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只是我不懂,那人竟如此大膽,在官道上也敢貿然行刺,倒是險些害了你?!?/br> 我輕輕嘆息,未再多言,轉身進了屋闔上房門,留下外頭一地的月色。 “你如今若叫人進來,興許還有轉機。” “罷了。”赫胥嬴向后仰過頭去靠在椅背上,“想走的人留不住?!?/br> “......” “我也不騙你,我本打算用你來牽制顧行秋,不過此法實乃小人行徑我也不屑,終歸是我太過光明磊落。” “......你想從顧行秋身上得到什么?” “倒也不是顧行秋,”赫胥嬴語氣一頓,又繼續(xù)道,“說起來你可能聽不懂,罷了,多說無益,你走吧?!?/br> “此番話,我只對你一人說過。美人兒,我知你不叫什么李泗張三,也不一定是那個忍辱負重被人橫刀奪愛的角色,“ 他有幾分無奈,攤手道,“不過沒辦法,誰讓我看著你就生不起來氣?!?/br> “......你這番本領,也不知騙了多少人。”良久,我點評道。 “美人兒可冤枉我了,古往今來,最不會騙人的便是我了。可惜你如今一走,就留我一人孤翼只影。” “......你治好我的傷,來日我應你一件事?!卑肷危以S諾道。 “以身相許可行?”他輕佻地一問。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赫胥嬴眸色認真至極,從頭到腳掃視我一圈,目光流連如同在讀一卷書,既漫不經心又透徹心扉。 “我敢以身相許,你敢要么?” 赫胥嬴勾唇,戲謔地說:“你這模樣,確實容易讓人心動,不過......” 他輕笑一聲,藏著調侃也帶著幾分無奈:“色字頭上一把刀,我還有求于人呢,怎么敢動帝君的人?!?/br> “其實......” 其實你若真有事要求他,未必有求我好使。 “什么?”他道。 我一時語塞,“沒什么。” 然他的眼神卻不像話語那樣輕薄,反而有幾分深不見底的認真。 “罷了罷了,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彼捯魟偮洌D身走向桌前,倒了一杯酒,自酌起來。 “要喝一杯么?”他舉杯邀我。 “不了。” “怎么,怕我下毒不成?”他轉著杯,挑眉看我。 窗戶未關,只見外頭夜風吹拂,窗外的柳條輕擺,帶來一陣清涼。 “倒也不是?!蔽掖?。 “你猜對了,”赫胥嬴翻手將杯中酒倒在了地上,遺憾道,“確實被我下了藥?!?/br> “體諒一下,美人兒,”他狀若無奈,“好不容易看見個喜歡的,卻是旁人的,真是......太憋屈了?!?/br> “若不是我......” “我真是......” 他自顧自喃喃,仿若真顧忌著什么。 “你......” “什么?”他突然仰頭看我。 “沒什么,”我收回思緒,道,“我走了?” 沒人作答,赫胥嬴只一個勁兒地飲酒,始終沒有回頭,只是在我即將踏出門檻的那一刻,輕聲道了一句:“路上小心?!?/br> “不過應當不用我多慮,帝君權傾朝野,自然不會讓你出事?!彼肿猿暗?。 “小心著點兒,可別被你們皇帝發(fā)現(xiàn)了?!?/br> 我已行至門前廊柱,聞言朗聲道:“一回生二回熟,自然不會。” ...... 汴京一切如舊。 行人如織,商賈叫賣,古都的喧囂掩蓋了邊疆的風聲。 北狄雖地跨千里,然資源匱乏。倘若每年能得大胤之糧草、布帛、兵器之援,或者可以說,沒人不想直接搶到這一片關中沃土。 他們覬覦中原的豐饒,夢想著那些流淌著黃金的河流和布滿絲綢的土地。他們的馬蹄終有一日會跨越遼闊的草原,穿透了邊關的烽火,投向中原的腹地。 只是如今還不能。 以往突厥或其他外國來訪,皆以訪問之名行偵察之實,試圖揭開中原的底牌,探尋大胤的缺口。 北狄雖向來將野心深深埋入腹地,卻也沒少往中原送暗探。 不過北狄之民尊崇草原之上的蒼鷹,如同薩滿巫師于火祭之夜呼喚風暴與晴空,換來萬民跪伏。 他們信仰圖騰上奔騰的駿馬,同樣尊崇高踞于天際的雄鷹神靈。 二者重諾。于是信義和誓言在北狄便至高無上。他們深信誓詞一破,祖先之靈與自然之息便會降下不祥。 因此盡管對中原肥沃土地的渴望如狼煙般燎原,他們亦恪守祖訓,絕不輕易踏足大胤疆界。 也是忌憚著大胤拔山舉鼎的軍力和堅不可摧的城垣。 于是在相互敬畏與精算中保持著一種脆弱的平衡。 是故雖心存狼子野心,卻不得不顧及那根植于信仰深處的禁忌和刻骨的懼怕,不敢入關。 只是這就如同懸于絲線的玉璧,搖曳生輝,卻又隨時可能墜落破碎。 我輕輕掀簾,透過馬車的紗窗,眺望著汴京街頭的繁華,聽見外頭悠閑的馬蹄聲陣陣,牽引著馬車向前。 不遠處有個湖堤,有幾棵柳樹隨著微風搖曳,近處市井中的喧囂聲此起彼伏,各色人等穿梭其間,每個人的面上都帶著各自的憂愁與喜悅。 “陛下,眼看到宮里了,您是先去見李大人還是?”毋黎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 “晏修何時到的?”我問道,目光仍舊流連于窗外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