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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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雪客在旁拱手, 附議:“正是如此?!?/br> 他此刻說話,當然是希望能幫朝輕岫給宮中貴人留下一個好印象,當然基于對問悲門的了解, 燕雪客此時重點附議的并非那句“不值一提”,而是“大多只是”。 皇帝知道燕雪客是清流出身, 言辭坦誠,既然他說是這樣,那多半不是假話,也就點了下頭。 燕雪客垂首,在他心里,自己的確不算說了假話,但要讓他自己來形容問悲門的話,也實在不容易找到朝輕岫這樣的描述角度…… 皇帝:“你們既然在江南做買賣,跟那個叫不二齋的鋪子呢,平日里也常來往么?” 朝輕岫一臉符合年紀的坦誠:“是,我們與不二齋經(jīng)常來往,在下雖然還沒拜見過許大掌柜,但跟她家的十一郎還有十七娘,都是好朋友?!?/br> “……” 燕雪客知道許白水時常陪在朝輕岫身邊,兩人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錯,至于許鶴年,說是好朋友,只怕有些名不副實。 好在這種程度的瞎話,并不值得他出言反駁。 再看天子跟兩位貴人的模樣,顯然也不覺得那個“好朋友”有多少含金量,只將這當場了朝輕岫的客套之語。 皇帝聽著朝輕岫說話,稍微有了些興趣:“你們做買賣,又幫人調(diào)解紛爭,那不知跟別人起爭執(zhí)后,又是怎么處置的?” 朝輕岫:“草莽之人,豈敢隨意對人用處置二字?別人與我爭執(zhí),我自然與對方講理,若是旁人的不是,只消慢慢將人說服就好,若是我的不是,辯駁清楚后,我也會向人致歉?!闭f到此處,她的臉上帶起了一抹略顯天真的笑,“清平世界,朗朗乾坤,能靠講理來抹平事端,豈不比旁的解決法子都要好?” “……” 聽著朝門主一本正經(jīng),而且極為有道理的話,燕雪客下意識移開視線,假裝自己什么都未曾聽聞。 與此同時,被當做證人帶來的華步光等人的身形也稍顯凝滯之態(tài),下意識看了眼這個年紀比自己小,名聲比自己可怕的問悲門主。 ——這就是大俠嗎?原來朝輕岫是靠以德服人才坐上了江南魁首的位置? 華步光心中十分困惑,在她的聽聞里,江湖中勾心斗角的事情并不比朝中更少,而且那些江湖人做事狠辣,往往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性命,顯然與朝輕岫口中所言大不相同。 不過華步光等人也沒法斷言朝輕岫說的是假話,畢竟這位朝門主的敵人很多都在跟她作對后莫名消失,但根據(jù)事后調(diào)查,所有案子都與她無關(guān)。命運的坎坷并不影響朝輕岫本人是個講道理的武林新秀。 雖說朝輕岫的話正經(jīng)到了有些刻意的程度,不過皇帝本人聽著倒是很高興的樣子,還夸獎了朝輕岫幾句,說她做事手段溫和,與別的草莽不同,實在是個很有前途的好孩子。 聽到“好孩子”三字的燕雪客等人:“……” 這位清正宮出身的花鳥使用力抿著唇,面部的線條微微緊繃,免得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王貴人:“這孩子說話通透懂事,以后還要常讓她去家里走走才好,也與咱們講些外頭呃故事?!?/br> 聽見王貴人的話,皇帝也發(fā)覺自己說了太多與案子無關(guān)的閑話,當下輕輕抬了下手,示意其他人就坐,又道:“聽說你們今日原本聊的是松友山莊的案子,倒是被咱們突然過來給打攪了。稍后諸位卿家隨意談事就好,不必在意咱們?!?/br> 傅和之欠了欠身,又道:“臣無能,此案詳情還得由朝姑娘來說?!?/br> 朝輕岫:“松友山莊的案子事涉皇子,草民遠在江南,也曾風(fēng)聞此事,剛聽說這件案子時,便覺得很有些疑點。” 提到死去的兒子,皇帝的神色也沒方才那樣輕松,他雖不覺得朝輕岫當真能提出太有建設(shè)性的意見,還是很給面子的問了一句:“不知是什么樣的疑點?” 朝輕岫:“我有些不解,七殿下去世時,為什么會特意換上雜役弟子的衣服?!?/br> 皇帝微微蹙眉。 他也不是沒看過案卷,當然知道老七這樣做,是為了不驚動程家的小姑娘。 皇帝雖覺兒子行為荒唐,卻不認為此事有何值得懷疑之處,他看著朝輕岫,略一思忖便了然,唇邊也帶了點失望的微笑——對方的確是江湖草莽,不清楚內(nèi)情,肯定會有許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天子覺得失望,身邊鄭王兩位貴人的面色卻都沒有任何波動,依舊靜靜聆聽。 朝輕岫繼續(xù)提出自己的問題:“若說七殿下是為了不驚動程姑娘才換上的雜役服裝,可程姑娘下午的行蹤無人能夠作證,也就是說,她下午時必然待在一個少有人來的偏僻之所,就算穿上雜役的衣服,過去時難道就不會引起程姑娘不安了么?” “……” 聽到這個說法,天子稍微坐正了一下身體,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那倒也沒錯。 當日程清英躲在偏僻之處,就算看到一個雜役朝自己而來,只怕也會覺得警惕,所以老七的選擇,的確存在許多說不清的地方。 王貴人的視線在朝輕岫身上停留片刻,過了一會才緩緩離開。 想明白這一些后,皇帝微微點頭,示意朝輕岫繼續(xù)往下說。 朝輕岫:“在詳述破案思路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要知道——十里同光亭附近是案件發(fā)生的第一現(xiàn)場嗎?” 此事傅和之很清楚,當即代為回答,免得出現(xiàn)天子本人瞠目結(jié)舌的尷尬場景:“從流血情況看,十有八九?!?/br> ——根據(jù)六扇門花鳥使事后調(diào)查,起碼沒有發(fā)現(xiàn)第一現(xiàn)場不在此處的可能。 朝輕岫點了下頭,繼續(xù):“在下聽說過,七殿下尸體被發(fā)現(xiàn)時,胸口中劍,而兇器就是他自己的佩劍。 “所以我的第二個問題就是,兇手為什么要用七殿下的佩劍來殺害他?!?/br> 傅和之:“莫非因為兇手手上沒有別的兇器?” 朝輕岫:“倘若在十里同光亭處,程姑娘與七殿下發(fā)生爭執(zhí),進而殺死七殿下,可程姑娘武功不高,如果是她搶奪了七殿下的佩劍并進行攻擊,七殿下為什么不出聲喊人?” 傅和之想說七殿下不想惹人注意,卻又覺得以殷七的性格,不像是這般在乎臉面之人,只好苦笑搖頭:“傅某想不明白。” 朝輕岫:“我猜測七殿下沒有喊人,因為他被帶到十里同光亭時,已經(jīng)為人所制,而兇手使用七殿下的佩劍作為兇器,是因為方便。 “既然當時七殿下已經(jīng)無法動彈,那么兇手不需要爭斗就能將他的佩劍拿到手中,而且用這把劍殺人,事后也省去了處理兇器的麻煩。 “依照在下的猜測,七殿下先是被人點住xue道,提前藏在了十里同光亭附近,然后兇手伺機將其殺害?!?/br> 她將自己的推測娓娓道來,所用論據(jù)竟然只是案卷中記錄的某些毫不起眼的細節(jié),眾人聽著朝輕岫敘述,心中不由升起一些贊嘆之意,覺得此人果然極具破案才華。 朝輕岫:“兇手特意將尸體安置到十里同光亭附近,自然是希望七殿下被害之事能在特定時間被眾人發(fā)現(xiàn)?!?/br> 傅和之想到一件事:“當日前往松友山莊的年輕孩子們,似乎約好了晚上要一起在亭子附近賞月。” 華步光等人紛紛點頭,表示傅和之所言不錯。 朝輕岫神情很溫和:“我也記得,當日包括華姑娘,微生公子,還有齊如酌齊捕頭等人在內(nèi),都相約前往十里同光亭附近,然后一齊發(fā)現(xiàn)了七殿下的尸體。 “十里同光亭附近草木多,路徑又有轉(zhuǎn)角,加上當時是晚上,視線很容易受到干擾。 “在下以為,齊捕頭當時或許借著酒醉的理由,刻意落在后面,然后運起輕功,悄悄繞到前方藏人之處去,等殺害七皇子后,再悄悄繞回來,重新跟在隊伍后面,等后面眾人發(fā)現(xiàn)尸體時,現(xiàn)場混亂,自然誰也想不到齊捕頭方才行蹤有異。” 傅和之依舊有不解之處:“可齊捕頭是在什么時候?qū)⑵叩钕聨サ氖锿馔??他下午不是一直與耿公子在一塊么?” 朝輕岫微笑:“我聽說耿公子下午一直在釣魚,而齊捕頭在旁喝酒,彼此能看見對方的身影,期間若是有誰跟另一人說話,對方?jīng)]有回答,自然會知道情況不對,所以這兩人都不會隨意離開,這也是咱們認為他們不在場證明可靠的原因。 “耿公子在驚鷺灣處釣魚,釣的還是芙蓉嶼所獨有的朱色鯉魚,記得耿公子曾跟王采爾王公子打過賭,賭注還很嚴重,他不能承受失敗的后果,所以打算劍走偏鋒,直接游到芙蓉嶼去捉一只魚過來。 “他拉著齊捕頭一塊去釣魚,其實只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人證證明他沒有作弊,期間大約是只是將自己的衣服留在原地支撐起來,安置在河邊,假裝成一個人影,我猜耿公子應(yīng)該跟齊捕頭說過,自己要專心垂釣,沒事不要跟他說話,免得驚走鯉魚。” 傅和之聞言恍然。 他明白齊如酌的不在場證明是怎么回事,也完全能明白事后詢問時,耿百重跟齊如酌為什么不仔細說明下午的情況——命案牽扯皇子,天子已經(jīng)動了雷霆之怒,連身為指揮使獨女的程清英都被捉拿下獄,哪個不要命人會刻意提起對自己不利的證言? 第296章 朝輕岫:“既然耿公子釣魚時偷偷去了芙蓉嶼, 齊捕頭自然就沒有不在場證明?!?/br> 華步光忍不住:“可我聽齊……齊捕頭說過,期間不是有雜役弟子過來送酒么?” 朝輕岫:“這就是齊捕頭能得手的原因——當時七皇子可是特地穿上了雜役的服裝?!?/br> 七皇子換上雜役服裝,雖然不方便接近程清英,卻很方便在山莊中行動, 還能借著送酒的機會, 與齊如酌碰面。 朝輕岫:“我沒有調(diào)查過兩人之間的交流, 只能簡單猜測——也許兩人事先約好了要做些什么,只是齊捕頭忽然改變了想法, 而且痛下殺手。 “之后齊捕頭將七皇子帶去十里同光亭, 并將人藏在草叢里, 自己回到驚鷺灣附近,假裝從未離開過?!?/br> 傅和之忽然:“這些都是朝姑娘的推測,并無證據(jù)?!?/br> 鄭貴人竟也點頭:“雖說條例分明, 總不能以此定罪?!?/br> 皇帝聽聞, 心中深覺愛妃深明大義。 畢竟按照他的想法,只要邏輯能說得通, 案子就算是定了, 就算嫌犯不肯交代,六扇門總有一萬種法子問出需要的口供。 此刻朝輕岫明明已經(jīng)將事情的邏輯梳理得通順無比,鄭貴人依舊強調(diào)證據(jù)的必要性, 實在很讓皇帝覺得欣慰。 朝輕岫想了想, 笑道:“若說證據(jù), 多半也是有的。齊捕頭將七皇子一路帶到十里同光亭,途中肯定擔心被人發(fā)現(xiàn),所以他當時多半也是喬裝成了雜役弟子的模樣, 別人就算注意到有人經(jīng)過,看到的就是兩個雜役弟子待在一起。 “齊捕頭去時需要扮成雜役, 回來時當然也需要辦成雜役,所以等他重新出現(xiàn)在驚鷺灣時,所穿的雜役服飾應(yīng)該還在身上,但命案發(fā)生后,還穿著這件衣服自然會引起別人的注意,那么齊捕頭之后會將雜役服飾留在何處?若是留在驚鷺灣附近,事后被找到,就能確定齊他跟七皇子的案子有關(guān),所以齊捕頭應(yīng)該會將物證丟得更遠一些。 “依照在下的猜測,他殺害七皇子時,可以順手將雜役服飾丟到邊上的池子里,若是現(xiàn)在將東西找回來仔細查查,那些衣服上應(yīng)該還留有齊捕頭穿過的痕跡。” 聽到這里,皇帝已經(jīng)忍不住夸贊出聲:“王卿、鄭卿,你們看這孩子,行動間是不是頗有幾分卓卿家的風(fēng)采?!?/br> 王貴人笑道:“官家所言極是,依照我看,卓卿家年少時,只怕還沒有她的機靈?!庇窒虺p岫招了下手,喚了一聲,“你過來,叫我看看?!?/br> 朝輕岫站起身走了過去,老老實實地垂首行禮,問候道:“請貴人安?!?/br> 王貴人拉住朝輕岫的手,將人上上下下仔細看過一遍,贊嘆道:“好孩子,多謝你替老七查清了兇手,我心中很是感激。” 她本想借此機會打擊鄭貴人的勢力,如今計劃告破,卻沒有絲毫慍色,言語神態(tài)都格外慈祥溫和,對朝輕岫的態(tài)度,比鄭貴人還要和氣。 朝輕岫:“貴人言重。方才所說不過是些個人拙見,未必與真相相符,若是說錯了,還請貴人莫要生氣?!?/br> 王貴人轉(zhuǎn)頭看著鄭貴人,柔聲道:“這孩子好生謙遜,我覺得她說得不錯,比旁人講得都要清楚?!?/br> 鄭貴人抿嘴一笑:“姊姊這樣說,自然就這樣是了?!币蚕虺p岫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皇帝點頭:“今日你替那不幸的孩兒查出兇手,朕心甚慰。”又道,“我朝從不虧待肯效力的忠臣義士,如今你為了這樁案子,竟千里迢迢從江南趕來,足見心意甚是真誠,朕必不會忘了你的功勞?!?/br> 他這樣說,顯然是有封賞之意。 朝輕岫聞言退開兩步,再度深施一禮:“草民今日得效微勞,皆是六扇門諸大人之力,豈敢居功?!?/br> 皇帝不再接話,反而問道:“你難得來定康一趟,覺得這里景況如何?” 朝輕岫:“我久居江南,從未見過如此盛世氣象,過兩日回家后,定要與家里人說一說都城的風(fēng)光?!?/br> 聽見朝輕岫說自己過兩日就要回家時,王貴人深深瞧了她一眼,搖頭:“你小孩子難得進京一次,正該多在外面頑頑逛逛,何必著急回江南去。” 皇帝微微一笑,并不多言,對鄭王二人道:“既然案子已經(jīng)問清楚了,后面的事情就叫傅卿家去查,咱們走罷?!?/br> 眾人聞言,連忙垂手恭送,皇帝路過傅和之時,又補充了一句:“待會且去大內(nèi)監(jiān)牢處打個招呼,將程家的孩子放出來,再安慰她幾句,讓人將她送回家里?!?/br> 傅和之忙跪下,替程白展向天子道謝:“多謝陛下,陛下圣明?!?/br> 直到皇帝身影徹底消失,堂內(nèi)的氣氛才變得松快了起來,唐立元向朝輕岫笑笑,拱手:“恭喜朝姑娘,今后必然平步青云,封侯拜相,指日可待?!?/br> 聽見唐立元說話,朝輕岫漫不經(jīng)心地側(cè)首看了過去,四目相對間,唐立元忽覺身上微微升起些許寒意。 朝輕岫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唐立元缺覺得,自己從那雙清亮的眼睛里,感覺到了一絲陰沉沉的晦暗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