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心中一動,忽覺這冷清的日子里,原也有純真的歡樂存在。 只是等我走近些,才發(fā)覺事實并非如此。 “你今日若是不下,小心我讓我爹把你告到陛下那里!” “除非你跪下給我舔干凈鞋!我就饒了你!” “哈哈哈......” 惡意的笑、無知的惡、嘲諷和不屑,在幾個稚嫩的孩童身上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偏父皇從前總說人之初性本善,卻不知孩子那懵懂的心方才最可怕。 水邊那孩子看上去不過十一二三,顯然是被他們的權(quán)勢嚇住了,顫抖著站在河岸,不知所措。 好吧,其實也還是攥緊了拳頭的。 只是藏在身后,就等著那幾個官家子弟上前,伺機而發(fā)。 只是搖搖欲墜,我總擔(dān)心他會掉在水里,便現(xiàn)了身。 那些官宦子弟見是我,頓時面色慘白,慌忙跪下口中連連求饒。我不為所動,徑直走到那孩子面前。 小覃子這時候倒是利索地攆上了我。 我索性命他將孩子扶起,親自為他擦去臉上的泥土,然后將那些官宦子弟一一訓(xùn)斥嚴懲,以示警戒。 處理完這一切,我轉(zhuǎn)頭看向那個孩子。 只見這孩子眸中淚光閃爍,當中卻沒有半分感激和敬畏。 看向我的時候,拳頭竟比方才還攥得緊。 仿佛一只受傷驚懼的小獸。 我將他養(yǎng)在了身邊。 后來小覃子才告訴我,這孩子是父皇在時,一個宮女和一個大臣在宮內(nèi)私通所生。 那宮女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后,又因不忍心將孩子遺棄,又害怕事情暴露后無法保全孩子,便請求前往冷宮守門,實則是將孩子偷偷撫養(yǎng)在那里。 宮女把孩子養(yǎng)到了五歲便撒手人寰,這孩子在冷宮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活了下來。 卻在某日被一眾獵奇夜探冷宮的少爺們發(fā)現(xiàn),便成了每年宮宴時官家子弟取樂的玩具。 眼下這孩子被我養(yǎng)得極好。 只是忤逆慣了我,我如今看他倒是有幾分不順眼起來。 “作繭自縛也罷,朕心意已決?!?/br> “陛下三思?!?nbsp;這人還是固執(zhí)己見,不肯退讓。 我好笑起來:“好了,起來罷,別跪了,若朕說,還要趙慎監(jiān)國,你又當如何?” 晏修不說話了,看樣子被我嚇得不輕。 我上前將他扶起,頗為語重心長:“你也知道,朕膝下無子,總不能讓攝政王來?!?/br> “那也不能讓他來!” 我知道晏修的顧忌,趙慎一直對我不滿,總覺得他的愛徒因我而死,不過卻無法否認他的才能和對大胤的忠心。 “如何?朕算不算不計前嫌虛懷若谷?” 晏修反應(yīng)了半晌,才愣著神后知后覺地問我:“陛下說什么?監(jiān)國?陛下要去哪兒?” “永州?!?/br> “朕不放心惠陽朔?!?/br> 我本想著前去永州必不會順順利利,卻也沒想到這么不順。 一個晏修跪了半宿阻我便罷了,甚至半個朝廷的大臣,皆聚在金鑾殿外,要我三思。 那我必然是非去不可。 畢竟我一向愛和朝臣作對。 何況為了大胤江山,還是我自己親自跑一趟比較好。 再者,我也想暫時遠離顧行秋。 第6章 永州事變一 第二日,我便帶上了一批精銳侍衛(wèi),秘密前往永州。 還捎上了一個死活要跟來護駕的兵部尚書之子薛奇正。 此子頗為跳脫,一路上吵吵鬧鬧,煩人得緊。 只是他姑姑是我三姐的母妃,對我多有照拂,我總不能不顧她的面子。 “陛下......” 又來了。 我頗為頭疼,很想讓人堵上他的嘴,不過這次薛奇正欲言又止。 我看不下去,扶額:“直說?!?/br> “嗯......臣不敢?!?/br> “......恕你無罪?!?/br> 薛奇正這才結(jié)結(jié)巴巴:“那個......陛下,就是,您方才新婚,就這么撇下皇后娘娘來了永州,皇后娘娘不會生氣嗎?” 好一個薛剛,這人一心想把妹子塞進我的后宮,如今竟如此大膽,派指兒子來探朕的口風(fēng)。 蠢貨。 只是天子大婚,理應(yīng)罷朝三日。 如今這才第二日,我便微服出巡,確實有不妥。 可我迎娶阮陽君,也不見得妥到哪兒去。 自古皇后之選,或出自權(quán)貴之家,以助君王維繫群臣;或以貌美才高,詩書滿腹,嫻熟四書五經(jīng)。然我這個皇后,既無才也無德,且為前朝罪臣之女。 當時顧行秋與我貌合神離,早已經(jīng)相看兩厭,我那幾年生了厭倦之心,也不愿意再守著皇兄這片江山,凈想著如何離經(jīng)叛道,恰逢有人稟報,說是終于抓獲了前朝出逃的丞相之女,問我怎么處置。 那時顧行秋和我剛爭吵過一通,此時垂眸不語。 我索性大手一揮,言:“朕傾慕此女已久,納為皇后?!?/br> 顧行秋當即便罵我有病,摔門而去。 朕心甚悅。 只是我也不知那女子姓氏名誰。 這個女子命好,本該滿門抄斬,卻因著顧行秋的緣故,被天子言娶,又因著后來司天監(jiān)算出,此女竟天生鳳命,娶之必定國泰民安。 那些參我的文官老古董們這才歇了筆,滿意了,摸著胡子說我為國嗣圖,計之深遠,圣明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