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不會是中邪了吧? 鐘菇問了問,都說沒做什么沒去哪,就看了電影。 這就怪了。 她和一些人也看了,啥事都沒有。 鐘菇摸不著頭腦,她去她哥的宿舍,叫他夜里上去看一下向?qū)?,萬一突然燒起來了身邊沒個(gè)人,腦子會燒壞的。 鐘明在桌邊縫工裝服掉了的扣子,粗黑的大手拿著陣線,一陣一陣穿過勞動布,他不作聲。 鐘菇推他:“哥?” 鐘明繃著粗獷的下顎線條:“你知不知道他……” 鐘菇拿笤帚掃掃地:“什么?” 鐘明難以啟齒,實(shí)在說不出來,他抹了把臉:“沒什么,你回家吧,晚了不安全?!?/br> “有什么不安全的,流氓見到我就跟老鼠見到貓一樣。”鐘菇不放心地叮囑,“別忘了我說的事,向?qū)幩€打冷顫呢,挺難受的。哥你一定要去啊,我明兒要問他的?!?/br> 鐘明把扣子縫緊,拽掉多余的線,他去床上躺著,手枕到腦后,沒脫鞋,腿伸在床尾外沿上。 宿舍八人間,四人一個(gè)屋,另外四人在簾子那邊的屋里,每個(gè)屋子都是上下鋪兩張床,鐘明在前屋的下鋪,這會兒有幾個(gè)室友在后屋拉起窗簾煮面條加餐,問他要不要吃點(diǎn),他說不用。 鐘明爬起來坐了會,又躺回去。 “煮個(gè)面放的多少蒜,路過的螞蟻都能熏吐?!?/br> 孫成志推門進(jìn)來,搓著鼻子罵罵咧咧:“得虧老李這幾天不查房了,不然鍋藏屁眼里都能給挖出來?!?/br> “師兄,你這就躺下了?”孫成志把飯盒端到鐘明床前,“快看我?guī)Щ貋淼氖鞘裁春脰|西!” 鐘明睜眼看了下,飯盒里頭有蒿子粑。 不知道孫成志從哪個(gè)宿舍摸到的,有好幾塊,粑里夾著五花rou粒,聞著香,吃著更香。 雖然現(xiàn)在正是蒿子旺盛的季節(jié),但能舍得在和面時(shí)放rou的家庭并不多。 “從哪拿的還哪去?!辩娒鲊?yán)肅喝斥。 孫成志一屁股坐到桌邊的椅子上面,他丟下飯盒,摘掉八角帽,用手指頂著轉(zhuǎn)起來:“還啥啊,你教育過我以后,我就不到處拿了,這是人給我的,我不要就是不給面子?!?/br> 鐘明的面色沒有緩下來。 “真的是給的?!睂O成志無奈地說,“師兄你要是不信,我把人叫過來?!?/br> 鐘明提出質(zhì)疑:“有rou的,還能給你幾塊?” “感情好嘛。”孫成志油頭滑腦,“非要給我,我有什么辦法。” 鐘明翻身背過去。 孫成志嬉皮笑臉:“師兄,蒿子粑還是熱的,來塊兒?” “你自己吃吧?!辩娒髡f。 “那我把你那份留著?!睂O成志一口氣干掉兩塊,剩下的沒動,他扣上飯盒蓋子,把飯盒放到柜子上面。 后屋的室友們聞著味兒過來,擠鬧著要嘗兩口蒿子粑。 “去去去!”孫成志指著飯盒,“還剩三塊,我數(shù)了的,形狀大小我也看仔細(xì)了,要是少一塊或者被掐了個(gè)角,那就等著我的鞋底板子!” 他可以搶別人吃的,別人不能碰他的。 室友們習(xí)慣了,他們嘴貧兩句過了個(gè)癮,回去繼續(xù)吃面條。 孫成志靠著門框摳下巴上的小rou球,耳朵一動:“小師弟又拉起來了。” 手風(fēng)琴悠悠揚(yáng)揚(yáng)。 鐘明在琴聲里打了個(gè)盹,醒來問宿舍里有手表的人幾點(diǎn)了,說是快八點(diǎn)了,他起來點(diǎn)去夠上鋪,拍兩下:“孫二?!?/br> 孫成志側(cè)身趴到床邊:“誒?!?/br> 鐘明放低聲音:“你去207看看?!?/br> “向?qū)幠莾海俊睂O成志平躺回去,翹著腳丫子悠哉悠哉地晃,“我不干?!?/br> 鐘明沉聲:“鐘菇的意思,你去去就回,耽誤不了多少時(shí)間?!?/br> “你妹真是的,太有主見了,還不聽勸,”孫成志止住話頭不往下說了,因?yàn)樗麕熜忠策@樣子,他從上鋪下來,“向?qū)幉皇巧厢t(yī)院打過針了嗎,傷個(gè)風(fēng)而已,睡一覺喝杯水不就過去了?!?/br> 鐘明不想討論這事:“反正你去看一下就回來?!?/br> “行行行。” 孫成志去別的宿舍聊完了天吃了些零食,敲開相中了的女同志窗門,把插在胸前口袋里的一朵小花送到她手上,和她調(diào)情講月亮談星星,文藝裝逼都來了一回才到207。 喊都不喊就直接推門。 孫成志一條腿跨進(jìn)去,一條腿還在門外,他驚得捂鼻子:“我cao,向?qū)帲隳_怎么這么大味!” 陳子輕窩在被子里,全身濕噠噠的,他昏沉的眼瞄向?qū)O成志,見對方?jīng)]有在扯屁,不由得愕然道:“我沒有腳氣啊?!?/br> 孫成志后退到門外:“都他媽要把人鼻子臭掉了,你跟我說你沒腳氣?” 陳子輕:“……” 平時(shí)他就穿兩雙鞋,換著穿的,都在床前擺著,其他的鞋放在床底沒有動過還是原主生前整理的樣子,孫成志說的是他那兩雙嗎?他的鞋墊天天曬洗啊,按理說不應(yīng)該臭到那地步。 陳子輕吸了吸鼻子,不通氣什么都聞不出來,但是鐘菇跟別人來過他宿舍,沒有誰說。 估計(jì)鞋子里面有點(diǎn)味,只是孫成志嗅覺敏感,把味道放大了。 “有時(shí)間我會洗的?!标愖虞p說,“你來是有事嗎?” 孫成志話都不說就走了,看完了可以交差了。他走了,門也不幫忙關(guān)上。 門正對著床,風(fēng)吹到陳子輕臉上,他整個(gè)躲到被子里,藥效該起來了,生姜沫在腳底貼著,怎么還是一陣陣的發(fā)冷。 陳子輕裹著被子下床把門關(guān)好,反鎖,他快速回到床上躺著,沒多久就睡著了,然后又醒了。 睡著的時(shí)間他做了個(gè)夢,醒來忘了夢到了什么。 他把濕冷的手從被子里拿出來,迷茫地看著手心的掐痕,都滲出血絲了,掐這么重,仿佛恐慌到了極點(diǎn)。 兩條腿的腿肚子也酸得打擺子,是爆發(fā)性狂跑的癥狀。 陳子輕出了一身冷汗,緩不過來神。 “扣扣” 陳子輕呼吸一顫:“誰?” “向師傅,是我跟懷棠哥,我們來看看你?!遍T外傳來湯小光清亮的聲音。 陳子輕不想起床,可他這時(shí)候又很需要同伴,他只能顫顫巍巍地去給他們開門。 廠里的同志都是深色暗色的衣褲,就宗懷棠穿“的確良”襯衣,白的,扎眼。 布料除了是淺色的,其他要啥沒啥,有的光線下能顯出一把勁腰,淌點(diǎn)汗就要露皮rou紋理了。 宗懷棠今晚在襯衣里面加了件背心,襯衣敞著,他落后湯小光兩步進(jìn)來,閑閑地站著。 湯小光要比宗懷棠熱絡(luò)多了,他去床邊問候,秀氣的小嘴張張合合。 “向師傅,你燒沒燒?” “你頭發(fā)都濕了,是不是要把衣服換一下?” “肚子餓嗎,我?guī)Я藘善坷孀庸揞^?!?/br> “……” 陳子輕喉嚨疼:“我想喝水?!?/br> “我給你倒。“湯小光去拿暖水瓶,拎了拎說,“沒水了誒,我去借?!?/br> 活躍的那個(gè)走了,宿舍里就靜了下來。 陳子輕眼巴巴地對宗懷棠說:“宗技術(shù),你能不能到我床邊來點(diǎn)?!?/br> 宗懷棠:“不去?!?/br> 陳子輕不勉強(qiáng)了,他閉上眼睛:“我的被子里像冰窖?!?/br> 床尾被子一角被掀起來,陳子輕動了動腳抬眼望去,宗懷棠抓著被角嘲諷:“里面熱得快滴水了,你跟我說冰窖?” 陳子輕慘兮兮地嘆氣:“真的冷。” 宗懷棠忽然盯著他不出聲,他頭皮都緊了:“怎,怎么……” “你魂是不是丟外面了?”宗懷棠說。 陳子輕猛地坐起來:“那怎么辦?” 宗懷棠面部抽搐,真信了?怎么會騙人,也好騙。 陳子輕陷進(jìn)了一種明知可能性很小,卻還是慌得要死的境地。 “魂要怎么招回來?“陳子輕惶惶不安,他自己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yàn),就在原主的記憶里搜找。 還真讓他找到了相關(guān)的東西。 陳子輕快速說了找魂的方法,求助宗懷棠:“你幫幫我?!?/br> 宗懷棠冷漠地拒絕他:“我才不陪你玩過家家?!?/br> 陳子輕不假思索:“那我去找鐘師傅?!?/br> 宗懷棠頓時(shí)就黑了臉:“跟我杠上了是吧,我不答應(yīng),你就找他,怎么樓里的其他人就不能找?” “其他人我信不過?!瓣愖虞p撇撇嘴,“我只信你和他?!?/br> 宗懷棠呵笑:“那你找他去。” 說著就把門打開:“去吧,趕緊的?!?/br> 陳子輕冷得抖了抖,他紅著眼抽抽鼻子,整個(gè)人裹成蠶蛹滾到床里面,緊緊挨著墻壁:“我不找他了?!?/br> 宗懷棠玩味:“又不找了?” “不找了不找了?!标愖虞p全身骨頭都刺痛,他咧開嘴角,無意識地露出一個(gè)討好的笑,“有宗技術(shù)在,我不找別人?!?/br> 宗懷棠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