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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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兄弟倆中的年長者, 伽德總是很自覺地擔負起“哥哥”的職責,雖然在弱rou強食的蟲族社會里并不興兄友弟恭,但或許因為它們的孕育者是自己都照顧不好的劣質(zhì)蟲母, 伽德還是區(qū)別于大多數(shù)同類。 夜里荒漠戈壁算不得安全,尤其星球活躍期下, 很多動物為了活命都會離開自己原來的棲息地,物種上的錯亂同樣會帶來難以預判的危險。 就像是在兩天前的夜里—— 生活在密林, 或者潮濕、半干旱地區(qū)的戈氏鳥因為作亂的地質(zhì)重構(gòu), 不得不離開原先的家園,躲避地裂。 于是這一群慌急植食鳥類群族群一路向西, 連著遷移了幾日, 正好在夜間抵達了地勢開闊、平坦的荒原地帶。 或許是接二連三的趕路累著了戈氏鳥, 大半夜這群對荒漠不甚熟悉的大家伙們就著昏暗的月色, 將“鳥窩”選定為三個大塊石頭包圍的小空地。 好在伽德睡眠淺,發(fā)現(xiàn)了夜里的小烏龍, 趁著戈氏鳥還沒徹底靠近時將其驅(qū)趕。 也是那晚起, 伽德有了守夜的習慣。 雖然烏云和伽斕的警惕性也不差,但就阿舍爾先前的觀察,伽德多多少少有些“老媽子”屬性, 這對于蟲族本身,倒也算是個特點。 而這一回, 本以為會消停的伽德又被一陣窸窣聲吵醒。 此刻還是黃昏, 但荒漠上的天黑得很快,由烏云帶領的小分隊活動時間基本分布在白天,直至黃昏便開始找地兒休息, 這還是它們跟著阿舍爾養(yǎng)成的作息習慣。 習慣一經(jīng)養(yǎng)成便很難改,哪怕暫時離開了蟲母, 它們依舊如此。 于是淺眠的伽德才睜眼,就看到原先躺在不遠處的烏云怪模怪樣地起來,空氣中彌散著年輕雄性蟲族所散發(fā)出來的氣息,這足以伽德發(fā)現(xiàn)問題。 ——烏云進入了高級蟲族的行列。 但還不等伽德祝賀,就見渾渾噩噩的烏云一副不清醒的模樣,踉蹌站起來,沖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嗯?那根本就不是它們確定好的前進方向。 一看事情不妙,伽德迅速推了伽斕一把,兩兄弟齊心合力,倒也勉強能按住烏云。 只是對方的狀態(tài)看起來不對到了極點,甚至還低聲念叨著什么“云端”、“深淵”、“離開”,就是怎么叫都叫不醒。 就是雌蜥都帶著孩子們靠了過來,看了看這只一路向相伴許久的同行伙伴,但它們對于烏云的狀態(tài),均是不知所措。 “烏云,怎么辦?”伽斕有些著急,它還記得mama的叮囑,要保護好自己,也要保護好同伴,可明明還沒遇見危險,烏云怎么就成這副模樣了…… “它,變成,高級蟲族了。”伽德提及了伽斕未曾注意到的細節(jié)。 雄性蟲族的高級與中級看起來只是一道等級的差異,但卻相隔如巨大的溝渠,甚至很多中級蟲族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跨越。 想要跨越鴻溝,需要的不僅僅是努力,更有從誕生起就注定的天賦與潛能。 伽斕心急,“mama在,就好了?!?/br> 伽德也同樣復眼中閃過希冀,“要是mama在,就好了?!?/br> 在伽德、伽斕著急的同時,烏云也正經(jīng)歷著一場噩夢。 它夢里的蟲母不再是漂亮又單薄的黑發(fā)青年,而是一個龐大的、藏在暗處的白膩影子。 “我的孩子。” “快過來吧,我的孩子?!?/br> “我才是你的母親,你努力成為高級蟲族,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不就是為我而獻上忠誠嗎?” 低啞的聲音難以如人類那般區(qū)分出性別,卻如蛛網(wǎng)般纏著獵物,怎么都睜不開。 夢里的烏云無路可走,它幾乎要被那道聲音給勾去全部的心神。 似乎是見眼前的高級蟲族有所松動,暗處白膩膩的影子發(fā)出有些尖銳的笑容,繼續(xù)鼓動著對方靠近—— “來吧?!?/br> “你不想擁有蟲母嗎?我就是?。 ?/br> “財富,權(quán)利,地位……這些我都有,也都可以給你?!?/br> 烏云腦袋懵懵懂懂,它不明白什么是財富、權(quán)力、地位,但直覺卻知道那些是好東西。 是染著危險的好東西。 那道聲音繼續(xù)誘哄著—— “在我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br> “你想變得更加強大嗎?我允許你吞噬同類。” “你想成為我的交配對象嗎?我可以給你機會?!?/br> “你想要蟲卵嗎?我愿意為你孕育下一代?!?/br> “你可以叫我mama、可以獨得我的寵愛?!?/br> 吞噬同類、交配、孕育下一代,以及……mama? mama。 mama、mamamamamamamama! 喜歡喜歡喜歡mama!永遠都只喜歡mama! 這道疊聲的稱呼就像是能照進黑暗里的光,烏云不知道這顆星球上有多少個蟲母,也不知道夢里的蟲母到底長什么樣兒,但它卻認死理——它所追隨的只有一個蟲母! 是mama救下了瀕死的它,是mama給了它名字和家族,也是mama說最喜歡吃它抓的魚…… 那是唯一的mama,唯一能命令它的主人。 它會想和旦爾塔爭奪蟲母的注意力,是因為它看著旦爾塔和蟲母的相處時,早就生出了另一種朦朧憋悶的感情——擁抱,親吻,親手為mama穿鞋、穿衣服…… 每一幀畫面都引誘著烏云,讓它在一次次的深夜里忍不住將旦爾塔的存在替換成自己。 旦爾塔可以,它憑什么不可以? 旦爾塔擁有活巢,可它也不差?。?/br> 它也想擁抱蟲母,親吻蟲母,給蟲母穿鞋、穿衣服,想要對蟲母做很多過分的事情。 沼澤濕地那一次蟲母光影交錯的夢境雖然朦朧至極,四散的精神力無法被烏云徹底描繪出成型的圖畫,可凌駕于其上的精神力卻能延展出更多的感知。 根植于基因的雄性侵略感蘇醒了,夢里立在白膩影子前的高級蟲族身軀發(fā)生了拉扯般的變化。 觸須、口器、鉗足、甲殼…… 那些屬于蟲類特征的外形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旦爾塔、塞克拉那般優(yōu)秀飽滿的肌rou。 要給mama最好的。 要賦予mama審美中最頂級的理想型。 烏云還記得不久以前在沼澤濕地時,那個夜里蟲母曾輕輕淺淺透露過自己的喜好。 金色的,雄性,mama想的。 夢里的昏暗在那一瞬間褪色。 與此同時,被伽德、伽斕桎梏著的烏云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討好蟲母,按照蟲母的審美擬態(tài)是每一個高級蟲族的必備技能,烏云因為對阿舍爾的渴望和欲望掙脫了那層噩夢,足以見得它想要成為其他子嗣們的“父”的野心有多么強烈。 它,或者說他,在日光徹底被地平線吞噬的那一刻,變作了人形。 在這一彰顯著某些隱秘改變的擬態(tài)里,烏云明晰了自己對蟲母的情欲,從此他將緩慢脫離子嗣對蟲母的愛意,轉(zhuǎn)變?yōu)楦由畛恋?,雄性對伴侶的愛。 …… “烏云!” 阿舍爾是在夢里驚醒的。 比起荒漠戈壁上將將落下的太陽,雪山深處的早已經(jīng)進入了黑暗。 在阿舍爾的呼吸和心跳聲有變化的瞬間,包裹著青年的活巢主人就能知悉一切。 “mama?” 涼颼颼的冰洞內(nèi),活巢綻開一道縫隙,不足以冷風擠進去,卻又夠旦爾塔去觀察祂的蟲母。 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 面色發(fā)白,鬢角潮濕,最重要的是那雙漂亮眼瞳中閃爍著的不安。 “mama,怎么了?”旦爾塔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詢問著蟲母的狀況。 阿舍爾遲鈍回神,他近乎蜷縮在活巢內(nèi)部,靠著那些溫熱柔軟的血rou,才驅(qū)散了背后的涼意。 見青年只是沉默,旦爾塔繼續(xù)道:“mama,可以給我說說?!?/br> 祂越來越像是一個人類。 一個溫和、沉穩(wěn)的年長者,在必要時刻也會展露出冷酷、狠辣的上位者。 偶爾,阿舍爾會在擬人狀態(tài)下的旦爾塔身上看到帝國高層掌控者的影子,但每每他想細究,那種感覺又盡數(shù)消散,令他無處深思。 但不可否認,在所有的子嗣里,旦爾塔最能給他依靠感。 心思百轉(zhuǎn)的青年抿抿唇,他半從活巢內(nèi)鉆出來,自然而然地在旦爾塔的懷里選擇了一個最舒服的位置。 時刻關注蟲母的旦爾塔也沒閑著,散落在一側(cè)羽絨服被卷著裹在青年身上,始初蟲種半擬態(tài)后的血rou潰散靠攏,為祂的mama造就出一片溫暖的巢。 最初,是蟲母以柔軟的腹腔飼育祂。 現(xiàn)在,是他用流動的活巢反哺祂的mama。 空中星子閃爍,塞克拉喜歡用原型睡覺,干脆變成巨大的雪鬼蟬,和瑟瑟縮縮的恐頜豬一家擠在一起睡。 當然,他也是想和小蟲母睡的,但沒打過旦爾塔,只能退一步等下次再戰(zhàn),畢竟蟲族社會內(nèi)部永遠奉行“拳頭硬的才有主動權(quán)”,若是今天贏了的是塞克拉,只要蟲母不拒絕,那他一定能獲得和蟲母貼貼的權(quán)利。 靠在始初蟲種的阿舍爾瞥了一眼在雪地里呼呼大睡的塞克拉和恐頜豬,收回視線,低聲道:“我夢見烏云了。” 蟲族幾乎不做夢,烏云陷入噩夢的狀態(tài)可謂稀有,旦爾塔雖然未曾親身體驗過夢,但通過蟲母的描述,也大概知道那是什么。 尤其祂曾經(jīng)在蟲母的夢中嗅聞到了甜膩的腥氣……像是春潮,是蟲母腿間溢出的馥郁信息素。 甫一想到這層,旦爾塔手臂不受控制地收緊,就連身后的尾勾僵直了一下。 mama夢見了烏云…… mama怎么會夢見烏云? 烏云……烏云它有哪點能比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