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修成道：“兵部這幾年被樞密院分權(quán)，已成頹勢(shì)，兵器的差事突然壓下來，這顯然是樞密院想要將鍋扣在兵部，可兵部式微無法拒絕，但接下后又力不從心。”

    “可是若沒有在規(guī)定時(shí)間內(nèi)交夠數(shù)量，兵部就得遭殃，所以上頭的人才想出這么個(gè)在外頭收購的法子?！?/br>
    姚修成飲了口茶，繼續(xù)道：“我們呢負(fù)責(zé)材料和打造，只要上頭來人驗(yàn)收成功，便會(huì)將這批弓弩買下來?！?/br>
    “其實(shí)說到底也不過只是和朝廷做樁生意而已。”

    謝蘅聽了卻很覺荒唐：“軍用兵器可不是兒戲，所有鍛造之地都得有文書才行。”

    姚修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明淮怎知沒有文書？”

    謝蘅一怔，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這里竟批了文書？”

    他就說他們?cè)趺磿?huì)如此大膽私造兵器賣給北廑，原來是在文書的‘庇佑’下，偷梁換柱。

    姚修成見謝蘅不信，便起身去書架上取出一個(gè)長盒子，打開遞給謝蘅：“明淮若不信，可以瞧瞧?！?/br>
    謝蘅接過來，打開文書仔細(xì)看了一遍，心頭微驚。

    這份文書是真的。

    按照律法，應(yīng)該由樞密院或兵部呈到御前，陛下親自批準(zhǔn)了方能下文書。

    所以，溯陽的鍛造兵器之地是合法的。

    只是，他們并沒有將兵器全部給樞密院，而是暗中鍛造出其他兵器賣給了北廑。

    但其中緣由，目前還未可知。

    不過他猜測(cè)，應(yīng)總歸逃不過一個(gè)財(cái)字。

    謝蘅將文書交還給姚修成，有些不解道：“若是這樣，姚大哥為何要邀我參與？”

    言下之意是這種好事怎么可能會(huì)想到外人。

    姚修成此時(shí)自然也不會(huì)說什么兄弟情意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而是嘆了口氣道：“說實(shí)話，這聽起來是上頭信任，光鮮亮麗，但……”

    姚修成靠近謝蘅，輕聲道：“朝廷的生意可不好做啊。”

    謝蘅疑惑道：“何出此言？”

    姚修成便徐徐道：“朝廷是要等每批貨驗(yàn)收之后才會(huì)結(jié)錢，之前的所有材料人工都得地方先墊著，且若是驗(yàn)收不過關(guān)，損失也得地方承擔(dān)?！?/br>
    “如今賬面上的銀錢有限，每次出的貨不多，回款也就越來越慢?！?/br>
    姚修成看向謝蘅，道：“若是明淮愿意出資，我們便能擴(kuò)大規(guī)模，屆時(shí)所賺的錢，都按出資額分配?！?/br>
    謝蘅面上躊躇，心中已是一片冷凝。

    姚修成這番話簡直是漏洞百出，騙騙白身尚可，想騙到他，還不能夠。

    朝廷批下的地方，必然會(huì)先撥款，哪里會(huì)叫地方上墊，他這些話聽起來更像是私下與兵部做的交易。

    總之，全都經(jīng)不起推敲。

    姚修成這是算準(zhǔn)他一介商賈不通朝事。

    “明淮，所有內(nèi)情我都已與你明說，你如何看？”姚修成端坐著，不疾不徐問道。

    謝蘅沉思片刻，道：“除了我，還有別人嗎？”

    姚修成愣了愣后，沒有直面回答。

    “若明淮不愿，那以后就只有玉家和姚家參與?！?/br>
    謝蘅端起茶杯慢慢抿著，似在仔細(xì)思量，姚修成見此也不打擾，安靜地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便聽謝蘅道：“此事非同小可，可允我回去斟酌一二？”

    姚修成善解人意笑了笑道：“自然，明淮好生考量便是?！?/br>
    “不過，此事乃國家辛密，萬不可同人說起?！?/br>
    謝蘅點(diǎn)頭，鄭重承諾道：“姚大哥放心，就算這樁生意成不了，我也不會(huì)與第三人說起此事?！?/br>
    姚修成舉起茶杯，溫和道：“如此我就放心了?！?/br>
    “那我給明淮三日時(shí)間考慮？”

    謝蘅與他輕輕碰了碰杯：“好，三日后定給姚大哥答復(fù)?！?/br>
    -

    柳襄和幾位夫人打了會(huì)兒葉子牌，手氣不怎么好，輸了不少。

    不過她也大方，輸多少眼都不帶眨的。

    幾人夫人不由暗道真不虧是玉家未來的長媳，這銀子在她手里就跟白菜似的。

    幾位夫人那夜都是見識(shí)過玉家的財(cái)力的，所以李氏一邀她們過來作陪，她們便滿口答應(yīng)。

    人家從指頭縫里漏點(diǎn)出來，都?jí)蛩齻儞]霍好一陣了。

    不過，羨慕之余，難免也會(huì)生些嫉妒之心。

    都是女人，這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不知宋姑娘是怎么和玉公子認(rèn)識(shí)的??？”很快就有人忍不住打探道。

    柳襄隨口道：“他幼時(shí)隨父親經(jīng)商路過我的家鄉(xiāng)，因緣際會(huì)相識(shí)，后來一直保持著聯(lián)系，他經(jīng)常會(huì)來看我，送我些奇珍異寶，久而久之就生出了感情，這一次出來就到我們家提了親?！?/br>
    “我一直想出來走走，父親都不放心，如今跟他定了親，父親才肯放我出來?！?/br>
    幾位夫人聽的牙酸酸的。

    她們其實(shí)比她大不了幾歲，可瞧瞧人家，坐在家里都有那么漂亮的富家公子送上門來，而她們呢，削尖腦袋尋摸的親事，跟這比起來都是些歪瓜裂棗。

    李氏瞧出幾人心思，忍不住笑罵道：“瞧你們就這點(diǎn)出息，也不看看我們昭昭生的多好看，若是你們，就算人玉公子到了家門口也不一定能瞧上，這都是命中注定的，快別遺憾惋惜了?！?/br>
    幾位夫人被這么一打趣，心頭那點(diǎn)兒不平隱約消散了些：“是是是，我們可不比宋姑娘，生的水靈靈俏生生的，跟個(gè)天仙兒似的?！?/br>
    柳襄眨眨眼，聲音清脆道：“幾位jiejie可別妄自菲薄，jiejie們都很好看呢?！?/br>
    柳襄這幾日扮的是嬌蠻靈動(dòng)的未婚妻，被她這么真誠的一夸，幾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meimei生的才好看呢?！?/br>
    “是啊，我以前可沒見過這樣的美人呢?！?/br>
    “……”

    李氏捂唇輕笑：“都?jí)蛄税?，我看啊，你們就是想贏昭昭的錢，一個(gè)個(gè)的嘴跟抹了蜜似的?！?/br>
    “昭昭我們好好打把錢贏回來。”

    柳襄被激起幾分斗志，但葉子牌光斗志沒用，很快，她又輸了一堆碎銀子。

    “承讓啦承讓啦。”

    “meimei要在這里呆多久啊，若是meimei嫌悶，我們隨時(shí)都可以來陪meimei解悶?！?/br>
    李氏覷了眼幾人，沒好氣道：“說的好聽，就是想贏昭昭的錢?！?/br>
    柳襄無所謂的笑了笑：“無妨啊。”

    “我跟jiejie們?cè)谝黄穑娴暮荛_心?！?/br>
    夫人們聽聞?lì)D時(shí)樂不可支：“宋姑娘開心就好。”

    李氏這時(shí)也道：“那就聽昭昭的?！?/br>
    又玩了一會(huì)兒，不知是誰開了個(gè)頭提到了婚事上，難免就說到了柳襄謝蘅。

    “宋姑娘的未婚夫貌賽潘安，可真是讓人羨慕啊。”

    另一位夫人忙接話：“是啊是啊，我活了這么久，還是頭一次見玉公子那么漂亮的公子。”

    柳襄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羞赧。

    這時(shí)，便聽一位夫人道：“對(duì)了，宋姑娘可去過云華寺?！?/br>
    柳襄一愣：“云華寺？”

    “是啊?！?/br>
    夫人意有所指道：“這可是每個(gè)在溯陽城常住的人必去的地方，宋姑娘若有空，去拜拜才好呢?！?/br>
    柳襄眨眨眼，略有些疑惑。

    那夫人便解釋道：“眾所周知，云華寺求姻緣是最靈驗(yàn)的。”

    她朝柳襄擠擠眼道：“像玉公子這么漂亮有錢的未婚夫，宋姑娘可要牢牢握在手里。”

    她話一落，另外一位夫人也道：“確實(shí)，前段日子族中一個(gè)侄女姻緣不順，便誠心去拜了拜，回來沒多久就得了一樁好姻緣。”

    柳襄眼睛發(fā)亮：“當(dāng)真這么靈驗(yàn)？”

    等了這么多日，總算是對(duì)她出手了。

    “真真的?！?/br>
    夫人笑著道：“我前段時(shí)日也聽人說過呢?！?/br>
    柳襄便問道：“這云華寺遠(yuǎn)嗎？”

    夫人道：“不遠(yuǎn)的啊?！?/br>
    “坐馬車去也就半個(gè)時(shí)辰，不過只能到山腳下，后頭的路得拾階而上?！?/br>
    柳襄眨眨眼，喔了聲。

    李氏見她意動(dòng)，便道：“若是昭昭想去，改日我陪昭昭去一趟？”

    柳襄聞言開心道：“好啊，那就勞煩李jiejie了?！?/br>
    “都是自家人說什么勞煩?！崩钍闲Φ娜岷投H近。

    柳襄也笑意盈盈。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多深的交情。

    _

    柳襄謝蘅在姚家用了晚飯才回的客棧。

    “世子那邊怎么樣了？”方才姚修成堅(jiān)持派人送他們回來，便無法在馬車上商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