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完美蟲母模擬器、我真沒在獸綜擼毛茸茸、我在狗血霸總文里當(dāng)男保姆、思無涯、虐文求生游戲、師弟也重生了[穿書]、穿成科舉文男主的錦鯉妻、反派炮灰靠戀愛綜藝洗白、豪門棄夫意外揣崽了[穿書]、我和我那美強慘貼身侍衛(wèi)
查乾貴一張老臉宛如精鐵鑄成, 面孔上沒有絲毫表情,忽然間, 他右臂微動, 動作迅速地反手拍出一掌。 朝輕岫一動不動,沒做出任何反應(yīng)——因為查乾貴打的是自家孫子的面頰。 然而就在查乾貴的手掌將要碰到查二珍面孔的剎那,后者的椅子忽然向后倒去, 查二珍也隨之倒在地上、 查二珍是習(xí)武之人, 本該身法靈活, 反應(yīng)敏銳,這下子卻摔得卻非常重,他脊背整個撞在地面上, 發(fā)出重重一聲響,隨后才重新翻身躍起, 茫然地看著四周。 朝輕岫的目光在查乾貴臉上掃過,笑意變得涼了一些:“諸位乃是為著護送稅銀而來,老派主非要當(dāng)庭教子,難道就不擔(dān)心讓閔爺為難?” 眾人聽見朝輕岫的話后也沒有反駁——孫子也算子,這位朝幫主非要這么說,也不是不可以。 閔繡夢苦笑。 在對方開口之前,他還沒真沒瞧出來,朝輕岫居然會擔(dān)心自己因此為難。 朝輕岫如此體貼,又如此替護送稅銀的隊伍考慮,實在叫人不敢不接受她的好意。 柯向戎等人看著從地上跳起來的查二珍,均覺這小子膽子不小,爺爺要打,做孫子的竟有膽子躲避。 不過查乾貴自己卻曉得并非如此。 他瞧了朝輕岫一眼,卻見這人也是微微一笑。 作為毆打?qū)O子的當(dāng)事人,查乾貴很清楚,查二珍剛剛那一下摔倒,并非他主動為之,而是因為被人勾了一記,下盤不穩(wěn),才不得不跌了一跤。 憑查二珍的身手,就算椅子突然碎了,他也能穩(wěn)穩(wěn)站定,只能說方才出手之人運力之妙,時機之巧,實在難以言述。 出手那人看似幫他避過了祖父的攻擊,卻仿佛是有人在他后背打了一掌,臟腑處一陣悶痛,旁觀者偏還以為是他自己主動避開的祖父的攻擊。 花廳內(nèi)有著短暫的安靜。 朝輕岫方才那一勾,自有種不顯山露水的厲害在其中,在場中人雖多,卻只有當(dāng)事人查乾貴、問悲門閔繡夢、還有六扇門唐馳光寥寥數(shù)人察覺到了其中關(guān)竅。 查乾貴方才的一打,朝輕岫的一帶,算是兩人以查二珍為介,隔空交了一招。 單以功夫深厚論,朝輕岫尚且不如有數(shù)十年修為在身的查乾貴,然而她學(xué)的是《玉璇太陰掌》,在招數(shù)上極有優(yōu)勢,僅僅隨意一出手,就讓查乾貴的巴掌成功落空,算是略占了點上風(fēng)。 查乾貴隨即意識到,朝輕岫年齡雖小,自身戰(zhàn)斗意識卻相當(dāng)出色。 他心中再度浮現(xiàn)出那個念頭——難怪三寶會死在朝輕岫的劍下。 他們查家劍派也曾經(jīng)有過類似的弟子,這種人總有著強于普通人的攻擊欲,所以很容易夭折在成長期,然而一旦順利長成,總會比同層次的高手更難對付。 查乾貴是一派之主,自重身份,吃過暗虧之后便不糾纏,向著孫子淡淡道:“你聽到朝幫主說的了,咱們有事在身,現(xiàn)下不要與人爭執(zhí)?!?/br> 說話間,早有下人新送了椅子過來,查二珍一腔表達欲都被摔了回去,只得低頭稱是,悶聲不吭地坐在旁邊。 眾人雖然還有疑慮,不過看朝輕岫的模樣,確實不像是想對稅銀伸手的樣子,又覺得憑她一幫幫主的名聲,既然已經(jīng)說了只是過來巡查分舵,旁人也只好相信。 朝輕岫又小坐片刻,道:“諸位一路奔波,想來正覺辛苦,還需好生休息才是,在下便不再打攪了?!?/br> 柯向戎忽然站起身,道:“不忙,朝幫主難得來一趟,怎的匆匆就要離開,臨別之前,本官敬朝幫主一杯。” 她向身側(cè)招了招手,那位連大夫目中閃過一抹猶豫之色,她抬頭看柯向戎,卻見后者的表情甚是堅持,最后還是站起身親自執(zhí)壺倒了一碗酒,雙手遞給朝輕岫。 酒色如碧,酒香濃郁,朝輕岫目光停在酒碗當(dāng)中,片刻后道:“柯大人好客氣?!?/br> 她說話的聲調(diào)與方才一樣溫和,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 唐馳光面色微顯凝重。 一直守在幫主身后的徐非曲神情肅然,她快步上前,語氣堅定:“幫主素不飲酒,還請容屬下代飲一杯?!?/br> 朝輕岫手臂輕抬,直接攔住徐非曲,竟是不許她代飲。 柯向戎一怔,然后笑道:“朝幫主是江湖人,怎會不喝酒?姑娘說笑了?!?/br> 然而就在此時,朝輕岫居然也提起酒壺,緩緩倒了一碗酒出來。 她中指托著碗底,拇指扶著碗沿,將酒碗遞到柯向戎面前,含笑道:“既然如此,那朝某也敬大人一杯?!?/br> 柯向戎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般,霎時間失去了所有聲音。 查二珍看看柯向戎,又看看朝輕岫,忽然覺得花廳中的氣氛十分不妙。 他雖然比旁人更加遲鈍,卻也立刻察覺到,那碗中的酒水有些不大對勁。 之前那位連大夫面色微白,隨后開口:“柯大人路上辛苦,不宜飲酒,我可以代她喝。” 朝輕岫的視線終于落到連大夫的面孔上:“尊駕是?” 連大夫欠身:“連紅榴?!?/br> 朝輕岫回憶了下江南一帶有什么姓連的武林中人,心中忽然想起了什么,問:“素問莊的連長老是足下什么人?” 連紅榴因為某些緣故,正替柯向戎辦事,她本來不欲說明師承,但既然對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就不再隱瞞:“那是我?guī)熥??!?/br> 她發(fā)現(xiàn)朝輕岫雖然跟自己說話,卻始終不肯將酒碗交過來,依舊是一副想把酒水灌到柯向戎喉嚨里的模樣。 閔繡夢暗自嘆息一聲,身子一晃,竟直接飄到朝、柯兩人中間,同時拿住兩只酒碗。 柯向戎身手尋常,不知怎的,拿著酒碗的右手像是被燙了下似的立即松開,立足不穩(wěn)地退后一步,等她重新站定時,之前的酒碗已被閔繡夢牢牢拿到了手里。 另一邊,閔繡夢的手指剛碰到朝輕岫手里那只酒碗時,卻忽覺一股陰寒之氣自上傳來,不由運力相抗。 朝輕岫眉毛微揚,只覺對方真氣猶如溫水,綿長平和,沒有絲毫暴烈處。 就算只看李歸弦的面子,兩人也不打算在此動手,真氣隔著酒碗一碰,便各自收斂。 朝輕岫瞧著閔繡夢,微微一笑,手指在碗沿按了一下,然后也松開了手。 閔繡夢一手端著一只酒碗,仰脖將兩只酒碗內(nèi)的酒水盡數(shù)喝盡,然后向眾人亮了亮碗底,苦笑:“今日柯大人不好飲酒,朝幫主更是從來滴酒不沾,姓閔的跟她二人都有交情,那就由我代干了這兩碗如何?” 朝輕岫的視線在閔繡夢身上停了片刻,她雙目清亮,卻如海水般深不見底,片刻后才翹起唇角,溫聲道:“也好?!?/br> 雖說以整體戰(zhàn)斗力論,只帶了徐非曲與許白水兩人的朝輕岫明顯處于劣勢,然而其他人聽她這樣說,卻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柯向戎也覺有些后怕。 自己是朝廷命官,對方卻是江湖草莽。 萬一朝輕岫怒火上頭,真的與官兵動起手來,將局面攪亂,周邊的江湖勢力難保不會有人受不住誘惑,過來渾水摸魚。 朝輕岫白色長袖垂在身側(cè),她略欠了欠身,隨后又向眾人抬手一揖,道:“今日打攪許久,在下也該回去了,祝各位一路順風(fēng),告辭?!?/br> 她說話時,徐非曲跟許白水兩人就站在身后,許白水隨著幫主欠身,卻未拱手,她的右手就握在腰間的長鞭鞭柄上。 不二齋雖然已經(jīng)逐漸成為了一個純粹的商業(yè)組織,然而許家依舊是武林世家,家傳鞭法更以靈動犀利著稱。 柯向戎:“……”她想說話,卻不曉得該講些什么,最后竟只能默默無言地跟著拱了拱手。 朝輕岫最后向著壽州舊識唐馳光笑了一笑,然后干脆利落地帶著徐非曲與許白水離開。 連紅榴見到人走,趕緊過去拿起酒碗,用銀針取了一點酒水放在鼻端,又嘗了一嘗。 柯向戎忐忑:“這酒水里面……” 她出身孫相門下,行事習(xí)慣也大有孫相一脈的品格,面對江湖人士時,習(xí)慣性地選擇了打壓,起了疑心時就想哄人飲下毒酒,卻忘了此地并非京畿,而是江南。 朝輕岫不鬧事,是給問悲門面子,她對孫相的畏懼與敬重,大約與對生前的袁中陽的信任差不多多。 連紅榴面上出現(xiàn)一點古怪與欽佩之色:“朝幫主的酒水里加了能夠解毒的藥粉,閔爺一口氣喝下了兩碗酒,自然將解藥也喝下去了,必然能夠無事?!?/br> 眾人聽見連紅榴的話,立刻想到朝輕岫松手前在碗沿刻意按的那一下。 唐馳光更是覺得,柯向戎方才受挫,不止因為做事思路存在問題,其對關(guān)鍵人物的認(rèn)知也存在巨大的缺陷——早知朝輕岫有解毒的本事,何必還要讓連紅榴費這番力氣。 雖然素問莊出身之人自不會不懂毒藥,不過連紅榴主攻的是解毒,而非用毒藥做掉遇見的路人,自然不能與朝輕岫相提并論。 第137章 柯向戎看向連紅榴, 聲音里帶了兩分不敢置信:“朝輕岫的解藥能解你下的毒?” 連紅榴低頭想了想,回答:“天下奇人異士何其之多,能解我下的毒的人,想來也不會太少。而且我記得, 自拙幫那位上官老幫主就曾經(jīng)與咱們莊內(nèi)的長老有些交情?!?/br> 她對自己的專業(yè)能力做出了客觀評價, 然后得到了領(lǐng)導(dǎo)的主觀批評。 柯向戎聞言, 立刻皺起雙眉。 閔繡夢道:“我聽說素問莊傳有兩部醫(yī)藥典籍,其一為《生經(jīng)》, 其二為《死經(jīng)》, 其中《死經(jīng)》只有殘卷。素問莊向來以懸壺濟世立身, 很少將精神放在下毒制毒上面,所以長久以來,也沒人出手將經(jīng)書補全?!?/br> 他這句話, 顯然是在委婉地告訴柯向戎, 為什么連紅榴害人的能力會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她救人的本事。 柯向戎聽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 忽然道:“本官記得閔七爺出身問悲門, 那么你的醫(yī)術(shù)怎么樣?” 閔繡夢有點茫然:“……閔某不通醫(yī)術(shù)。” 他這句話很有謙虛的成分,作為一個正常的、有足夠江湖經(jīng)驗的武林高手,閔繡夢一定了解常見內(nèi)外傷的處理方式, 不過他也很清楚, 柯向戎想問的, 必然不是這些。 柯向戎雙眉越皺越緊,眉毛中間出現(xiàn)了一個川字,道:“在來江南之前, 本官曾聽說過,問悲門中也有醫(yī)道高手……” 閔繡夢頓時反應(yīng)過來對方指的是什么, 解釋:“岑大哥是紅葉寺明相大師的俗家弟子,而明相大師是紅葉寺的醫(yī)堂首座。所以岑大哥不但武功好,醫(yī)術(shù)也不錯,但問悲門的其他人,卻并不都像岑大哥那樣?!?/br> 他說話時,額外看了柯向戎一眼。 考慮到柯向戎此人出身孫相門下,閔繡夢懷疑她在聽說問悲門中有人醫(yī)術(shù)不錯時,感受到的應(yīng)該不是放心,而是“那個姓岑的真特喵的難纏”。 柯向戎本就只是隨便一說,并不當(dāng)真指望問悲門中人主動出手,在下毒方面幫自己挽回場子來,聽完閔繡夢的話,又看向唐馳光,試探:“那么六扇門……” 六扇門中當(dāng)然備有毒藥,可唐馳光又不是伍識道,不等柯向戎把話說完,就一本正經(jīng)道:“唐某記得,應(yīng)山長如今也住在自拙幫中,她醫(yī)術(shù)也十分出色。對于要對付朝幫主的人來說,毒藥一定不是一個合適的選擇?!?/br> 唐馳光猜得不錯,朝輕岫今天用的解毒藥劑,其實就是應(yīng)律聲以周老大夫的沉香丸為根基調(diào)制而成的。 當(dāng)初朝輕岫得到了三枚玄真絳霞砂,如今只用了一枚不到,剩下的那點丹液被應(yīng)律聲拿去,想法子跟沉香丸調(diào)制在了一起,統(tǒng)共制作出了十二枚解毒丸,其效用就算比不上岑照闕的辟塵犀,也足以化解大部分毒藥的藥性。 朝輕岫出門前,極有先見之明地讓工匠挖空了扇墜上的白玉珠子,將不同的藥粉藏在其中,方便自己隨時取用。 唐馳光又出聲勸解道:“其實朝幫主對咱們不見得有什么惡意,咱們不必惹她不痛快?!?/br> 在她看來,自己這邊一開始跟朝輕岫談得不錯,誰知柯向戎自作主張,臨別前來了這么一手,反而激起了朝輕岫的敵意。 換做京畿,這事其實也不算什么,可現(xiàn)在卻是在江南。 柯向戎哼了一聲,心中卻也覺得有些懊悔,半晌才道:“本官不過是希望那位朝幫主能病上兩天,等稅銀順利離開樟灣后,自然會將解藥奉上。” 唐馳光在心中搖頭——連她也不是很相信柯向戎的話,何況朝輕岫,而且以朝輕岫的性格,又怎么肯將自己要害交到旁人手上。 查乾貴忽然開口:“柯大人,方才那個距離,若是姓朝的當(dāng)真要灌你酒,就算旁人出手阻攔,恐怕怎么也能灌進去一些?!?/br> 柯向戎默然,片刻后道:“那依查老爺子的說法,這人對咱們還有些善意了?” 查乾貴心知不管朝輕岫本來有沒有善意,都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了,他并不愿柯向戎臉上不好看,于是只道:“反正明天就要離開樟灣,事已至此,不再理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