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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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小光借了半瓶水回來,他還沒說話就被宗懷棠吩咐了個事:“去找一根沒用過的針,紅線,還有一根香,一盒火柴?!?/br> “嚇到了喊魂是吧?火柴好說,別的就……”湯小光把暖水瓶放到桌上,摸著自己的頭發(fā)嘟囔,“白天好找,這么晚了就不好說了,我試試吧。” 不多時,湯小光帶著東西回來了,這個氣氛他竟然還能是玩游戲心態(tài),雀躍地說:“懷棠哥你來?!?/br> 陳子輕說一步,宗懷棠就做一步,他緊閉門窗,把針扎進陳子輕腦袋那邊的墻上,紅線一頭穿進針孔里固定住,一頭綁著香垂下來。 點香。 等著香灰掉落。 時間在流逝,香在燃燒。 然后,毫無預(yù)兆的, “滅了……”湯小光瞠目結(jié)舌。 陳子輕當(dāng)場就嚇哭了。 “向師傅你怎么,向師傅……”湯小光往床前湊,宗懷棠把他撥到一邊,兩步占據(jù)了他的位置,俯視不停流淚的人,“你哭什么?” 陳子輕臉上都是濕淋淋的水光:“我害怕啊?!?/br> 宗懷棠:“……” 他嫌棄得眉頭打結(jié),幾下拆了香掰斷。 “行了,丟不丟人,別哭了,是我沒點好香,我再點一根?!?/br> 第16章 啟明制造廠 陳子輕把身前的藍襯衣?lián)破饋聿聊槨?/br> 勞動布粗粗的,泛紅的皮被擦得生疼,他還擦得很用力,一個勁地把襯衣往上撈,露出來的前胸跟肚皮貼著潮潮的被子,隨著呼吸一下一下起伏。 湯小光直勾勾地看著。 宗懷棠把碎斷的香扔地上,他拔掉扎在陳子輕床頭的那根銀針,紅線繞在指尖:“沒見過男人哭?” 湯小光欲言又止:“見是見過,就是……”沒見過哭得又慘又兇的。 眼淚像下雨。 湯小光沒有哪一刻比現(xiàn)在更強烈地意識到,向?qū)幾兞恕K嘈艖烟母缫彩沁@樣的想法。 當(dāng)然,也可能不是向?qū)幾兞诵郧?,而是以前往臉上套的皮太厚太多,他不套了,真面目就出來了?/br> 無論怎樣,目前這個能當(dāng)著別人面哭的向?qū)?,瞞有意思的。 湯小光掐大腿不讓自己笑出聲,這不道義,會陪送功德的,不好不好。 “向師傅,我拿回來好幾根香呢,一根不行就換一根?!彼プ郎戏约航璧降臇|西,“紅線有一捆,也可以換?!?/br> 陳子輕把襯衣塞回被子里,他皺著一張慘兮兮的臉:“宗技術(shù),第二根香讓湯同志來點吧。” “還挑上了?!弊趹烟牡谋砬闆]變化,聽不出喜怒,“原來這就是向師傅所謂的宗技術(shù)在,不找別人?” 陳子輕啞口無言。 片刻后,他說:“此一時彼一時?!?/br> 宗懷棠的額角抽了抽,好一個此一時彼一時。 聽這口氣,還指望他一個被耍的了人要理解包容,真能。 陳子輕考慮到自己很需要宗懷棠,他們成立室友關(guān)系已經(jīng)進入倒計時,于是他又弱弱地說:“宗技術(shù),等我的危機解除了我就給你賠罪,我現(xiàn)在,我這情況你也看到了,喊魂儀式都做不起來,太嚇人了,我……” “不用跟我解釋?!弊趹烟牡难哉Z里有些許浮躁的冷意,“隨你的便?!?/br> “誰稀得給你點香?!彼阎讣獾膸兹t線繞下來,捉住銀針隨意別在被子上面,雙手往長褲口袋里一插,懶懶散散地離開床邊。 “真的讓我點啊?”湯小光重新回到被占用過的位置,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時間去偷瞄懷棠哥的神色,確定對方生沒生氣。 宗懷棠好似沒察覺,他走到后窗那里,拉開窗簾開窗。 湯小光覺得自己糊涂了,懷棠哥怎么可能就因為向?qū)幉蛔屗c香了,把他換掉而生氣。 這能算啥啊,啥也不算。 “我先選根香。”湯小光定定神,他對著床上滿臉期待的人拍胸口,“向師傅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點?!?/br> 陳子輕求爺爺告奶奶,祈禱第二根香不要斷,順利燒出香灰掉下來。 湯小光剛開始準(zhǔn)備流程,外面就來了個人。 是馬強強。 湯小光給他把門開了,他進來就是一聲喊:“哥!” 陳子輕內(nèi)心不斷沸騰的驚惶有了停滯:“小馬,你怎么還在廠里?” “我在車間上面睡著了,醒來發(fā)現(xiàn)都這會了?!瘪R強強呆頭呆腦地站著,“我準(zhǔn)備回家的,半路碰到一個同志,我,我……” 他一哽,帶出了濃重的哭腔,“我才知道哥你病了,鐘菇都沒跟我說,不是她的錯,她不知道我在車間頂上,嗚嗚,你怎么會病了啊?!?/br> “只是著涼?!标愖虞p的身體小幅度地顫動著,“藥我喝了,針也打了,現(xiàn)在我好多了,明兒差不多能好全乎?!?/br> 湯小光小聲咕噥:“當(dāng)大哥的就是不一樣,剛才都嚇得哭癱了,眼淚嘩嘩掉,現(xiàn)在就跟沒事人一樣安慰小弟?!?/br> 宗懷棠不置可否,玻璃窗不知何時被他關(guān)了回去。 床前上演著兄弟情深,馬強強跪趴著涕淚橫流,陳子輕翻白眼,怎么哭出了送喪的架勢,他沒死呢。 陳子輕都顧不上擔(dān)心自己的身體了,他只想讓馬強強停止嚎哭:“小馬,我的被子很濕,睡著難受,你幫我換個吧?!?/br> “好好好,我這就去拿?!瘪R強強跑去柜子里搬出干凈的床單被套枕頭巾,他的嘴里自言自語著,有股子神神叨叨的勁兒,“怪我,都怪我,要是我也去看電影,我跟哥一塊兒……” 宗懷棠跟湯小光正看著馬強強伺候向?qū)帲T外又來個人。 宿舍里除了宗懷棠,陳子輕在內(nèi)的三人都看了過去。 鐘明一下收到三種目光,他停在了門口。 宗懷棠挑眉:“真熱鬧。” 腳一臺就要走,陳子輕趕緊撐著床單爬起來點叫他:“宗技術(shù),你別走!” 宗懷棠聽著陳子輕那副焦急慌張的語氣,覺得好笑,他也確實笑了,眼里沒什么善意和溫度:“這么多人陪你還不夠?” 陳子輕抿嘴。 宗懷棠像看一個貪得無厭沒皮沒臉的無賴:“你想要哪幾個陪你?” 陳子輕瞟了眼壯碩硬挺一拳撂倒一個的門神鐘明,看原版英文書頭戴知識光環(huán)的正太湯小光,傻里傻氣但有賢妻潛力的馬強強,不說話靠臉能讓人有好心情的宗懷棠。 他對宗懷棠眨了眨眼睛,眼周還是濕的紅的,哭過的痕跡偏重。 “我可以……都要嗎?” 第17章 啟明制造廠 宿舍里一片寂靜。 在場的反應(yīng)各有不同。湯小光驚嘆不已,這向?qū)幧鷤€病竟然想要他們四個都留下來陪他,真敢說呀。 一般人就算心里再想,也講不出口。 湯小光對向?qū)幍恼J知再次被刷新了。要不是不合時宜,他都想拍手叫好。 誠實到這份上,也是一種本領(lǐng)。 馬強強是既高興又無措:“哥,你想我陪你啊,那我今晚不回家了嗎?” “家還是要回的,咱們說會話就好?!标愖虞p揉揉有細微異物感的眼睛,“被套還沒換呢?!?/br> “那你下床,我現(xiàn)在換?!瘪R強強是個貼心的,他去最上面的柜子里找到一件冬天的工作服外套給陳子輕穿上,還用枕頭巾鋪在椅子上面,鋪了兩層。 陳子輕搖搖晃晃地坐了上去,他裹著外套:“辛苦你了,小馬。” “不辛苦?!瘪R強強笨手笨腳地拆著原來的被套,手被針扎了,他就把針拔出來搔搔頭皮,扎在袖口,垂落的紅線在他的動作下晃動。 陳子輕看馬強強把棉絮都扯出來了一點,手忙腳亂地拍掉。 工廠難進,但是如果家里長輩在廠里有崗位,晚輩是可以不用考察直接進來的。 馬強強就是這種類型。 他爹是廠里的老工人,因為身體原因干不了了,他就接了他爹的班。 否則以他的能力是達不到招工要求的。 他進了廠被分配到第一車間光輝組,原主一開始是極力抗拒的,為此一再向李科長發(fā)出調(diào)整組員名單的請求,李科長用“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和“組長要做表率”堵原主的嘴,原主沒辦法才一對一地盯緊馬強強的生產(chǎn)力,嚴(yán)禁他給組里拖后腿拉低水平線。 馬強強還算爭氣,盡管為了跟上大部隊,付出的辛苦比較多。 陳子輕一直在看馬強強,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在想別的事,只會以為他看得入神,眼珠都不帶轉(zhuǎn)的。 鐘明本來就被陳子輕的厚臉皮震驚到了,如今見到這一幕,他放在陳子輕臉上的視線漸漸沉了下去,浮出來一絲飽含某些因素的反感。 同性戀是放蕩特質(zhì)嗎?沒有原則,隨隨便便。 陳子輕有所感應(yīng)地回過頭,及時抓見了鐘明的表情,他疑惑不解,怎么感覺……鐘明把他當(dāng)見異思遷的負心漢??? 他做什么了? 原先不是把他當(dāng)瘟疫病毒躲著的嗎,怎么給他安排新角色了? 陳子輕猶疑地喊了聲:“鐘師傅,你來找我是……” 鐘明口氣硬邦邦地打斷:“路過。” “路過的啊?!标愖虞p的下巴埋在外套毛領(lǐng)里,十分的純良無害,“那你進來坐坐?” 鐘明沒拒絕,也沒同意,樹樁一個。 陳子輕不自覺地求助宗懷棠,然后就被他目光里的戲謔給整得一噎。 宗懷棠把他桌上的臺燈打開,調(diào)到他的方位,照他慘白的臉唇和烏黑的眉眼:“你要我們四個在你宿舍做什么,搓麻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