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思玄有戰(zhàn)斗力，更有背景，而且她讀書成績出色，所以腦子也不會差到哪去。

    朝輕岫想了想，居然認真點頭：“這倒沒錯?！?/br>
    師思玄看朝輕岫，臉上寫滿了“我替你考慮你居然害我”的一言難盡，然后堅定搖頭：“家?guī)煕Q不會允許的?！?/br>
    朝輕岫：“別著急，咱們先討論能力是否匹配，至于可能性，不妨稍后再談?！?/br>
    陸月樓：“不過師姑娘第一是沒有此心，第二，她的性格外剛內(nèi)、內(nèi)……”

    他聲音微頓，朝輕岫便自然地接了下去，一本正經(jīng)道：“少居主性情外剛內(nèi)也剛，威望赫赫，聲名可止惡霸夜啼?！?/br>
    師思玄：“……”

    她面無表情地用手輕輕點了下自己的刀柄，瞥了朝輕岫一眼，目光中的意思很明顯。

    朝輕岫察覺到師思玄的視線，側(cè)首向她彎一彎唇，臉上寫滿了誠摯親切。

    師思玄抬頭看著天花板，有些懷念剛認識時的朝輕岫。

    ——當時某人身上雖然有著初出江湖的青澀，卻因為顧忌北臷殺手，必須注意審時度勢，舉止比現(xiàn)在穩(wěn)重許多。

    陸月樓：“少居主若是愿意，現(xiàn)在就可以接掌岑門主的位置。不過她最好的結(jié)果，也只是重復岑門主的經(jīng)歷而已?！?/br>
    朝輕岫搖頭：“世殊時異，今后情況如何，此刻下定論還言之尚早?！?/br>
    陸月樓笑笑：“其實咱們心中都清楚，下一任門主，最好是一位外圓內(nèi)方之人，這樣一來，今后問悲門在處理問題時，或許愿意選擇柔和一些的方式，免得引起旁人的敵意。如果朝幫主肯委屈自己，留在永寧府幫著師姑娘，倒是最合適的組合。”

    朝輕岫聞言，倒是格外認真地瞧了陸月樓一眼。

    如對方所言，她跟師思玄在能力上的確是非常合適的組合。

    然而陸月樓雖然跟朝輕岫還不熟，卻已然察覺到一件事。

    ——雖然朝輕岫一直表現(xiàn)得溫文而謙和，但只看她以十六七歲的年齡成為一幫之主，并在擔當首領(lǐng)后迅速擴張地盤，并吞白河幫勢力，就知道她是個很有主意，也習慣了自己做老大的人，江湖中那些有關(guān)她的恐怖傳言，只怕大半不虛。

    第200章

    比起兩人精誠合作, 陸月樓似乎更期待師思玄與朝輕岫大打出手。

    陸月樓繼續(xù)用誠懇的語氣道：“況且兩位素有交情，想來師姑娘也能聽朝幫主的勸說?！?/br>
    朝輕岫靠在椅背上，凝目沉思，片刻后才道：“陸公子當真給在下出了一個難題?！?/br>
    師思玄：“……”

    她微微閉目, 熟練地調(diào)勻真氣, 忽然間也有些想拿串佛珠來盤一盤。

    朝輕岫對師思玄笑道：“在下忽略了, 我們是不是不該在霍姑娘面前談論少居主的事情？”

    桂堂東等人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朝幫主不愧是朝幫主，特別擅長記憶細節(jié), 直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師思玄給自己加上的“霍別年”的身份設(shè)定。

    “……”

    師思玄看著老友, 沒怎么猶豫就決定放棄馬甲：“姓朝的……”

    見到眼前的場景, 陸月樓覺得自己方才的期待可能很快就要實現(xiàn)——師思玄現(xiàn)在看著，就是一副想要對朝輕岫動手的模樣。

    不遠處的玄慧也在蹙眉沉思——他清楚記得，方才朝輕岫的要求是讓自己幫著師思玄。

    所以要是師思玄準備對朝輕岫動手, 自己也得加以援助才好。

    不過考慮到朝輕岫還欠著紅葉寺的承諾沒有完成, 玄慧決定待會即使動手，也決不能用影響到朝輕岫思維能力的方式動手。

    理清思路后, 玄慧同樣看向朝輕岫, 僧袍開始無風自鼓。

    面對兩大高手可能的圍毆，以及一個高手必然的敲邊鼓，朝輕岫態(tài)度依舊淡定, 只笑道：“少居主在信里可從不這樣喊我?！?/br>
    師思玄認真：“朝幫主在信里也比面對面時更叫人心平氣和?！?/br>
    朝輕岫：“我擔心少居主跑到施州來找人切磋——咱們兩家相距太遠, 你舟車勞頓, 未免辛苦，當然不敢把信寫得太過分?！?/br>
    師思玄提醒她：“朝幫主替在下想得很周到，不過你現(xiàn)在可就坐在我旁邊?！?/br>
    朝輕岫：“江湖中是非多, 在下武功低微，又愛惹事, 正要有勞少居主庇佑，所以當然得坐的離你近些。”

    陸月樓看著兩人，倒是覺得她們關(guān)系比之前猜測得更好些。

    不過這也可能是朝輕岫故意沒有掩飾她跟師思玄相熟。

    朝輕岫則在心中嘆氣，她沒法長期給對方打輔助，其實不是兩人性格方面的問題，而是涉及到更深層次的某些東西。

    如果只是短時間，朝輕岫覺得自己跟任何人配合都沒問題，哪怕對方是黃為能或者北臷使團。

    至于長時間合作……

    朝輕岫笑意微淡，她搖搖頭，道：“其實少居主很好，是我自己不夠好?！?/br>
    一直冷眼旁觀沒有的徐非曲不由瞥向朝輕岫，目光明顯是在說“你也曉得”。

    師思玄想了下，道：“朝幫主能將這句話寫下來嗎，我想拿給我?guī)煾溉タ础！?/br>
    她與朝輕岫通信的事情沒瞞著師門中人，貝藏居老居主長能聽師思玄談起信中內(nèi)容，偶爾會對徒弟發(fā)出諸如“你看看人家孩子，善后事情做得多好，砍了人從不讓家中長輩為難”一類的感慨。

    ——對武林前輩來說，小孩子最好不要惹出麻煩，當真惹出麻煩，最好能用純武力威懾以外的方式解決。

    朝輕岫顯然明白師思玄為什么這么講，含笑道：“長輩對自己教育的晚輩難免更嚴格些——其實應山長也時常稱贊少居主，遺憾我為什么不能像你一樣用心讀書習武?！笨葱旆乔盅a充了一句，“幸好她弟子出色，也算彌補了遺憾?！?/br>
    云維舟等朝輕岫說完，小聲清了下嗓子。

    她覺得眾人開始把話題扯得有點遠，顯得對眼下的案件缺乏重視。

    朝輕岫心領(lǐng)神會地點點頭，做了個請陸月樓繼續(xù)說的手勢。

    陸月樓：“朝幫主，師姑娘，若你二人合作，成功的可能性很高?！?/br>
    師思玄搖頭：“家?guī)煵辉S門下弟子在江湖上隨意行走?！?/br>
    話音方落，眾人都投來目光——原來師思玄之前還不算行走江湖嗎？

    桂堂東更是一瞬間想起了當年死在師思玄刀下那一連串綠林大盜。

    ……或許每次都是綠林大盜率先動手，襲擊了無辜的師少居主，最終得到了應有的因果報應。

    倘若果然如此，桂堂東覺得自己就能理解為何貝藏居香火如此旺盛。

    陸月樓遺憾地嘆了口氣：“如果這就是少居主的最終決定。旁人也無法勉強。”

    簡云明漠然看著眼前這些人。

    花廳內(nèi)那些人大多都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此刻正你來我往，言辭交鋒——岑照闕剛剛身亡，來到這里的“貴客”們已經(jīng)開始著手瓜分地盤。

    而被認為心懷二意的他已經(jīng)失去了提出反對意見的立場。

    云維舟看著陸月樓，終于講出了盤桓在所有人心頭的話：“既然朝幫主不合適，師姑娘也不方便，那么陸公子是希望自己接任問悲門主之位？”

    “……”

    陸月樓一直都是情緒挺豐富的一個人，此刻面孔上卻連一絲最微小的神情變化都沒有。

    沒有變化，證明他正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陸月樓難得感覺到無法抉擇的心情。

    他在江南武林中的聲望一向不錯，要不是今日慘遭指認，被人懷疑宿霜行是他派來的內(nèi)應，聲望還能更好。

    陸月樓腦海中思緒紛雜——今日的風波過后，問悲門雖然會因為門主之死遭遇重創(chuàng)，其深厚的勢力根基依舊不容小覷……

    對方的沉默讓嚴良節(jié)覺得自己終于找到了開口的機會，趕緊道：“在下覺得，陸公子不會答應的?！庇值?，“若是陸公子成了問悲門門主，那么江湖中人或許會說，是陸公子害死的老大，目的就是謀求門主之位?！?/br>
    “……”

    他的話不算沒有道理，甚至讓人隱約覺得，方才被選為可能的繼承人之一的朝輕岫，也存在足夠的殺人動機。

    陸月樓苦笑：“今日大家如此推心置腹，那陸某也就實言相告，岑門主之死，并非是我所為?！闭f到最后，他的面色變得愈發(fā)肅然起來，“既然非我所為，那陸某也不怕旁人指摘?！?/br>
    此刻的陸月樓的神色顯得鄭重而誠懇。

    可剛剛得知岑照闕死亡，其金蘭之交中藏有內(nèi)應的人們很清楚，江湖中，表面的真誠實在是最不可信任的一件事情。

    陸月樓：“諸二爺，你放心，對于岑門主突然遭遇殺害之事，陸某也深覺疑惑，無論最后問悲門歸于何方，陸某都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br>
    他這句承諾說得半點不為難——查出殺害岑照闕的真兇有助于陸月樓積攢聲望，而且就算他不動手，朝輕岫多半會去查案，自己這邊只要不加阻攔就好了。

    要是連朝輕岫跟六扇門也查不出，諸自飛等俠義之士更不會為難明顯不以破案能力見長的陸月樓。

    他現(xiàn)在需要考慮的，是問悲門門主的人選。

    陸月樓默默運轉(zhuǎn)真氣，壓制住自己起伏的心潮，他用了極大的毅力，才按耐住想要伸手自取的打算，然后又琢磨許久，最終決定，還是不要強行推宿霜行上位比較好。

    雖然現(xiàn)有的信件還不算鐵證，不過就如嚴良節(jié)說得那樣，宿霜行的確是他安插在問悲門內(nèi)的棋子，然而宿霜行已經(jīng)在問悲門待了太久，手下自有一套班底，如果她當真成了門主，不一定會愿意繼續(xù)接受陸月樓的控制。

    而且剛剛嚴良節(jié)指責宿霜行是陸月樓的探子時，宿霜行并沒有及時開口為陸月樓辯駁。

    陸月樓不清楚宿霜行當時已被點住xue道，所以他只會心生疑慮，猜測宿霜行已經(jīng)被旁人買通，或者是擔心自己不肯施救，所以想逼迫舊主挑明雙方關(guān)系。

    無數(shù)思緒在腦海中翻騰，陸月樓面上依舊紋絲不動，甚至還在認真地跟朝輕岫等人商議：“陸某想到了一個人——諸位覺得玄識大師如何？”

    朝輕岫目光微動：“在下對紅葉寺了解有限……”看向身邊，將問題拋給了師思玄，“少居主怎么看？”

    新提出的人選顯然讓師思玄也有些驚訝，她思索片刻后才開口：“我記得紅葉寺中有規(guī)定，出家弟子不許沾染紅塵雜事。”

    陸月樓既然看中了玄識，當然早就準備好了理由：“據(jù)我所知，紅葉寺各位長老性格開明，如果弟子同意，絕不會攔著弟子還俗?！?/br>
    他的聲音里透露著說不出的真誠懇切——陸月樓與紅葉寺之間沒有瓜葛，比起推舉自己人，推舉外人更容易讓人信賴。

    只是眾人一時間無法理解，推舉玄識上位對陸月樓本人能夠有何好處。

    云維舟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或許對陸月樓而言，只要朝輕岫無法繼承問悲門，對他來說好處就已經(jīng)足夠。

    玄識神色微微訝異，似乎沒料到自己會被提名。

    此刻他手中的佛珠輕輕晃動。

    朝輕岫一眼掃過，唇邊微微露出一點笑意——只看此人手中佛珠珠串如此完整，就知道他的脾氣應該比玄慧要好上一些。

    第201章

    玄識：“……為何突然提到貧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