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簡生觀道：“絲路的事情不急著談，我本就是大夫，先看看這疫病怎么回事。若是失控擴散開來，猶然王都能不能保住都說不準(zhǔn)了，更別提什么絲路，總不能讓人家商賈從一座死城里路過吧，也太不吉利了?！?/br>
    大臣還想再勸：“簡大人，簡使者，疫病的問題有圣教解決，真的不用勞煩您老人家……”

    “圣教有圣教的方法，我有我的方法，多一份助力就能讓百姓早些擺脫疫病，何樂而不為呢？”簡生觀好整以暇地說，“難道你們希望我回稷夏稟報，說猶然這里疫病肆虐，久治不愈，難以維持絲路暢通嗎？”

    “不不不，怎能這么說，都說了這是天災(zāi)，是意外啊……”大臣尷尬辯解。

    “行了，與其在這兒多費唇舌，還不如速速去向你們陛下回稟！”拜厄斯聽得不耐煩，別人不把他當(dāng)一回事，他說話便也不客氣，“還不明白嗎？簡大人要去平民區(qū)開診治病，這是他勘察絲路、體恤民意的手段，不會隨你們?nèi)雽m赴宴的！”

    說罷，拜厄斯就跟著簡生觀繼續(xù)深入街巷，來到了舍香城的平民區(qū)。

    ***

    話雖然放出去了，但拜厄斯自己對診治平民和奴隸這件事還是有些抵觸。

    身為貴族，階級觀念在他們的認(rèn)知中根深蒂固。在他看來，為了救這些人而增加自己和稷夏使者的患病風(fēng)險，實在得不償失，還會大大影響他們勘察絲路的進度，這是他母親反復(fù)教導(dǎo)他的——凡事要學(xué)會取舍，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摒棄對自己無關(guān)緊要的。

    可他剛剛聽那位猶然大臣說話，又氣不打一處來。不僅僅是因為那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處處小覷怠慢，更是因為他句句都在推卸責(zé)任，只一味要把他們迎進王宮里看歌舞升平，仿佛外頭那些飽受病痛折磨的人們都不存在，根本不值得在意。

    這讓他覺得心中煩悶且別扭，反而不想順著那些人的意思來了。

    簡生觀有自己的想法，不會聽他的，而他必須要聽從這個人的，所以他干脆跟過來，看看這個稷夏老頭要搞什么名堂，看看他究竟是不是所謂的神醫(yī)。

    在破舊頹敗的平民區(qū)，簡生觀如同剛到曛漠時一般，支起了自己毫不起眼的小攤子，掛上了那塊“神醫(yī)看診”的破布幌子。

    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圍在了他的攤子前。

    最先來看診的是那幾名掮尸者，畏畏縮縮地走了過來，瞥見抱臂站在一旁的拜厄斯，又本能地想要找地方回避。

    簡生觀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向拜厄斯，說道：“你站遠(yuǎn)點，別妨礙我看診?！?/br>
    拜厄斯氣急：“我站遠(yuǎn)點？我站遠(yuǎn)點？我堂堂曛漠王族，還要給他們這些人騰地方？應(yīng)該是他們躲著我才對！”

    簡生觀不為所動：“要么站遠(yuǎn)點，別瞪著眼嚇唬我的病患，要么戴上我給你的布袋面罩，給我打下手?！?/br>
    拜厄斯深吸氣，默念三遍自己不能得罪稷夏使者，然后戴好面罩靠過來：“你這兒什么都沒有，我給你幫什么忙！”

    “先給我鋪紙磨墨吧，再打盆清水來?！?/br>
    “你敢這么使喚我哥嗎？”拜厄斯自己磨墨，讓仆從去打水。

    “你哥要是在，比你忙多了，我要讓他給我送藥配藥熬藥，還要挨個給他們上藥試藥。反正他是我徒弟，使喚起來更順手?！?/br>
    “當(dāng)你徒弟可真倒霉?！卑荻蛩剐÷曕止?，“等等，你空著手來的，也沒帶草藥啊?！?/br>
    “不急，一會兒會有人送來的?！?/br>
    簡生觀說得沒錯，不一會兒就有人帶著猶然國王的旨意巡城，將整個王都能找到的藥材都給他們送了過來。同時給他們搭建了遮風(fēng)擋雨的臨時棚屋，安排了幾個當(dāng)?shù)卮蠓驇鸵r，還把他們落腳歇息的地方從王宮改到了平民區(qū)附近的驛館。

    拜厄斯目瞪口呆：“這猶然王是突然轉(zhuǎn)性了嗎？”

    簡生觀滿意道：“他這是想通了，急人之所急，這才是我這個稷夏使者想要的便利。為了絲路的回歸，如今這位猶然王果真是能屈能伸，什么事都愿意做啊?！?/br>
    稍加點撥就及時改變了策略，可見猶然王心胸寬廣，善于應(yīng)變，就算積重難返，只要聽得進勸，敢于嘗試，猶然也不是毫無轉(zhuǎn)機。

    ***

    簡生觀的要求是，所有人都可以來看診，但必須自行支付診金。

    一聽說要支付診金，許多人都望而生畏。畢竟圣教那邊也是給了供奉就能換取治病的藥丸，可那供奉是五百泰倫特起步，五百泰倫特?fù)Q一顆藥丸，至少連吃三天才能見效，那些貴族自然能供得起，可平民和奴隸哪里能供得起？

    如今這個神醫(yī)的攤子上也要付診金，想來又是要剝掉他們一層皮才罷休。

    等前面看診的人領(lǐng)了藥膏和草藥回去，其余人連忙打聽收了多少泰倫特，幾名掮尸者說，沒收泰倫特，就算要收他們也沒有，那神醫(yī)只是問了他們幾個問題，都是關(guān)于病癥的，還有關(guān)于他們搬運的尸體的，再就是他們身上膿瘡被挑破了，膿液被收集起來，不知作何用處。

    其他人根本不信：“就這些？這些也能當(dāng)做診金嗎？”

    掮尸者點頭：“神醫(yī)說，這叫因果，他就收這些因果作為診金，能告訴他的事情越多越好。當(dāng)然他也收泰倫特，也收黃金，反正看著給就行，我們都沒有那些，就只能給因果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