br> “不管你做錯什么?!?/br> 奚玄:“......” 周姑娘有點奇怪,讓她有點無所適從。 好像不管怎么做,這人都能從不同的角度用讓人捉摸不定的態(tài)度去對待自己。 言洄:她有調戲我家公子了? 廟內,韓冬冬跟周燕紓似是舊相識,本在烤火,見她進來后起身打招呼。 客氣中帶著幾分恭敬。 “殿下,剛剛您一直在馬車里,我還以為您不下來了,想著等下烤點雞rou讓仆役給您送過去?!?/br> 韓冬冬這人心眼直,全憑恭敬表態(tài),但在場的人,不管是護衛(wèi),劉榜眼等人,但凡知曉這門婚約跟兩人身份的,都微微變了臉色。 周燕紓大抵也知道這人性子,只是沒想到這么.....神色微頓,眼神輕掃過奚玄,發(fā)現(xiàn)后者沒什么反應,甚至還站在廟外看雨夜,倒是那書童掃了掃自己跟韓冬冬。 眼神不善。 “多謝,不用?!?/br> 韓冬冬未有察覺,又轉了轉手里的野雞rou,喊了奚玄,“奚公子,雞熟了,你不來吃嗎?” 奚玄回來,瞧見這些人坐在一起,圍著佛像前的篝火,她知道周燕紓之所以進來,其實是因為那個被救回來的少女。 少女被長期用藥,精神恍惚,而其他人多為男子,可能照顧不到,所以....周燕紓現(xiàn)在坐在少女邊上,讓女仆給她用藥了。 周家底蘊深厚,連仆人都是醫(yī)藥高手,且隨身帶著藥箱。 篝火溫暖,橘色照人,周姑娘并沒有親自照顧,顯得冷淡示下,劉榜眼不敢接觸她,就跟韓冬冬道謝,順便問其怎么在刑部.... 少尉,應該是王都禁衛(wèi)軍或者其他宮翼直屬部隊的官職,大多就職于王城,只受帝王轄制,應該不會去刑部處事。 而且還跟周燕紓一起? 韓冬冬年紀小,又是武人,還是少年氣性,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回答,他這欲言又止的,越讓人疑慮,來回看看他跟周燕紓。 劉榜眼臉色又變了,擔憂看向奚玄。 他是知道的,這兩人婚約雖然板上釘釘,自桁帝那邊就是在推動,他這次被三皇子報復,其實也跟這種事有關——三皇子對周燕紓有覬覦之心,官場內很多人都知道,甚至認為桁帝對三皇子的懲治也有警告其不得破壞此婚約的緣故。 奚玄好像沒有察覺到問題所在,只看著篝火微微皺眉,遲疑了一會,此時言洄上前把墊子拉遠了些,“公子,這里坐?!?/br> 奚玄看了他一眼,這才坐下去,言洄收擦拭墊子的帕子時,瞧見那周燕紓看著自己。 眼神幽幽,洞若觀火,但很快移開目光,對眾人道:“韓少尉是攏城大將韓柏將軍第三子,于刑部是因為一月前從我北地運送到攏城的一批戰(zhàn)馬無故失蹤,兵部已在調查,但無頭緒,因擅刑偵還得是刑部,所以去了那邊?!?/br> 奚玄聽到“攏城”跟“韓柏”這兩個字眼,距離篝火遠一些而顯得晦暗的眉眼微有靈動,抬眼掃過那韓冬冬。 周燕紓:“本來是我父親處理此事,然,他今日剛被陛下喊去,既讓我主張?zhí)幚??!?/br> “因公事而碰面,倒是意外接觸到了你們這的事?!?/br> 一個公事,無可指摘。 一個意外..... 看似無意,也許有意。 言洄默默低頭在下人堆那邊用木棍戳了戳他們這邊的篝火。 “那還真是緣分啊,兩位是命定的伴侶,老天都在幫你們?!眲裱鄄焕⑹俏娜耍瑥堊炀褪抢寺?。 這話一說,不等兩個當事人抬眸,神色異樣,這人就接著補一句,“搞不好老天下這場雨就是為了讓你們多些機會見面呢,話本里可不都是這么寫的嗎?” 周燕紓:“.....” 翰林院的文人果然比北地的文氣來得.....更擅情愛一些,難怪能寫出那么多悲風畫月的詩歌來,也不知奚公子是不是也有這樣的一面。 又是對何人。 奚玄默默抬眼,瞧劉榜眼:“你不擅刑案,等風頭過去,老師自要把你調回翰林院的,但若是你私底下愛看這么多禁書,整日情情愛愛,就不用想了,在刑部處理城中諸類情殺案件,也算是利用所長。” 劉榜眼當即怕了,連連告罪。 那韓冬冬疑惑,“什么風頭?我只納悶劉榜眼本為本屆榜眼,怎么去了刑部當這小官....難道是得罪人了?是誰???” “啊,難道是三....” 奚玄突然開口,“朝政之事,你一介武將,又是軍機重地的少尉,韓將軍又鎮(zhèn)守邊疆重城,不要提,不要問,不然就是給你家惹禍?!?/br> “這件事,出了這個門,也不會有人知道,但以后未能確保?!?/br> 她的語氣好生冷漠,韓冬冬驚愕,漲紅臉,但也閉嘴了。 他有點怕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