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萬人可夫......再無瓜葛。 殿內(nèi)的空氣似乎也隨著他的離去而凝固下來,恢復(fù)了一如既往的冰涼。 我緩緩坐回了龍榻,撫摸著那一張鑲嵌著珍珠寶石、金光閃閃的王座。 身下鋪陳的錦緞如流云幻彩,金線繡就的蟠龍在璀璨寶石的映襯下熠熠生輝。 周圍空氣中彌漫著的沉香微熏,一切顯得尊貴而莊嚴。 我輕撫過那些繡娘們精工細作的絲綢,心中卻劃過一抹難以抑制的害怕。 其實顧行秋不知道,那日他來的還是晚了些。 我的乳母、我的師傅,伴了我十余載的侍婢、聒噪的書童、護我的暗衛(wèi)...... 鮮血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令人作嘔。地面上沾滿了血跡,處處可見殘留的皮膚和rou塊,一片狼藉。 陽光透過破舊的屋頂照射進來,映照出這片悲慘窒息得讓人絕望。 尚還活著的人呼吸聲和心跳聲交織在一起,在我耳邊響徹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旋律。 墻上的火把在微風中搖曳,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映照出那群人臉上兇殘的笑。 火焰跳躍著,像是在嘲笑著我的無能。 處決臺上的刀刃閃爍著寒光。 八弟說他們因我而死,若是我一開始便站在他那邊,他們便不會死。 冰冷的刀鋒散發(fā)著無盡的血腥味。我看著那把刀刃刺入乳母的身體,看著師傅、子濯、阿文、穎兒的生命在刀刃下一點點消逝。 無數(shù)個午夜夢回,我都會看見他們被八弟當著我的面一寸寸剝皮抽筋的場景,一片鮮血淋漓。 慘叫聲回蕩,哪怕在夢境中我聽到哪怕一聲求饒,我都不會生不如死。 鐵鏈叮當作響,我卻沒辦法扯斷它,便只能任由雙手被緊緊束縛,然后在一片霧蒙蒙里,看著紅顏化為枯骨,少年化為一潭血rou,老身不得善終。 八弟為了報復(fù)皇兄,特地沒有殺我,也是為了引誘。 我便在血rou浸透的牢房里等著皇兄。 等啊等,等來了顧行秋。 十天了,顧行秋看著周圍一團團腐rou生了蛆,化了尸水,終于疼惜地抱住我。 他踩著乳母和師傅、子濯、阿文、穎兒的軀殼,將我從地獄里救了出去。 從那時候起,蕭玨身邊便再無親人了。 我終究是不及皇兄的,這我很早就知曉。 因為皇兄死了,父皇可以殺了二哥,而我被抓了,父皇見我還茍延殘喘,便大手一揮,只罰了八弟三年的俸。 三萬兩銀,三萬斛米。 無非是八弟少去幾次秦樓楚館的開銷。 再不濟,八弟搜刮點民脂民膏,也是這個數(shù)目。 “玨兒,你等兄弟二人以后要好好相處,不可再生事端?!?/br> “隨兒,你母妃為了你都哭成了什么模樣?別以為朕會輕罰你。” 罰得真重啊,我想著,畢竟八弟最喜歡銀子。 可惜了,我的母妃不會哭,她只會覺得她的玨兒惹了弟弟生氣,有違兄友弟恭倫常,也只會關(guān)心自己會不會因為我的緣故,失了父皇的寵愛。 若是母妃如八弟生母陳嫻妃一般,為我哭上一哭,也許父皇...... 便會再罰上八弟五年的俸祿,也說不準。 只是從那時起我便落下了病根兒,再不能久待在安靜的地方了。 十個晝夜,尸體腐朽起來竟也沒聲,他們的頭七,竟也一個都沒回來。 唯有寂靜包裹著饑寒,八弟找的地方十分貼心,深山老林,竟也沒有一聲狼嚎為伴。 第5章 我和晏修的一二事 于是父皇尚武,我偏要崇文。 我還要將八弟囚于水牢,日日飽受凌遲之苦。 可我并不想殺他,至少現(xiàn)在不想。 蕭隨折我羽翼,殺我至親,死太便宜了他,何況我還有太多的計劃需要他的“配合”。 畢竟他是我手中最鋒利的刀,也是最危險的刃。 我站起身,走到窗邊,手扶著雕花窗欞,眺望著遠方連綿起伏的宮墻。 這個被金鑾殿、御花園圍困的皇城。 “傳我旨意,今日加封趙慎為太師?!蔽液鋈婚_口。 背后有人突然應(yīng)了聲:“此舉不妥?!?/br> 我轉(zhuǎn)頭,見晏修不知何時來了,我竟沒察覺。 他朝我跪下來:“參見陛下?!?/br> “為何不妥?” 晏修身著華美的衣袍,面容俊美又清雅,眉目如畫,眼神中總帶著那么幾分順從,卻又透露出難以言喻的柔媚。 他輕俯身姿,后頸線條在動作中若隱若現(xiàn),透露著些許的刻意。 我上前,指尖穿過他灑落在肩上的長發(fā)。 “趙慎乃前太子太傅,陛下此舉,無異于作繭自縛?!?/br> 這人膽子倒是越發(fā)大了起來。 我猶記得他當初明明只是個哭哭啼啼的孩童。 熹元三年初春,我心情煩躁至極,冬寒仿佛仍舊在宮中肆意蔓延。 恰逢臘八節(jié),民間家家戶戶熱鬧非凡,然而宮里不一樣,雖極盡鋪陳,仍冷的像是數(shù)九。 我也無親無故,這天是皇兄的忌日,每逢此時,顧行秋總是默默前往皇兄陵前掃墓,通常第二日才會回來。 我孤家寡人一個,便也只得獨自一人漫步于御花園中。 御花園內(nèi)幾株梅花傲骨寒香。我那日漫無目的地走,耳邊突然傳來孩童的歡笑聲,遠遠望去,只見幾個大臣家的子弟正與一個小孩子嬉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