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也覺得我當(dāng)初錯了?”我看向顧行秋。 這人嘆了口氣,只輕輕將我扶躺下,覆上了柔軟的錦被。 隨后他起身吹滅了蠟燭,寢宮內(nèi)頓時陷入了黑暗中,然而月光如水,透過月影紗灑進(jìn)來,平添了一抹銀白。 我側(cè)身望去,只見顧行秋寬衣解帶,身影在月色下愈發(fā)顯得高大而神秘。 他輕手輕腳地躺到我的身側(cè),小心翼翼。 “臣只是不忍陛下煩憂?!?nbsp;他說。 “嗯?!蔽逸p聲應(yīng)道,閉上了眼睛。 我感覺到他伸出手臂,輕輕地環(huán)在我腰際,我身子一僵,還是有幾分不習(xí)慣起來。 夜深了,宮殿寂靜得只有我們二人的呼吸聲和遠(yuǎn)處守夜士兵的巡邏聲。 顧行秋的手臂仍緊緊地環(huán)繞著我,仿佛是唯一堅固的屏障,要將我護(hù)在他的懷里。 “顧行秋。”我輕聲喚他,感覺聲音在寧靜的夜里顯得有些空曠。 “嗯,我在?!彼穆曇舻统炼捕ǎ瑤е唤z不易察覺的滿足笑意。 我突然轉(zhuǎn)過身,面對著他,月光下可以隱約看見他的輪廓。 “我總覺得在做夢?!?/br> 他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放松,手掌開始輕柔地?fù)崦业谋?,緩緩地說道:“那臣便也入了陛下的夢境了?!?/br> 我心下糾結(jié)片刻,還是狠下心來問:“你......如今如何看待皇兄?” 他沒有說話,只是更緊地抱住我。 半晌后他答: “前太子......有經(jīng)世之能,然命途多舛。” 外面的風(fēng)聲似乎都遠(yuǎn)去了,我只聽見他有力的心跳。 我側(cè)身躺著,不知怎么的眼前突然有些模糊起來。 許久,我感覺到身后那人傾身過來,在我的發(fā)間輕輕落下一個吻。 “睡吧,陛下。”他低語道。 我沒有回應(yīng),只閉上了眼睛。 我總擔(dān)心我一醒來,身后這人便會如同樓臺泡影一般消逝,只留下我一心惘然,便總也不放心睡去。 細(xì)細(xì)想來這是我與顧行秋同床共枕的第四回。 前兩次純屬欲妄使然,第三次卻是在邊關(guān),他主動投誠。 只是那次卻也不像今夜這般相擁而眠,當(dāng)時他忽然表現(xiàn)的很正人君子。 盡管這人大庭廣眾之下把我從城樓上一路抱到了營帳,卻也僅限于此,之后便在我榻旁打了地鋪,只是不知為何,第二日醒過來,便見這人卻睡在了我身側(cè),只是離我八丈子遠(yuǎn)。 也許今夜總要特別些。 我和顧行秋明爭暗諷五年,從我繼位后,便總覺得這人用鼻孔看我,恨不得立馬把我從金鑾殿拉下來讓土里的蕭承坐上去,總與我唱反調(diào)。 他從前兼任太子伴讀,自然看我這個半路奪了皇位的人不順眼。 我也就就著他這股勁兒,封了他攝政王,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因著身份的緣故,倒是有三百日,這人都會來宮里見我。 即位之初,朝堂紛亂,那幾年我深覺煩不勝煩,便總召見他,直弄得他也煩亂不堪,方才心里順暢,揮揮手讓他回去。 如今朝堂上的事兒不多了,我又覺得這人對我?guī)缀鯖]個好臉色,才察覺這些年他似乎一直都有去看皇兄。 皇兄死在閩南,而他有意無意的,每次出遠(yuǎn)門,十次有九次都得“路過”此地。 思緒紛擾,原本極累,到了榻上卻又睡不安穩(wěn)了。 身后那人的呼吸隱約打在我的后頸,腰上的力道也不容忽視,我卻沒來由的想著,這人是不是也這般對待皇兄。 第30章 鶴氅試春風(fēng) 夜色漸漸褪去,窗外的天際開始泛起微微的晨曦。顧行秋的呼吸依舊平穩(wěn)而有力,我不想擾他,輕輕抬手想掀開被子。 只是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動作,手臂微微收緊,緊接著沙啞微暗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陛下?天亮了?” “還沒有,不過也差不多了。”我輕聲回答。 下一瞬我又察受到他的下巴輕輕蹭在我的頭頂,正是一種親昵而又保護(hù)的姿態(tài)。 我又靜靜地躺了片刻,直到窗外的曙光越來越明顯,便輕輕掙脫了他的懷抱,坐起身來。 顧行秋也隨即醒過來:“陛下怎么不多睡會兒?!?/br> “睡不著?!蔽覜]有回頭,也沒有召內(nèi)侍進(jìn)來,俯身去夠榻邊的靴子。 他起身取來衣裳,動作不緊不慢,只簡單穿了個衣便來伺候我,接過我手里的帶子,我也樂得清閑,只抬了手讓他弄。 “如今叛黨悉數(shù)落網(wǎng),朝堂上人人自危,兵荒馬亂,臣只問一句,陛下要如何處置越辰逸?” 我剛要開口,便聽見內(nèi)侍說話:“陛下,公主在外求見?!?/br> 我心里一動,才想起經(jīng)此一事,想必溫姲那孩子定然嚇壞了。 祁子安自小桀驁,對自己的親jiejie尚且頤指氣使看她不起,自然輕視這個女兒,從小便送了出去,眼下就連溫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快讓阿姲進(jìn)來?!?/br> “哥哥!” 溫姲朝我撲了過來,緊緊抱住我的腰:“哥哥,你可算回來了......” 我蹲下來,心疼地擦去她眼角淚花:“抱歉?!?/br> 稚子無辜。 這孩子當(dāng)初被祁子安用來設(shè)局引誘我,卻終究是個rou餅也吃不上的孩子。 生母卑賤,連帶著她也受盡冷眼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