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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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寅時未到,大羅山的宮觀已經(jīng)燈火通明。 亦泠是被錦葵和曹嬤嬤從床上拽起來的,等她徹底醒了神,謝衡之早已穿戴整齊坐在桌邊喝了三杯茶。 兩人踏出廂房時,謝萱也扶著謝老夫人早已等在寒風(fēng)中。 亦泠頓時滿面羞愧,連忙打起精神。 圣上如今不上朝,普通京官能在他面前露臉的機會少之又少。 是以大家伙都格外看重每年一度的羅天大醮,謝衡之一家離開宮觀廂房前往壇場時,只見冷得張口成煙的山路上,文武百官個個峨冠博帶、神采奕奕,這方見個禮,那頭鞠個躬,絲毫沒有大半夜就起床的倦怠感。 好在亦泠作為女眷不須前往交際,和謝衡之分道揚鑣后便跟著道童往壇場走去。 外命婦們顯然不似那些男人興致高昂,一路上相遇不過是簡單見個禮。 畢竟這黑漆漆的深夜里連對方的臉都瞧不清,人也又困又凍,哪兒有力氣噓寒問暖。 壇場設(shè)立于大羅山最高處的露臺,謝老夫人雙目失明走得慢,漸漸地一行人便落到了最后。 抵達壇場時,已見衣冠云集、人頭攢動,盡數(shù)排站于壇場四周。 雖各個都不敢大聲喧嘩,交頭接耳的聲音也足以讓整個山頭鬧鬧哄哄。 整個大醮雖集結(jié)千余人,但依靠位置和穿著十分容易劃分身份。 站在最里層的便是王公貴族及主持醮儀的道士,中間一層是穿著朝服的文武百官。 亦泠她們這等外命婦皆站在壇場最外圍的緩坡上,背后就是層層密林,格外陰冷。 人既然到了,便是一番苦等干站,時日過得極慢,天色卻因黎明將至越發(fā)昏暗了。 也不知哪家的夫人帶著孫女上前來問謝老夫人好,兩個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語,虛情假意又絮絮叨叨,聽得亦泠昏昏欲睡。 一個沒忍住扭開臉悄悄打了個斯文的哈欠,結(jié)果還是被旁邊的老太太注意到了。 人家頓時覺得亦泠這是在委婉地趕客,連忙帶著孫女告辭離去。 好好的寒暄被亦泠搞得有些尷尬,她訕訕笑了笑,不知該說點什么,于是問道:“母親去年沒來大羅山?” 這是她在剛才的談話中聽到的。 “嗯?!?/br> 謝老夫人道,“去年瑾玄念我這個老婆子雙目失明不便行動,特意向圣上請旨讓我留在家中?!?/br> 聽到這個緣由,亦泠心里不免有些不滿。 原來他是有這個本事讓家眷在家里躲懶的。 那為何今年不行了呢? 還不是因為他不招大皇子待見,被別人打壓了權(quán)力,在這頭說不上話了。 嘖,無能。 亦泠腹誹心謗的同時,抬眼打量著遠處的壇場。 壇中搭建三層了臺桌,擺放金鐘、玉磬及禁壇辟非二牌,四周則掛滿密密匝匝的命魔幢、辟邪幡和日月燈。 可惜此時正是天色最昏暗的時候,亦泠根本看不清內(nèi)壇的宏富,只是被那上百盞日月燈吸引了目光。 若今日不是莊嚴肅穆的羅天大醮,這些夜里齊齊點亮的日月燈還挺漂亮的,足以媲美上元節(jié)的燈會。 百無聊賴地看了一會兒,亦泠又將目光投向了百官集結(jié)地。 他們都穿著差不多的朝服,亦泠一排排掃過去,根本看不出哪一個是謝衡之,倒是瞧見了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作為六部尚書之一,亦尚書所站的位置還算靠前。 他雙手習(xí)慣攏在袖口里,腦袋偏著不正面對方,可見他這會兒在同下僚說話。 亦泠輕輕嘆了口氣,收回視線,垂眸摩挲著手中的袖爐。 不一會兒,前方人群忽然傳來一陣異動。 眾人都踮著腳往里頭看去,雖夜色黢黑,光憑陣仗也知是誰到了—— 侍衛(wèi)提燈引路,圣上穿著金色道袍行在最前端,后頭依次跟著太后、皇后及皇子公主們,唯獨不見太子夫婦。 隨著他們的出現(xiàn),人群逐漸靜謐了下來,周遭肅然。 到處都是眼睛,亦泠也不敢妄動,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著。 直到大皇子站在前頭迎接圣上,亦泠仔細瞧了瞧,才看見跟在后頭的謝衡之。 謝大人向來出慣了風(fēng)頭,如今老實巴交地居于人后,想來心頭憋屈得很吧。 思及此,亦泠不由得冷冷勾唇。 至此,羅天大醮正式開始。 上三壇的普天大醮由圣上主祀,流程枯燥漫長,亦泠手中的暖爐都冷透了,正煩著,身后突然有人塞來一個熱滾滾的新暖爐。 亦泠以為是錦葵,正要回頭問她上哪兒找來的,卻見站在自己身后的是一個臉生的女子。 “夫人?!迸拥吐暤溃按笕俗寣傧陆o您和老夫人小姐送暖爐來?!?/br> 不等亦泠說話,一旁的謝老夫人已經(jīng)點頭道:“瑾玄有心了?!?/br> 差事辦好了,這女子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就那么站在亦泠和謝老夫人的身后,垂眸不語。 多看了她兩眼,亦泠總算想了起來,她是平日跟在謝衡之身邊的下屬刀雨。 此人與利春總都算是謝衡之的心腹,卻被安排來做這等小事,也不能說他不貼心吧。 凜冽寒風(fēng)呼嘯不止,壇場幢幡飛揚,亦泠手里新的暖爐再次涼透后,圣上的主祀總算進入了尾聲。 他老人家站在壇場最中間,起高香敬神明,祈求國泰民安、風(fēng)調(diào)雨順。 四下肅穆安靜,連寒鴉也好似被這股祭祀的莊重氛圍感染,不聞一聲鳴叫。 亦泠原本是不信鬼神之說的,但她經(jīng)歷了死而復(fù)生這種事,敬畏感也油然而生。 不知不覺,她也閉上了雙眼,在心中默默祈禱。 雖不敢奢望還能回到原來的身軀,但至少,讓她在新的身軀里能順風(fēng)順水,不要再遭遇莫名其妙的危機。 剛祈禱完,人群忽然在這時響起隱隱驚呼。 緊接著,聲音越來越大,前頭的宗室百官似乎都沸騰了。 亦泠不明所以地睜開眼,見壇場四周的日月燈竟一盞盞脫離了掛繩,冉冉升天。 身在其間的圣上似乎還沒反應(yīng)過來,抬頭愣怔地看著濛濛亮的天空。 這時,大皇子忽然跪地,高聲說道:“恭喜父皇!賀喜父皇!這是羅天諸神下降褒獎圣德,定會護國佑民消災(zāi)禳禍!” 四周的宗室百官好像還沒回過神,直到謝衡之跟著大皇子一同跪拜,其他人才接二連三地跪下,高呼圣上萬歲。 身著金紋道袍的圣上終于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他展開雙臂,渾身顫抖著迎送每一盞日月燈升天,驚喜欲狂難以言表,終于在漫天日月燈下匍匐跪地,涕泗橫流地呼喊。 “太上無極大道!迎請三府高真、羅天一千二百圣尊下降!” 壇場驚現(xiàn)千古奇觀,群情激昂,站在最外層的外命婦們也激動不能自已。 人人都心道自己今生何其有幸能見此奇觀,紛紛往前涌去,祈盼共浴福澤。 唯獨謝老夫人只聞動靜,不知發(fā)生了什么,謝萱又無法張口向她解釋。 “日月燈竟然升天了?!币嚆鲆搀@嘆不已,翹望著漫天的燈火,喃喃說道,“似乎是神仙顯靈了?!?/br> 說著,她也忍不住隨著人潮想往前走。 一條腿剛邁出去,身后刀雨突然拽住了亦泠的胳膊。 她回頭,見刀雨臉色平靜,絲毫沒有被奇觀震撼。 “夫人,天黑路滑,您小心腳下?!?/br> 她沒松開亦泠的胳膊,轉(zhuǎn)頭又看向謝萱。 “小姐,您千萬扶好了老夫人,別被人擠著。” 兩句提醒絆住了亦泠的腳步,在她思忖著此時去湊熱鬧是否有危險時,前方喧鬧聲中忽然響起刺耳的尖叫。 亦泠頭皮莫名一緊,倏然扭頭,只見半空中的日月燈燒透了油紙,化作團團張牙舞爪的火舌,一盞盞疾速墜落。 “圣上當心!” 隨著謝衡之快步?jīng)_到圣上身上為其遮擋掉落的簇簇明火,整個場壇如炸開了鍋,一時間眾人四處驚叫逃竄,沸天震地。 唯獨大皇子一人還不可置信地呆站在兵荒馬亂中,眼睜睜看著如火雨般墜落的日月燈,在黎明將至之時,將他精心布置的場壇化作一場熾盛的滅頂之災(zāi)。 - 混沌迷濛的日光終于沖破厚重的云層,在大羅山投下慘淡朝暉。 天終于亮了,這一日的至暗時刻才剛剛來臨。 壇場的隆重莊嚴早已蕩然無存,留數(shù)十個膽戰(zhàn)心驚的道童們在奮力清掃殘跡灰燼,一片荒涼破敗。 羅天大醮的壇場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焚燒了。 那些本被視作神明下降的日月燈仿佛變成了妖魔鬼怪,引燃整個壇場,將一切焚為灰燼。 在這場火災(zāi)中,即便有謝衡之的舍身相救,圣上的道袍也依然著了火,在他腿上留下一處燒傷。 年邁的太后驚厥昏迷,皇后的發(fā)髻也被燒毀,狼狽不堪。 其實傷勢最嚴重的,當屬大皇子。 據(jù)說他是最后一個躲避火雨的人,救火的侍衛(wèi)們回過神時,只見他的衣衫已經(jīng)燃了起來,人卻還佇立不動,對自身險境渾然不知。 其他人倒是幸免于難,但到底都是貴戚權(quán)門,即便沒有受傷,也需太醫(yī)安撫心悸。 因此眼下大羅山最忙碌的人是隨行的太醫(yī),他們在太醫(yī)院都已經(jīng)頗有資歷,如今卻忙得親自背著藥箱四處奔走治傷。 太醫(yī)院院首平日里獨獨伺候圣上,如今也是進進出出圣上所住的袇房好幾趟,卻一眼也不敢多看跪在門前的大皇子。 他被燒毀的衣衫尚未來得及換下,后襟燒成了焦砟,一抖便碎,袒露出焦黑的里衣。 堂堂皇家長子狼狽至此,跪在袇房前痛哭流涕,無人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