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晏將軍三日前便入京了,帝君在京中尋了一座宅園賜住。”毋黎回答得恭敬。 “沒住在宮里?”我感到有些意外,終于將視線從窗外收回,轉(zhuǎn)向毋黎。 “陛下,”毋黎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著如何表達,“如今晏將軍官居三品,也實在不宜住在紫宸殿?!?/br> “也是,”我扶額,微微感到頭疼,“你們主子回來沒有?” “這個......屬下不知。”毋黎的回答有些遲疑。 “既已入京,你便回去吧?!蔽覔]了揮手,示意他退下,“宮三?!?/br> “屬下在?!睂m三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 “不回宮了,老地方?!蔽业卣f。 將軍凱旋而歸,還是先去看看功臣。 昔日我常同晏修來這樓上飲酒賞月。 這樓放在汴京著實有些突兀,原本飽經(jīng)風雨年久失修。 主人是個老人家,兒子不孝,眼見生意日益蕭條,老人無力回天,本也開不下去了要關(guān)樓走人,誰知晏修一萬兩買下了樓,取名抱古樓,又讓人加以修繕,說是給那老人養(yǎng)老。 我登上抱古樓,輕手輕腳地攀上有些斑駁的樓梯,古樓木質(zhì)踏步間吱呀作響,階梯間飄散著沉香的余韻。陽光透過窗欞映在我影子上,隨著我一步步向上,影子似乎在墻上跳躍著。 樓頂?shù)拈T扉半掩,一縷斜陽穿透縫隙,投下了斑駁的光影。 有一人身姿挺拔,從戰(zhàn)場歸來,尚未褪去鐵血的硬朗。 我推門而入,眼前是一間布置古樸的房間,檀木案幾上擺放著未盡的沙盤和散亂的兵書,一縷縷青煙從博山爐中裊裊升起,空氣中彌漫著沉香的味道。 那人背對著我迎窗而立,身著一襲墨色錦袍,肩披風塵,一頭黑發(fā)束于冠冕之下,被窗外的微風輕輕吹拂,顯得英姿勃發(fā)。 “時光如梭,將軍依舊。” 聽到我的聲音,晏修緩緩轉(zhuǎn)身,面龐還是如同往日般溫文爾雅,眉宇間透著幾分書卷氣,不過此時卻添了幾分剛毅和肅殺之氣。 他一雙眼睛明亮如秋水長天,眼角微微上揚,聲線溫潤如玉: “我等了你三天?!?/br> 我輕聲回應(yīng),上前幾步,“讓將軍好等,我的錯?!?/br> 第83章 和月步新涼 晏修微微一笑,帶著幾分戰(zhàn)場上磨礪出的鋒利,卻也不失往日的風華,然此人出口便是: “我同顧行秋打了一架?!?/br> 我一怔,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及,“......哦?!?/br> 我斟酌良久,謹慎地問:“他......惹著你了?” 晏修搖了搖頭,“非也,是我自己心急如焚?!?nbsp;說罷他輕輕擺了擺手,愉悅道,“身上有個一官半職的,就是痛快極了?!?/br> “......何出此言?”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松快,“自然是打他沒什么顧忌?!?/br> 窗外的風帶著涼意,吹得屋內(nèi)的帷幔輕輕搖曳。 晏修的目光轉(zhuǎn)向遠方,道:“北狄蠢蠢欲動,本來我沒打算這么快回來?!?/br> “我大婚之時你都未曾回來。怎么,若不是此番北狄有異動,你是不打算回來看看我了?”我戲謔道。 晏修眼神幽暗,緩緩轉(zhuǎn)身,定定看著我 “你以為我這次回來,僅僅是因為北狄?” 我心中泛起一陣波瀾,“莫非還有別的?” 他微微一笑,“赫胥嬴和北狄王明爭暗諷,斗的你死我活,只是二人不論哪一方勝,于我大胤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北狄王不好說啊,”我嘆道,“野心勃勃,赫胥嬴更甚?!?/br> 晏修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精光,“那便讓他們斗。” 我輕笑一聲,心中卻是波濤洶涌,“輜重得跟上,添把火。” 話音剛落,我與他相視一笑,皆不謀而合,又道:“你來了,邊關(guān)沒問題吧?” “陛下手下良將無數(shù),不差我一個。”他道。 “對了,徐建元我可還給你留著,可要去看看?”我含笑說。 “陛下?!标绦尥蝗徊恍α耍鋵嵶詮姆讲潘阈氖轮刂夭簧醺吲d的樣子 氣氛有些不對,我斂了笑容,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緊緊盯著晏修:“怎么了?” 晏修的眼神復(fù)雜難解,他猶豫了片刻,終于緩緩開口:“太后……給我送了一封信?!?/br> 我心中一驚,“什么?” 晏修緩緩伸出手臂,從袖中掏出一卷極薄的絹紙,手指微微顫抖,將那絹紙遞給我,聲音帶著一絲難言的情緒:“信上只有四個字?!?/br> 我接過絹紙,展開一看,只見上面筆跡飛揚,赫然寫著:“帝后不睦?!?/br> “胡說!”我下意識否定,舉起信紙難以置信道,“你回來就因為這個?” “嗯?!标绦薮鬼?/br> 我揉了信紙塞回懷里,扶額道:“先同我去見李玉山,算算日子赫胥嬴也快入京了......” 我拉過他的袖子便要走,身后那人不動如山。 “魏覃呢?” 我腳步一頓:“回鄉(xiāng)了?!?/br> “回鄉(xiāng)路上被山匪追殺死于馬蹄之下,被踏成了一攤爛泥,尸骨無存。陛下可知?” “你說什么?!”我乍然回頭。 “陛下不必生氣,若他不死,我回來也會動手,不過此番死法確實便宜了他。” 我倚靠在窗臺邊,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