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警察閉了閉眼:“你要不要我再給你念一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 司徒鴻才油鹽不進:“可以啊,反正時間差不多,律師就會來幫我辦取保候審了?!?/br> 警察氣得不輕,正要拍桌子的時候,喬聿白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讓我跟他談談吧?!?/br> * 談寧捏緊了咖啡杯,從單向玻璃這邊望去—— 昏幽的燈光照著兩道長影,穿黑衣的清俊男人疊著長腿坐在審訊桌一側,松弛而沉默打量著對面被藍色馬甲圈住的司徒鴻才,像一頭伺機而動的獅子。 喬聿白并不急著問話,兩人就這么對坐了好一會。 司徒鴻才心里都開始發(fā)毛了,“你什么意思?” 喬聿白垂下眸子,沒有回答。 司徒鴻才在椅子上扭了扭屁股,“喬聿白,你又不是警察,有資格提審我嗎?喬北華的兒子又如何?當心我出來告到你傾家蕩產!” 喬聿白還是沒有說話。 生氣的人變成了司徒鴻才,他狠狠怕打著面前的桌板:“有沒有王法???放我出去!我要見律師!” “……可以?!眴添舶滋痦?,目光緩靜溫和,“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怎么認識談同光的?” 第46章 案子被拿走 談寧輕輕吸了口氣, 朝前傾了傾身體。 這個問題確實是她最想從司徒鴻才這里得到的答案,也是她苦心孤詣要趕著來提審的原因。 但是她沒有想到,喬聿白竟然會這么直白地替她問出這來。 ……不過以他的能力,猜出來也不奇怪, 畢竟昨天司徒鴻才當著這么多人面辱罵她和她的父親, 只要動動手指上網一查, 互聯(lián)網上到處都是鋪天蓋地的消息。 談寧抬眼盯著單向玻璃那邊司徒鴻才的神情。 司徒鴻才惱羞成怒的臉上出現一瞬間的慌亂。 “我,不……” “你可千萬別跟我說, 你不認識?!眴添舶邹D過臉, 朝單向玻璃這邊招招手, “執(zhí)法記錄儀。” 警察會意地拿起u盤插進筆記本電腦, 找到文件, 給喬聿白送了進去。 喬聿白不慌不忙點開,里面是昨天出警的視頻——剛從點星大樓被帶出來的司徒鴻才對著談寧大叫:“談寧!早知道我就應該做了你, 你和你爸爸都是一樣的冥頑不靈,你們這種人,活該被埋沒一輩子, 永遠掙不了錢發(fā)不了財!”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嗎?”喬聿白好整以暇地按下暫停,“談寧同志的父親叫談同光?!?/br> 屋內一片安靜,談寧看著司徒鴻才喉頭重重一滾, 胸前起伏幾次。 當慣了上位者,警察越是緊緊追問,他越能做到波瀾不驚。 但是他這種面子比命還大的人, 也最受不了別人的慢待和戳穿, 喬聿白這一整套心理戰(zhàn)下來, 司徒鴻才的氣勢已經被削弱了一大半。 “……不算認識?!彼麩o力地張了張嘴,“聽說過。” 喬聿白緊追不舍:“聽誰說過?” 司徒鴻才往后一靠, 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他偏著頭問:“談寧……在后面?” 喬聿白沒有回答,面上表情依然沉穩(wěn),只微微蹙了下眉頭。 這一下氣勢極盛,比內娛叱詫風云的司徒總還要叫人壓力倍增。 剛剛參與審訊,現在坐在談寧身邊的警察深吸口氣:“喬老師好凌厲的氣場……” 談寧雙眼盯著那兩個人,“唔”了一聲。 司徒鴻才被喬聿白看了這么半天,終于主動開口道:“你不說也沒關系,反正我說的話,你都會轉告她,對嗎?” 喬聿白不置可否。 司徒鴻才沉默良久,談寧很想知道他那稀疏發(fā)頂之下正在衡量些什么。 “……我不見律師了?!彼鋈粡埧?,“不就是判個十年八年么,集資詐騙和襲警,我都認?!?/br> 審訊室里,談寧沒動,雙目灼灼地盯著忽然變卦的司徒鴻才,只有小警察不明所以,爆發(fā)出一疊聲的歡呼。 “這人也沒那么難纏嘛!”他興高采烈地鼓起掌,“喬老師果然厲害!” 被稱贊的喬聿白卻瞇起眸子,平靜而冷淡地問:“想好了?” 司徒鴻才冷笑一聲:“這不是你們想要的嗎?爽快認罪?節(jié)省大家的時間。” 他轉過臉,面向墻壁上的玻璃窗,面無表情,“不過既然我認了罪,從現在開始,我將一句話都不會說……談寧這么想知道她父親的事,那就讓她來求我!” * 談寧當然不會求司徒鴻才,談同光已經死了十年了,他不說,她還就不信自己查不出點蛛絲馬跡來! 走出看守所審訊室,她第一時間撥通了專項組技術小哥的電話。 “小邵,我是談寧。”談寧坐上喬聿白的副駕駛,抓著安全帶系好,“你們還在點星頂樓的辦公室嗎?” 小邵說是,“文件太多了,領導專門交代過,我可不敢懈怠,對了,你們檢察院也派痕跡中心的專家來協(xié)助啦?!?/br> “上面這么重視啊……”談寧感嘆一句,然后沉著嗓子問,“談同光這個名字,在司徒鴻才那里有發(fā)現嗎?” 小邵頓了一下:“電子還是紙質?” 談寧說:“所有?!?/br> 小邵:“東西很多,寧姐你稍等一下哈?!?/br> 過了十幾分鐘,談寧才聽見小邵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寧姐,還真沒什么相干的……我把查過的資料都翻了個遍,如果硬要說有的話,司徒鴻才柜子里有你們toberose全體成員的履歷表,你的那張上,自然有這個名字……而且還是你自己填的?!?/br> 談寧咬了下唇。 她要找的東西,已經被那個老狐貍忙不迭處理掉了嗎? 掛了電話,談寧對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陷入沉思。 傍晚的天空是一種漸變的霞色,落日澄黃渾圓,幾只翠鳥啁啾不停,從枝頭一躍飛起。 喬聿白停在左轉路口,等紅燈的隊伍很長,轉向燈的噠噠聲中,他清潤的聲線響起—— “上次載你去墓園,就是見你父親吧?” 談寧輕輕“嗯”了一聲。 “……我父親跟別人合伙做生意,十年前廠里經營出了問題,欠了很多債務,那些收高利貸的找上門來,父親為了和他們一筆勾銷,當著我和母親的面跳樓自殺?!彼煨靽@了口氣,“其實具體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像是……大腦刻意地不想面對那個場景,再加上我母親對此很多埋怨,我同母親的關系也漸漸淡了?!?/br> 關于談同光的回憶,除了方初南以外,這還是她第一次向別人談起。 談寧秀氣的眉毛忽然蹙起。 ……方初南。 對啊,方初南,她怎么就忘了這個最熟悉父親的人? 她立刻拿起手機,撥通了方初南的號碼。 眼下正是做晚飯的時候,方初南過了一會才接電話,“寧寧啊,媽剛剛在廚房……” “媽?!彼苯哟驍?,開門見山道,“你還記得當年爸爸當時的合伙人叫什么名字嗎?” 方初南不情愿地“哎呦”了一聲,“你這孩子,都過去這么久了,還提這個干什么,老陳在家呢!” 她壓低了聲音說話:“你爸那人嘴皮子不行,干事神神秘秘的,還識人不清!跟那種壞心眼子的人合伙做生意,反正我看不懂,也懶得管?!?/br> 遇到這么不靠譜的母親,談寧只能長嘆口氣:“媽,當年爸的廠子就是被那個合伙人害慘了,要不然爸也不會跳樓自殺,咱倆后面的日子也不會那么難過……我現在查的案子正好有相關線索,說不定能找到那個合伙人,您再仔細想想,好嗎?” 方初南無奈地嘆了口氣:“真不是媽不想管,你媽這腦子一直不如你和你爸好使,人老了,又越發(fā)不中用了……唉,我想想啊,我也就跟他見過一面,只知道這個人后來出國了,叫什么名字來著……嗯……” 談寧捏了捏山根,“他的名字是四個字嗎?”她緊接著提示,“司徒鴻才,有印象嗎?” “司徒……鴻才?”方初南頓了一下,“不是,不是……這個司徒不是你前公司的老板嗎?我記得,太像瓊瑤小說里的人物了,而那個合伙人的名字就很普通,見了一眼就會忘的那種……” 談寧若有所思,難道司徒鴻才換了名字? 她“嗯”了一聲,“我待會把司徒鴻才的照片發(fā)給您,麻煩您再辨認下好嗎?” “好呀,你這孩子,跟mama說話還這么客氣!”方初南拉長了尾音,“上次讓你見的那個白羽集團的王副經理啊,他降職啦……” 談寧面無表情:“同事讓我去開會,先掛了?!?/br> 然后她就在方初南一連串“你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的抱怨聲中摁斷了通話。 喬聿白雙手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宛如隨口一問:“那個王副經理……是相親?” 談寧“嗯”了一聲,低頭把司徒鴻才的照片發(fā)給方初南,又找技術哥小邵要了份最詳細的司徒鴻才簡歷和檔案明細。 喬聿白看她在忙,淡淡“哦”了句。 結果談寧卻說:“王副經理就在白羽集團下屬子公司供職,聽說他現在已經不是副經理了,這個事,有喬老師的手筆?” 喬聿白揚了下眉梢:“都知道了?” 談寧噼里啪啦地打字,頭都沒抬:“聿白,白羽集團,司徒鴻才說你是喬北華的兒子,喬北華是白羽集團的現任董事長,而您的母親應該姓白,是華東法律援助基金會的理事長,也是前s城法院院長……這么多線索擺在面前,我要是還猜不出來,那就別干法檢這行了。” 喬聿白從聽見那段話的頭兩個字開始,唇角便徐徐勾起。 等到談寧說完,赤金夕陽照亮他半邊臉,笑得很燦爛,“談老師這么聰明,下次見面就不用我費勁介紹了?!?/br> “見面?”談寧抬起頭,怔了一下,“我為什么要……” “你的手機響了?!眴添舶撞粍勇暽芈赃^了這個話題,“兩聲。” 眼前的信息更重要,談寧迅速垂下眸子。 第一條語音來自方初南,她看過司徒鴻才的照片,很確定:“這個司徒雖然禿,但是長得文質彬彬的,你爸當年那個合伙人又黑又矮,跟個猴子似的,肯定不是一個人!” 談寧回了句“知道了”,去看另一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