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前線加急信報！”小兵氣喘吁吁地說著，雙手顫抖著將信遞給晏修。

    我的心頓時揪了起來。

    若是我沒攔下那封求救信，那八成那封信現(xiàn)在也到了晏修手里。

    此時若是晏修動身前往汴京......

    晏修接過信報，迅速拆開，目光飛速在紙上掃過，表情逐漸凝重起來。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深呼吸一口氣，平靜地對我說：

    “突厥東部落偷襲，來勢洶洶。”

    果然。

    看見“我”的求救信，晏修必會上京，突厥若在此時攻來，就算晏修沒有動身，也會應(yīng)接不暇，陣腳大亂，屆時突厥必會占盡便宜。

    若是晏修已前往汴京，邊關(guān)必會失守，死傷慘重。

    不論哪一種，都是死罪。

    若是再嚴(yán)重點兒，大胤亦是彈指間灰飛煙滅。

    第25章 曉戰(zhàn)隨金鼓

    “邊關(guān)雖然蒼涼，如今之景倒是壯觀，可惜不能帶陛下縱馬一觀了?！?/br>
    待帳中人退盡后，總算安靜半晌。

    晏修行至桌前，拿過上邊的酒壺，倒了一杯遞給我：

    “這是邊關(guān)特有的馬奶酒，烈的很，不知陛下喝不喝的慣?！?/br>
    我接過來，湊在鼻尖嗅了嗅，頓時一股獨特的香氣撲鼻而來，帶著點兒酒香和奶乳的味道，倒是讓人不禁好奇起這酒液的滋味來。

    我舉杯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氣順著喉嚨一路燃燒下去，像是一道火焰在胸腔中蔓延開來。

    “咳咳......”

    直刺激得我忍不住咳了起來我猝不及防，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大，感覺血氣瞬間涌了上來，一陣熱流涌上，蒸的我臉愈發(fā)燙了起來。

    那酒勁兒比我想象的要強(qiáng)烈得多，仿佛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針在我的喉嚨里亂舞。我彎下腰，咳的昏天暗地，眼淚都被刺激到淌了出來。

    晏修上前拍著我的后背給我順氣，有幾分樂見其成：“就知道陛下會嗆到?！?/br>
    我紅著眼，擦去眼尾的淚漬，睨他一眼：“那你不早說？”

    “若是早說了，陛下哪能嘗得出味道？”

    我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wěn)下來，開始感受到一種溫暖的感覺在體內(nèi)蔓延，漸得其妙。

    味似融甘露，香疑釀醴泉。新醅撞重白，絕品挹清泉。

    那種辛辣逐漸轉(zhuǎn)化為一種深邃的甘甜，仿佛是藏在酒中的一絲秘密，只有品嘗過它的烈勁兒后，才能真正體會到它的滋味。

    “我第一次喝的時候，也是咳的夠嗆?！?/br>
    我拍開他的手，直起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次倒是沒有咳嗽。

    晏修感慨道：“也就在這種時候，我會覺得，陛下不是天子，我也不是臣子?！?/br>
    我斜了他一眼：“幸虧將軍還記得朕是天子，可以勉強(qiáng)治治你的弒君之罪?！?/br>
    晏修笑了笑，取過我手里飲盡的酒杯，回到桌前斟滿，自己一飲而盡，吟道：“天馬西來釀玉漿，革囊傾處酒微香。長沙莫吝西江水，文舉休空北海觴。淺白痛思瓊漿液，微甘酷愛蔗漿涼。茂陵要灑塵心渴，愿得朝朝賜我嘗?！?/br>
    將軍醉臥氈。我看著他的側(cè)臉，突然想到。

    晏修卻抹了一把臉，轉(zhuǎn)過身看我，眼底似有復(fù)雜，卻又在下一刻有些局促地笑了：

    “陛下總是喜歡這些名家的詩，搞的我如今也總覺得自己文鄒鄒的?！?/br>
    我哈哈大笑，看著他的局促模樣，心中的郁結(jié)也隨之散去不少。

    “晏修啊，你好不容易風(fēng)流倜儻一回，怎么，難不成還怕我笑話你？”

    他搖頭一笑：“陛下平日里笑話我的還少？”

    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將軍過謙了，我倒是覺得將軍剛才那番詩意盎然的樣子頗有一番韻味?！?/br>
    有種糙漢子少年郎大文臣雜糅的壯闊。

    說話間，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副將們到了。

    我和晏修對視一眼，下一刻我們便默契地分開，我閃身躲在了帷帳后，眼見人皆魚貫而入。

    晏修走到沙盤旁，指著上面的地形圖，言簡意賅：“我先說正事兒?！?/br>
    “......我們在這里布置重兵防線，利用地勢之便拖延敵軍。同時，派出精銳騎兵分隊繞至敵后，突襲其糧草補(bǔ)給。”

    眾將點頭稱是，紛紛提出建議，營帳內(nèi)一時議論聲不斷。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眼見紗帳掩映外晏修指點江山的身影，頗有幾分流年落寞緩緩升起。

    “熊邱，整軍待發(fā)！本將隨后便到?！?nbsp;簾外，晏修一錘定音。

    “是！”

    “戚五留下?！?/br>
    眾將士利索地離開，分工而行。

    戚五留在帳內(nèi)：“將軍還有何吩咐？”

    我緩緩走出簾子，在戚五震驚的目光里笑了笑，知道晏修和我想到了一處。

    “吩咐左翼，隨大人入京?！?/br>
    “?。?！將軍，你要反吶？” 戚五脫口而出，隨即又看向我，驚恐的捂住嘴。

    我輕輕勾起唇角：“放心吧，你們將軍他不敢?！?/br>
    夜幕漸沉，一切準(zhǔn)備就緒。

    我騎上戰(zhàn)馬，回頭看了一眼正在陣前揮斥方遒的晏修。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轉(zhuǎn)過身來，我們相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我想了想，還是翻身下了馬，上了樓，隨晏修一起站在高地上，遠(yuǎn)眺著遠(yuǎn)處烏黑的地平線，隱約可見山巒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