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也不會殺陛下，我要讓陛下看著蕭旭登基，看著阿承的孩子登上皇位，親眼目睹你用手足血rou換來的皇位易主?！?/br>
    “蕭旭？” 我皺眉。

    “自今夜起，世上便只有一個皇太子蕭旭?！?nbsp;顧行秋冷聲道。

    我神色微微變了：“你想殺了他？”

    蕭旭是簫隨的兒子，是我選了將來承繼大統(tǒng)的，不過若是顧行秋一直以來都替蕭承養(yǎng)著兒子，最后瞞天過海，來一出貍貓換太子，又有誰能知曉？

    “臣不是想。”顧行秋看我，勾唇一笑，“臣已經(jīng)動手了。”

    “你怎么能？！” 我難得失了態(tài)，質(zhì)問道，“他還是個孩子！”

    “與陛下比，尚不能及?！?/br>
    一股涼意席卷全身，心口突然猛地一疼。

    如同尚未開鋒的鈍劍，雖不露鋒芒，卻仍力大無比地貫穿我的胸膛，直刺心臟深處。

    那一瞬間的痛楚，竟似比蕭隨扎的那一劍還要來的痛苦的多。

    興許在他眼里，我嗜皇權(quán)如命，殺父殺兄殺弟，對他而言，若是讓我耗盡一切換來的皇位易主了，才是最殘酷的報復(fù)。

    所以他要讓我活著，卻比死還要痛苦萬分地活著，看著自己曾經(jīng)辛苦維護的一切轉(zhuǎn)瞬即逝，成為他人之物。

    我喉嚨里涌上一股苦澀，直視顧行秋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念頭：或許該讓簫隨一刀了斷我的。

    夜色愈發(fā)濃重，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只有風(fēng)聲輕輕吹拂。

    我深吸一口氣，扯緊了身下的韁繩，馬兒嘶鳴幾聲。夜風(fēng)中似乎帶著絲絲寒意，刺骨而清晰。

    身下傷口有些發(fā)疼，想來是藥效過了。

    我垂眸不再看他，夾緊馬腹要往回走。

    “等等！”顧行秋突然喊道，聲音中卻有一絲我從未聽過的急切與無措，不過轉(zhuǎn)瞬即逝。

    我勒住了馬，卻沒有回頭。只聽得身后的腳步聲漸漸接近，直到他的呼吸幾乎可聞。

    顧行秋的目光原先一直鎖定在我臉上，離得近了，我才看到他緊緊盯著地面，我視線隨他目光下移，最終定格在我腳下匯成一灘的血泊上。

    血跡順著我的下腹，流過馬鞍，浸透了衣角，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他的面色似乎瞬間變得慘白，眼中閃過一抹慌亂與驚恐，不過也許是我多心，因為這人下一刻便道：“若陛下死在了半路，臣的人難逃其咎。”

    當(dāng)真是我眼花多心。

    竟忘了我的內(nèi)侍頭子是他的人，若我死了，他那心腹自然活不了。

    我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后驅(qū)馬緩緩離開，留下顧行秋獨自站在夜色里。

    星光黯淡，月色蒼白，夜風(fēng)卷著一抹離了地面的塵土，隨意飄散。

    我突然想起了父皇。

    還有皇兄。

    若是皇兄當(dāng)初沒有派顧行秋來救我，便好了，我恍恍惚惚地想。

    “蕭玨！”身后一道聲線劃破了思緒，我余光瞥見顧行秋幾乎是咆哮著沖過來，雙手緊緊抓住我的臂膀，試圖穩(wěn)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

    我這才發(fā)覺自己方才是從馬上摔了下來。一陣眩暈席卷而來，眼前萬物好像在旋轉(zhuǎn)，身體每一處都在吶喊著痛楚，“讓、我、走?！蔽颐銖姅D出這幾個字，聲音卻透著無力。

    快讓我走吧。

    顧行秋的手臂卻如同鐵鉗一般牢牢地固定住我，面色劇變，聲音突然變得沙啞，似乎在努力尋找合適的言辭：“你......”

    突然間，我輕笑了一聲，盡管體內(nèi)的溫度在急速流逝，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顧行秋，如今你我之間，何必再弄這些虛情假意？”

    我往后退了退，本欲拒絕他的觸碰，但下腹傷口在激烈的動作中裂開，溫?zé)岬难呵臒o聲息地沿肌膚流淌，濕潤了大半衣衫。

    顧行秋的面孔在我模糊的視線中顯得異常凝重。

    下一刻他不顧我的抗拒，強勢地將我打橫抱起，牢牢圈在他寬闊的胸膛前。

    我本想告訴他已無需再費心，畢竟我清楚自己的傷勢有多嚴重，而且我死了也是極好的，正好下去陰曹地府和他的阿承賠罪。

    卻見他低下頭，深邃的目光似乎緊鎖在我的臉上。

    “哈哈哈......”

    我把話咽了下去，突然伏在他胸口前笑了。

    顧行秋迅速帶我進了宅子，口中似乎還在大聲呼喊醫(yī)師的名字。

    一陣兵荒馬亂。

    “朕有何事，與王爺有什么干系？” 我突然輕輕開口。

    顧行秋愣了一下，隨即冷笑：“自然與我無關(guān)?！?/br>
    “顧行秋，朕承受不起，也不需要什么同情。”

    顧行秋雙臂猛地收緊，我被他勒的很疼，卻又因此清醒了些。

    “放我下來?！?nbsp;我垂眸，冷聲道。

    “既然如此，那陛下便走好。”顧行秋面色鐵青，咬牙切齒道。

    他果真將我放了下來，我沒站穩(wěn)。重重跌在地上，看著地上的血跡，半晌沒說話。

    朕的血還挺多。

    直到某一刻， 我又側(cè)身避開了他的觸碰，萬分疏離：“朕有何事，與王爺無干?！?/br>
    第54章 一天云破碎

    顧行秋的手僵在半空，隨即攥成了拳頭，微微顫抖，仿佛想說些什么，卻又咽了回去。

    “你......” 他的聲音有些狼狽，似乎在極力控制著某種情緒的崩潰，冷笑道：“陛下還真是固執(zh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