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兩日連連喪著臉，高聞庭實在看下去了，將她從搖椅上揪起。

    “這是如何了？怎去完一趟宮里就蔫了？”

    高聞雁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道：“我在想事情。”

    高聞雁沒有騙他，她確實在想要如何打破這個僵局。

    認(rèn)識麗妃迫在眉睫，可她的計劃并不順利，法事結(jié)束后，文安公主也沒有再找過她了。

    她只能感嘆諸事不順。

    為了讓高聞雁提起精神，高聞庭決定告訴她一個好消息。

    “你可還記得，你囑咐過的薛赫？”

    自然記得。

    在謝參受刑后，高聞雁便與高聞庭說了，借著杏花樓，做局讓薛赫失言、失儀，且越大越好。

    于是，在高聞庭的有意安排下，薛赫果真去杏花樓越來越頻繁。

    升上愛飲酒，為了投其所好，薛赫亦有嗜酒的習(xí)慣。此番失意后，更是愈發(fā)酗酒。

    然后酒后總是容易失態(tài)的。

    高聞庭偶爾拋個印子，杏花樓里不缺將其延伸的人，一來二去，難免就會說到薛赫身上。

    或許也不盡是在說薛赫，只是薛赫正是十分敏感的時期，聽過一兩回，便開始草木皆兵。

    時間久了，矛盾就這樣產(chǎn)生了。

    薛赫是個要面子的，加上薛貴妃的關(guān)系，在京中囂張跋扈慣了，這口氣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咽下。

    有一次，一位詩人不過在拼談劉禹錫的詩作，正說到那首《烏衣巷》。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br>
    誰知薛赫就在隔間，竟是一個酒杯就砸了過去，將那小詩人砸個頭破血流。

    小詩人很氣憤，可見他身邊的人皆亮了兵器，又聽聞那是薛貴妃的侄子，小詩人這才罷休。

    可文人到底是文人，又豈會輕易摧眉折腰？

    于是小詩人選擇了自己的報復(fù)模式：寫詩。

    那詩極具內(nèi)涵，句句不提薛赫，句句皆指向了薛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又一個文人被暴打一頓后，選擇了同樣的方式。

    一時間，京城里形成一種奇怪的現(xiàn)象，流傳的詩句竟多是嘲諷薛赫官權(quán)壓民的。

    于是滿京皆知，薛貴妃有一個侄子，治水不力，貪污不說，四處借著身份欺壓百姓，作威作福。

    盡管如此，可高聞雁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第105章 丞相一直有一副好皮囊

    高聞雁又去了浮華樓。

    自從杏花樓不大歡迎薛赫后，薛赫便開始混跡浮華樓。

    然而浮華樓與杏花樓雖是齊名，性質(zhì)性質(zhì)與面相的人群卻大有不同。

    杏花樓多少文人墨客，浮華樓卻多達官貴人，隱蔽性自然更好。

    高聞雁是走了后門的，自然不會和薛赫遇上。

    楚序說很快了，薛赫距離生事不遠(yuǎn)了，且讓她再等等。

    今日陽光好，正適合賞秋。

    高聞雁帶著冪籬，隨他漫步在相府。雖然高聞雁也算是相府的?？土?，這般悠閑地游覽相府卻是第一次。

    正午，他們返回用膳，高聞雁遠(yuǎn)遠(yuǎn)瞧見一棵樹，雖掉光了葉子，卻與其他的大為不同。

    那樹下設(shè)了品茗的專位，想來楚序沒少去。

    如此精心呵護的樹，該是相當(dāng)名貴。

    于是她問：“那是什么樹？”

    楚序微微一頓，神色忽然變得柔和起來。

    “是一樹杏花。”

    杏花。

    什么含義再清楚不過了。

    高聞雁微微紅了耳朵，道：“等到春日一定很美?！?/br>
    “是，美不勝收?！?/br>
    他帶著高聞雁朝那杏樹走去，邊走邊道：“往年杏花開時，我每日都在這坐上一會兒?！?/br>
    雖然是無望的等待，可他仍是坐過了年年歲歲。

    “到書房用膳吧。”

    走進書房，筆墨的味道便迎面撲來，夾雜著空氣中的檀香。

    桌案上除了奏折，還放著楚序的書法。

    臨的是王羲之的字，沒有寫完，留下了一大片空白。

    看高聞雁端詳著自己的字，楚序竟還有些不好意思，走來將紙匆匆卷起。

    “怎還不讓看了？”

    “這幅是第一次臨，臨得不太好。”

    “我看著就挺好的呀?！?/br>
    可是楚序不搭理她，只問：“今日燉的是藥膳雞，女郎可喜歡吃？”

    高聞雁今日會留下用膳純屬臨時起興，自然不會再去挑嘴。

    她點點頭，道：“自然。你的舊疾可是又復(fù)發(fā)了？”

    “已無大礙了?！?/br>
    楚序推開窗戶，陽光下，他的發(fā)絲微微泛著銀光。

    “你的發(fā)色越來越淺了?！?/br>
    他卻無所謂道：“遲早會滿頭白發(fā)，為何不能是現(xiàn)在呢？”

    先前高聞雁總以為他發(fā)色變淺是因為陽光猛烈，可自秋獵一傷后，即使不站在陽光下，都能看出發(fā)色的變化。

    聽聞連圣上都注意到了，頻頻囑咐楚序保重身體。

    高聞雁挑起他的一縷發(fā)絲，仔細(xì)看著。

    卻聽楚序問：“是不是很丑？”

    她睜大了眼瞧他，忽然笑了出來。

    “你怎會問這種問題？丞相一直有一副好皮囊，丞相不知？”

    自然是知道的，否則無論初見，還是再相遇，高聞雁都不會多打量他幾眼。

    也正是如此，楚序才忽然在意起了這身外之物。

    如果這張臉能讓她多留意幾分，那也是不錯的。

    所以，當(dāng)發(fā)現(xiàn)發(fā)色逐漸變淺后，楚序是有過低落的。

    然而高聞雁眼里滿是笑意，哪有半分嫌棄模樣？

    她道：“丞相玉樹臨風(fēng)，發(fā)色再淺，也只是再添風(fēng)華?！?/br>
    楚序微微詫道：“我從前怎么不知，原來女郎也是一個會說好話的。”

    “嗯，我是擅長夸你的?！?/br>
    第106章 我想除掉文安

    書房的窗戶正對著那棵杏樹，每年春日，楚序便格外喜歡待在這里賞花。

    她微微遺憾：“可惜了，現(xiàn)下只剩枝椏?！?/br>
    “待開花時，再來亦不晚?！?/br>
    兩人相視一笑，有塵埃在陽光底下舞動，高聞雁忽然覺得，他們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

    “宮里的計劃可是不順？”

    意識到他在說麗妃，高聞雁輕輕嘆口氣，搖了搖頭。

    “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可需要？”

    為何不呢？

    “愿聞其詳?！?/br>
    楚序亦是得知文安在做法事后，忽然想到的法子。

    他道：“只是，可能麗妃要受些苦了?！?/br>
    “不過，到時候若你想放麗妃出宮，亦是可能的?！?/br>
    高聞雁有些怔楞，這聽著不像一件容易的事。

    她確實覺得麗妃不適合這里，她過于單純，上一世不也是被用完即棄？文安公主又何時為她求過情？

    高聞雁問：“怎聽著你還另有所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