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詭 第9節(jié)
雖是落寞,但也沒耽誤吃rou。 山下到了,竹林隱隱間就聽見 驢叫聲。 張叔:“羅公子,是你的驢嗎?” 正安靜的羅非白眼睛一亮,“對對對,是我的小紅!” 江沉白暗窒:這姓羅的一身的酸腐氣,但某些時候又有些市井鄉(xiāng)土氣兒,倒符合小地方考出去的功名之人。 —————— 陳家老宅顯有些破敗,但從又瞧見了好生修繕跟整理的樣子。 人丁稀少又在偏僻之地的宅子,大多容易被雜草包圍,但這宅子看著有年頭,周遭卻是被好生修繕過的,邊上挨著墻體還有田埂,雖里面的菜長勢不是很好,卻也是可以吃的。 可見,住在這里的人是有好好在這生活。 想著陳生這人在江家好吃懶做,也不像是這么勤勞的人,且能利用胞妹做這等惡事,自然不會多愛惜自家,眾人便知曉這些是那個癡兒一般的陳阿寶。 若癡兒,還能如此愛干凈,還能耕作? 莫不是裝的吧。 踩著石頭往墻頭里面看,觀察些許,發(fā)現(xiàn)一切擺放看似整潔,實則是把所有的物件都疊放在一角,但對于農(nóng)人來說,適宜之法應是分開掛墜,需某農(nóng)具則隨手取走,這么堆積放著,每次拿一個物件都得往下翻找,若想保持齊整,又得重新碼好。 古板,所求簡單,沒什么想法。 是符合癡兒癥狀的,但這樣打理的習慣怕也是常年日積月累的結果。 是.....其父母當年為了女兒自立而常常教導嗎? 羅非白不甚確定,她只知道一戶人家若有一個癡孩,便是窮盡一家?guī)卓谌フ疹櫼彩穷H為勞心勞力的,因癡兒所為不可控,不受勸,若是癡女,為提防其被賊人哄騙欺了女兒身,家人更得小心翼翼,費力更甚。 若想不那么辛苦.....除非鎖起來。 羅非白皺著眉,斂眸掃了那陳生一眼。 陳生本在看到院子后有些惴惴不安,驟對上羅非白暗沉眸子,宛如心里突驚,生了極大的惶恐。 此人,真的只是一個書生嗎? 竟如此森嚴銳利。 江沉白正要上去拿人,卻被人拽了袖子,回頭瞧見羅非白提醒:“她力大無窮,你一人未必能拿下?!?/br> 這話,江沉白是不愛聽的,其他人聽著也覺得不舒服。 就一小姑娘,總不至于連他們這樣的青壯差役都拿不下吧,那像話嗎? 羅非白壓低聲音問了一句:“你們誰能扛著我這么一個成年男子上下爬山悄無聲息送到江家?” 這話一說,在場的人都被噎住,不好硬著頭皮撒謊,但江沉白看了她一眼。 “扛著成年男子,我不行?!?/br> “但扛著你,我可以。” 輪到羅非白被江沉白梗住,暗道這人看著板正,實則是個刺頭,埋汰誰呢? 好在江沉白也不托大,還是喊上了一個幫手。 慢慢摸索過去。 羅非白等人則是躲在外面,為了確保萬一那陳阿寶逃竄出,他們這邊人員也算是分散開,三兩一伙,好堵人。 羅非白既跟張叔還有被綁的陳生一起。 這邊也不是人家逃出來會選的路,也算是照顧兩人了。 瞧著瞧著,里面卻沒動靜。 咦,莫非人不在?還是江沉白他們還沒找到對方? 正狐疑,羅非白突發(fā)現(xiàn)外面田中似乎有一片澆水了,土地一片暗棕色,另一片干癟發(fā)白。 澆了一半,那就是水不夠了,是去挑水了? 不好! 羅非白正要讓人去河邊瞧瞧,一轉頭卻見三丈開外一個挑水的壯碩姑娘怒目瞪著他們,且其腰上還別著一把大砍刀,刀上竟還見血。 第8章 阿寶 這一幕可嚇人,一個沒啥用的病懨懨白面書生,一個是年事已高的老頭兒,手無寸鐵,能堪何用? 兩邊目光對視,張叔一個激靈,腳步一跨就要攔在羅非白身前,卻見那姑娘啪嗒一下扔下扁擔,雙桶落地,一桶的水,一桶里翻出剛殺完的魚。 難怪刀見血了。 羅非白一怔,原本對其兇性的判斷略有減弱,不過還沒等他們這邊反應,這陳阿寶迅速拔出刀來。 她長得高且壯碩,剛剛挑水的身姿就未見其肩頭聳拉彎背,倒顯得腰桿筆直如同散步,這一握砍刀的架勢更顯得威武雄壯。 眾人頓時被嚇到,集體往后挪了兩步。 張叔也如此。 結果這陳阿寶舉起刀虛晃一招,嘴巴學著狼犬還是什么野獸的聲音咋咋呼呼兇猛喊了一句。 眾人再次集體退了一步。 接著陳阿寶轉身就撒丫子跑了,速度賊快。 張羅等人:“?” “?。坎缓?,追?。 ?/br> 張叔一身勇武之氣還沒派上,大聲呼喊著,好在江沉白如獵豹一般從后面呼嘯而出,迅疾追上陳阿寶。 不過后者身子強壯,反應也快,感覺到快被追上了,嗷嗚嗷嗚喊著就揮舞砍刀猛烈劈砍。 好快的速度!好剛猛的力道! 這可不像是癡兒的反應....倒像是被人訓練指導過的。 只是角度不太對,倒像是虛張聲勢,威嚇他人后退。 羅非白暗想其父母一定是為其計較深遠的,教導之處既希她自保,又擔心她傷人,如此為難,如此費心。 被控制住的陳生見著這一幕,被堵住的嘴無法發(fā)聲,他也沒打算發(fā)聲,只是被繩索束縛的雙臂拳頭緊握,眼底暗光閃爍,但很快別開眼不看那邊。 也不知他是希望親meimei逃走,還是希望她死在這,來個死無對證。 兩邊正要搏殺,按這勢頭,必然要有一方死傷,且瞧這江沉白身手跟周邊的人趕來相助,圍攻之下,恐是這阿寶要橫死當場。 羅非白驟然提聲。 “阿寶!忘記阿娘阿爹教過你的嗎?地里不澆水了,菜沒得吃了,阿娘阿爹會生氣的!” “你阿兄也要挨爹娘的罵!” “他的話重要,還是阿爹阿娘的話重要?” “還不停下!” 陳阿寶因是癡兒,從小被人呵斥規(guī)訓才有自理之能,早已成習慣,聞羅非白這般言語,呆了呆,一下不知該怎么辦了,但也的確放下了剛舉起的大砍刀。 江沉白見狀立即抬手示意,讓其他人也不要妄動。 “阿寶,我們是你阿兄的朋友,我們來你家陪你玩了?!绷_非白繼續(xù)說著,一邊讓小書吏拿出一囊袋,從中取出一袋rou食。 就像是蠱惑饑餓的小獸。 此前她瞧著地里菜的長勢,雖到了時節(jié),但摘掉的菜還沒那懼鬼的老太太多。 一個正當長大的年紀,如此節(jié)省,恐是每日都挨餓的。 “噥,這是你嫂嫂家的吃食,嫂嫂昨晚睡了,你來了家里也沒見著,你怎不喊她?” 阿寶看了那rou食,眼睛一亮,直接把刀插回腰上,鎮(zhèn)定了一會,艱難說道:“嫂?嫂嫂....她睡了,阿兄說嫂睡了,不能吵醒,讓我把人送過去就....吃吃,來吃吃?!?/br> 她懵懵懂懂的,一切都是被父母兄長規(guī)訓后的樣子,大抵知道客人來了應該什么樣,竟不管不顧往房子那邊走,還朝眾人招手,示意他們進屋。 而她的口供就這么被羅非白輕松套了出來。 陳生忍不住了,嘴里嗚嗚,可惜被張叔怒瞪警告,只能懨懨,好在他知曉癡兒的口供是不頂用的。 他一定會沒事的。 羅非白長著一張老少男女皆宜的漂亮臉,惑人得很,膽子也大,不等江沉白阻攔就走到了阿寶身邊,一邊把rou食遞給她。 “可還記得我?” 拿著rou食的阿寶好像被順毛的憨憨小貓兒,“記,記得,你....” 她沒有看向羅非白胸口,眼神依舊純真遲鈍,但已經(jīng)會辨人了。 羅非白突冷厲道:“阿爹阿娘可教過你不要跟男兒親身接觸,不論外表如何,多柔順和善,男兒多壞人,你以后可要記住了,決不可再如此前一樣糊涂,也切忌與陌生男兒多言,不然阿爹阿娘為何要讓你帶著刀?” 自然也有好人,但好人若遇上了善于掌控以及占便宜后毫無代價的羔羊,人心也會墮落的。 她厲聲訓斥,似是在規(guī)訓懵懂的陳阿寶日后如何保護自己,江沉白跟張叔此前見過這姓羅的為江河這少年人的體面做打算,大抵對這坑害自己的癡女并無仇恨之心,反而指點她。 實則,羅非白也是在阻斷陳阿寶先胡言亂語道出自己的虛實,既得在男女有別上面先讓后者恐懼。 起碼得等這案子結束,再圖其他。 但這癡女終究是危險的,江沉白已經(jīng)上前在羅非白邊上,隨時預防陳阿寶再次拔刀。 還好,陳阿寶從小被馴慣了,看著眼前這個似乎真是男兒的漂亮男兒,跟此前被剝了衣服的樣子不太一樣,那時候好乖,現(xiàn)在好兇哦。 她眨眨眼,垂下眼,仿佛知錯,站在那不知所措,又時不時看向陳生。 陳生多想指點她不要暴露自己,可惜由不得他,羅非白那邊又說:“除非是像我這樣的jiejie,漂亮又脾氣好,看著也有錢,不會拐你去人少的地方,你才可以信,知道嗎?” 眾人一聽,便認為這人是在拋下男兒尊嚴為查案裝女子了。 張叔不由一些感動,拉著江沉白低語:“若是你跟李二這些糊涂蟲能有這樣的奉獻就好了,何愁破案不成?!?/br> 江沉白無語。 裝女子?那也得有那條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