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說過的話,自然也算不得數(shù)。 只有她這個傻乎乎的小姑子信以為真,以為自己能夠憑著皇上的一句承諾當(dāng)上皇后。 結(jié)果宮門都沒進去,反而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大福晉嘆口氣,確實如長媳所說,六年了,皇上只給過月兒一句承諾,和一座盛心庵,其他的什么都沒有。 前朝千頭萬緒,后宮佳麗無數(shù),也許皇上早就忘了還有月兒這個人。 白白守了這么多年,不過是月兒自作多情罷了。 “額娘你看,月兒多喜歡孩子啊?!辟〖咽弦灿行┿皭澠饋?,“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還不知道要歡喜成什么樣呢?!?/br> 大福晉看過去,半晌站起身,她知道該怎么做了。 剛出滿月的小嬰兒很能睡,郝如月要賺積分不可能一直守著,便借口離開尋找別的小孩去了。 今日的滿月宴很熱鬧,確實來了不少孩子,可達官貴人家的小孩子身邊都有一大堆丫鬟婆子伺候,她貿(mào)然跑過去接觸,會顯得很奇怪。 要是能找到一個熟人搭上話就好了,奈何這些帶孩子過來的女眷,她一個也不認得。 目光在人群中一掃,又看見了mama的偶像納蘭性德,這回他人在后院更顯得鶴立雞群了。 更難得的是,他懷里抱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小男孩,兩人指指點點正在交談著什么。 郝如月掐指一算,納蘭性德今年應(yīng)該還不到二十歲,在清朝還是個未成年,難怪他能抱著個孩子在后院閑逛,沒被人當(dāng)成流氓叉出去。 原主比納蘭年紀大上一兩歲,雖然還沒辦及笄禮,卻早已成年,這時候跑過去主動搭訕會不會被當(dāng)成女流氓叉出去? 哎呀,不管了,為了那三萬積分拼了! 郝如月穿過人群朝抱著孩子的納蘭走去,走到跟前假裝才看見,自來熟地跟對方打招呼。 在那場慘烈的車禍之前,郝如月是個藝術(shù)生,雖然學(xué)的是聲樂,但藝術(shù)都是相通的,她覺得自己今天的演技還不錯。 很純良,壓根兒跟女流氓沾不上邊。 然而現(xiàn)實狠狠打臉,納蘭在回頭看見她的瞬間,一張俊臉“唰”地紅了。 郝如月:是不是玩不起? 英俊風(fēng)流的美少年在哪里都是被矚目的焦點,納蘭俊臉一紅,郝如月立刻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敵意。 郝如月:“……” 孩子近在眼前,積分唾手可得,這點敵意算什么,郝如月臉不紅心不跳直奔主題:“這是誰家的孩子?” 各位仙女可以收手了,她只關(guān)注孩子,與帥哥無關(guān)。 納蘭性德臉更紅了:“不是、不是我的孩子?!?/br> “……” 這一問一答頓時引來更多目光,孩子的家人顯然也看到了,忙過來抱孩子,順便向納蘭道謝。 郝如月?lián)淞艘粋€空,尷尬笑笑,轉(zhuǎn)身要走,卻被大福晉身邊的丫鬟叫住了:“二姑娘,福晉讓你去廳堂作陪?!?/br> 郝如月如愿脫身,在眾人的注視下走進廳堂,陪在大福晉身邊招待賓客。 當(dāng)時席上便有納蘭性德的母親覺羅氏,她身份高貴,便被安排在大福晉對面,郝如月坐在大福晉身邊,方便相看。 覺羅氏越看越喜歡,又聽了丫鬟的稟報,說剛剛在院子里二姑娘主動上前與容若打招呼,容若臊得滿臉通紅,心中越發(fā)滿意。 大福晉也聽說了剛才在院子發(fā)生的事,也覺得兩個孩子彼此有意,對上覺羅氏的目光越發(fā)親切。 在坐的都是人精,如何看不出兩位夫人的眉眼官司,私下都在議論,納蘭家可能還是要與赫舍里家結(jié)親。 不過納蘭家看上的并非五姑娘,而是二姑娘。 這話很快傳到了三福晉耳中,三福晉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的難受。 如月命硬克夫,拿什么跟她的女兒比,覺羅氏真是瞎了眼,納蘭家欺人太甚! 到了晚上,五姑娘也聽說了,跑到三福晉這里大哭了一場,求三福晉給她做主。 三福晉氣沖沖將此事告訴了索額圖,索額圖瞇起眼:“這事你不要管,只當(dāng)不知道?!?/br> 三福晉更憋屈了,撫著心口說:“納蘭家前腳才婉拒了芙蓉,眨眼便與長房勾勾搭搭,人家都踩到咱們臉上來了,老爺讓我裝不知道!” 索額圖勾唇:“你放心,這門親事成不了。” 非但親事成不了,明珠還得跟著吃掛落。 最近皇上正在為撤藩之事煩心,他與明珠各執(zhí)一詞,他反對撤藩,勸皇上以大局為重,明珠則力主撤藩,膽敢在朝堂上與他分庭抗禮。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便是此時納蘭容若跪在他面前求娶芙蓉,他也絕不會把女兒嫁去納蘭家。 如今納蘭家居然膨脹到敢打盛心庵的主意,那他就等著看熱鬧好了。 覺羅氏回去將結(jié)親的事說與明珠知道,明珠并沒當(dāng)場表態(tài),只說再等等。 結(jié)果這一等,等出了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康熙:是事故。 第8章 善堂 郝如月在自家找不到第二個小孩子,便求了大福晉說想出去走走。 自打有了盛心庵,如月好幾年足不出戶,正值妙齡的姑娘活得像個老尼姑,這會兒聽說她想出去走走,大福晉當(dāng)然不會阻攔。 郝如月向大福晉保證,坐馬車在附近轉(zhuǎn)轉(zhuǎn),買點好吃的好玩的就回來,絕不會走遠。 可當(dāng)馬車駛出角門,郝如月便吩咐車夫去最近的善堂。 最近的善堂在豐臺,抄近路也要走一個多時辰。 等到了善堂,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樣簡單,豐臺的善堂都是官辦的,并不需要民間捐助,更不需要義工。 郝如月風(fēng)塵仆仆趕來,連小孩子的影兒都沒看見。她不甘心,于是自報家門,并且塞了沉甸甸的荷包過去,求主事行個方便,她只想時不時來這里奉獻愛心。 主事一聽惹不起,也沒敢收荷包,卻給郝如月指了一條明路:“再往南五里路,有個民辦的善堂,那里接受捐贈,好像也缺人手,姑娘不如去那邊看看?!?/br> 郝如月謝過主事,又往南行了五里,一路打聽才在一處村莊找到了民辦的善堂。 從馬車上下來,郝如月又看見了那道鶴立雞群的身影,他正站在善堂門口和一個書生模樣的人說話,說完讓隨從拿了荷包遞給那書生。 書生接過荷包,千恩萬謝。 郝如月:難道他也是來獻愛心的?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多個朋友多條路,這回四周很清靜,郝如月邁步上前打招呼,可納蘭看見她之后,先是震驚,而后俊臉火紅。 郝如月:她長得很像女流氓嗎? 不對呀,上回在梅園,明明是他抱了自己兩回,明明她才是女孩紙,要臉紅也該她臉紅吧,他怎么還紅上了? “如月姑娘,你、你來這里做什么?”納蘭性德也不想臉紅,可不知怎地,見到她臉就不自覺發(fā)熱。 算了,喜歡臉紅就讓他紅著去吧,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對方,郝如月?lián)P起笑臉:“跟你一樣?!眮慝I愛心。 那書生大喜,爽朗笑道:“納蘭公子是本善堂的堂主,姑娘若愿意加入,可以給你一個副堂主當(dāng)當(dāng)?!?/br> 原來他就是堂主啊,沒看出來納蘭除了詞寫得好,還挺有愛心。郝如月知道副堂主也是要出銀子的,便沒拐彎抹角:“我今日出來只帶了一百兩銀子,夠買副堂主的位置嗎?” 書生大驚,被納蘭吸引過來的姑娘真是一撥比一撥豪橫,一出手就是一百兩,一百兩銀子夠善堂里的孩子們吃喝好幾年了。 “不行,一百兩太多了!”納蘭性德這時才插上話。 書生朝納蘭揶揄一笑,從前有姑娘捐錢,納蘭可是從來不會阻止,看來這位如月姑娘很不一般啊。 確實不一般,這個最漂亮,仙女似的。 居然嫌多,郝如月:“五十兩怎么樣?我就想買這個副堂主當(dāng)當(dāng)。” 當(dāng)上副堂主,她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順來這里帶娃賺積分了。 納蘭性德看她一眼,對身邊的隨從說:“再拿五十兩?!?/br> 書生睜大眼睛,看看納蘭,又看漂亮姑娘,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也許過不了多久,這個善堂就要變成夫妻店了。 郝如月全副身家不過是宮里賞的一千兩銀子,她得省著點花,而納蘭開得起善堂,顯然是不缺錢的。 再過幾年,等明尚書混成了明中堂,納蘭家恩寵無兩,富可敵國,區(qū)區(qū)五十兩銀子算什么。 這把羊毛郝如月薅得理直氣壯:“那就多謝納蘭兄了?!?/br> 也不能白拿人家的銀子,盡管自己比納蘭年紀大,還是厚著臉皮認了兄長。 這個善堂說是善堂,其實是育兒堂。兩進的院子,前院住著十幾個男孩子,后院住著幾個女孩子,加起來一共收容了二十幾個孩子,最大的十歲,小的只有一兩歲。 孩子不多,工作人員也少得可憐,剛才見到的那個書生是管事,又在村里雇了一家農(nóng)戶負責(zé)做飯洗衣灑掃,把個兩進的小院子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郝如月以為的善堂,應(yīng)該與現(xiàn)代的孤兒院差不多,里面健康的孩子少,殘疾的孩子多。 看過這些孩子,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想錯了,這里收容的孩子看上去很健康,模樣也很周正,連外貌都沒有什么先天的缺陷。 “這些孩子都是被父母遺棄的嗎?”郝如月抱起一個皮膚雪白眼睛大大的小女娃,一邊賺積分,一邊了解情況。 納蘭搖頭 ,書生管事明顯更健談些:“不瞞副堂主說,這些孩子都是流放犯人的后代,很多也曾經(jīng)金尊玉貴過。有些犯人一流放就是三千里,知道孩子肯定活不成,便央求差役將孩子交給善堂收養(yǎng)。” “押解的差役有的人心眼兒好,有的怕麻煩,一般都會幫這個忙?!?/br> 鰲拜一黨被清算那會兒,朝堂著實動蕩了好長一段時間,那段時間有人高升,有人被貶,有人沒了腦袋,還有人獲罪流放。 流放到南邊的犯人一般都會途徑此處,這個善堂也就是在那時候建起來的。 起初這里也不是善堂,而是納蘭與漢族讀書人吟詩品茶的所在,直到某日有流放的犯人經(jīng)過,那犯人恰好與納蘭熟識,見他在此便將自己年紀尚小的一兒一女托付給他。 納蘭還未成親,平白多出一對兒女算怎么回事,可那段時間被流放的人太多,京城善堂爆滿,納蘭無法只得自掏腰包在此另建了一處。 經(jīng)年累月,倒也收容了二十幾個流放犯官的子女。 原來如此,郝如月挺佩服納蘭,換做是她多半不會接這樣的燙手山芋。 經(jīng)過大嫂屋里乳母的專業(yè)培訓(xùn),郝如月抱孩子的手法相當(dāng)嫻熟,她輕輕掂了掂懷里的女娃娃,溫聲問她:“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娃看起來只有兩歲大,卻并不怕生:“二、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