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此刻好像那樣觸手可及。

    岑蓁難以描述此刻的心情，似乎很平靜，可那些澎湃又幾乎要溢出胸口，眾多交織的情緒里終于想起了來之前孟梵川提到的那位粉絲，忙問他，“你說的粉絲呢？”

    孟梵川指著窗外，“在那?！?/br>
    岑蓁下意識跟隨他視線看出去，這才發(fā)現(xiàn)海港對岸縱橫交錯的摩天大樓，此刻全都接連閃動起了各式各樣的句子和圖案，高達400余米的ifc國金中心宛如天際線上的燈塔，此刻正循環(huán)閃動著——

    「祝我的女孩夢想成真」

    孟梵川不能明著打岑蓁的名字，“夢想成真”的成真，既是祝福，也是告白。

    而其他幾棟樓，要么是整棟樓的愛心圖案營造氛圍，要么是孟梵川和岑蓁名字的結(jié)合，低調(diào)隱晦，讓人猜不出。

    -

    許久沒有在香港過年，孟松年今晚也推掉了所有應酬，專心騰出時間和莊佳儀二人世界。

    “常去的那家餐廳今天不知被誰包了場。”孟松年有些掃興，但還是安慰莊佳儀，“這家是新開的，視野環(huán)境也都不錯?！?/br>
    莊佳儀并不在意這些，微笑著吹吹海風，和丈夫飲酒看風景也愜意。

    直到那一道煙花忽然升空。

    她亦抬起頭，驚喜又感慨地揚起笑容，“好久沒看到維港的煙花了。”

    嫁去北城多年，印象中上一次盛大的煙花是某年生日時，孟松年特地回港為她安排的那場高調(diào)告白。

    那次的盛大場面和今天一樣，路人駐足圍觀，紛紛拍照留念。

    想起這些往事，孟松年將椅子轉(zhuǎn)了方向，也坐到妻子身邊，挽她的手，“你喜歡，我隨時給你再安排一場?！?/br>
    莊佳儀笑著搖頭，“看別人的不是一樣？”

    忽而看到了什么，指著遠處對孟松年說，“看那邊，今晚似乎也是有心人的告白呢。”

    “告白是該這樣?！泵纤赡昕粗邩谴髲B上閃動的霓虹文字笑了笑，甚至點頭贊賞起來，“這個年輕人倒是有我當年的氣勢?！?/br>
    這樣的贊賞直到夫婦倆看到一行英文——

    lewis zhen

    兩個名字中間有個愛意滿滿的心。

    “l(fā)ewis？”莊佳儀看著看著，忽然覺得有哪里不對，遲疑幾秒，“阿川的英文名不就是lewis？”

    她很快又想起了什么，“zhen，是不是那個叫岑蓁的女孩子？”

    空氣忽然安靜。

    孟松年瞇起雙眼緩緩站起來，仔細又認真地看起了遠處高樓景色——

    「lewis zhen」

    「dear zhen」

    「我鍾意你」

    ……

    諸如此類的短句變化不斷，孟松年沉默地盯著數(shù)秒后坐下，過去好半晌才沉沉哼出一聲：

    “臭小子?！?/br>
    第50章

    岑蓁被眼前突如其來的畫面久久定住, 什么也沒說，或許這一刻也已經(jīng)無法用語言去形容內(nèi)心的震撼和幸福。

    她站在窗前看著那些煙花，看著那些閃動的名字和告白，甚至都不愿眨眼, 生怕遺漏了什么, 再次錯過孟梵川的心意。

    路過的行人游客并不知道是誰策劃了這樣一場盛宴, 但都不妨礙他們用照片記錄下這一幕——

    在新年第一天，有個叫l(wèi)ewis的男人, 在維多利亞港用一場浪漫的煙花和對岸數(shù)棟大樓的字幕聯(lián)動, 對一個叫zhen的女孩告白。

    第一高樓國金大廈的廣告位何其奢侈, 收費是以秒計算的天價，平日里一般都是政府性質(zhì)的城市宣傳使用，即便偶爾有人去求婚祝福, 也大多是幾十秒至多三四分鐘, 也已是奢侈。

    但今晚那句祝她夢想成真的句子足足持續(xù)了20分鐘, 用揮金如土四個字都不夠來形容。港島市民都好奇, 是怎樣的夢想需要這樣去祝福？又是怎樣的女孩, 讓這位lewis將她捧至這樣的璀璨中心？

    餐廳里，岑蓁這次終于完整地接收到了孟梵川的這份新年禮物, 轉(zhuǎn)過身看著他，眼圈微紅, 但仍克制著，“……干嘛浪費錢?！?/br>
    “你喜歡嗎?！泵翔蟠ㄖ粏枴?/br>
    岑蓁點頭，很用力地點頭, 孟梵川便笑, “你喜歡，那怎么能叫浪費？”

    岑蓁或許也不會明白, 彼此間橫亙的差距又何止是她在遲疑思考，作為被她視角凝視的高山，孟梵川時常也會患得患失，害怕岑蓁某天不愿意承受這樣的壓力，轉(zhuǎn)身找個與她“門當戶對”的男人，樂得輕松自在。

    所以孟梵川有時不知道能為她做什么，如果這一點錢花出去能讓她快樂，他反而會覺得安心。

    岑蓁這時主動環(huán)上他的頸，吻了吻，又好奇新鮮地喚他名字，“l(fā)ewis？”

    她眼眸里似乎還有沒燃盡的煙火，藏著光，往他的世界流淌。

    孟梵川應了一聲，微頓，回吻住她，“叫別的。”

    “我喜歡這個。”岑蓁笑著看他，“很配你。”

    但大概還是想他開心，岑蓁又仰頭問，“那你想我叫什么？”

    孟梵川也是一點不客氣，“老公?！?/br>
    岑蓁：“……？”

    岑蓁被他一記直球打懵，“你是不是有點太直接了?！?/br>
    “那我迂回一點?！泵翔蟠ㄖ匦陆M織了語言，故意逗她，“我希望岑小姐叫我一聲老公?！?/br>
    和剛剛有什么區(qū)別嗎？

    岑蓁抿唇笑躲開，“不要。”

    “岑小姐，我好歹幾千萬煙花放出去了，給個面子好不好？”

    “不好。”

    “……”

    放完煙花的后半段拍拖時間，圍繞著怎樣才肯叫一聲老公的話題，兩人也算甜甜蜜蜜，打情罵俏地吃完了晚餐。

    九點吃完，兩人從餐廳出來，渾然不知馬路對面兩雙正注視著餐廳出口的眼睛。

    “你確定他們在這里？”莊佳儀對于孟松年的猜測很是懷疑，煙花是不是孟梵川所放還有待考證，畢竟人有重名，或者只是巧合。

    退一步來說，就算是他放的，又會這么巧？他連孟松年想訂的餐廳都提前占了去？

    父子倆真的這么默契嗎？

    孟松年不說話，只目光沉沉地看著那個方向。

    三分鐘后，看著出來的兩個年輕人，莊佳儀目瞪口呆，再一次被丈夫的智慧折服，“……好，你贏?！?/br>
    再看出去片刻，微笑又無奈地說：“但他這會兒身邊任何人都沒有，又在演給誰看呢？”

    馬路對面的兩個人手牽著手，大概是司機沒及時過來，他們在原地等了兩分鐘，期間不知道在說什么，岑蓁仰頭抵在孟梵川胸口，孟梵川望著她似是笑了笑，緊跟著便寵溺地低頭輕啄她的唇。

    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愛意。

    兩人的親昵姿態(tài)一看就是熱戀中才有的模樣，孟松年也年輕過，當然明白這種隨時隨地都恨不得牽著對方的心情，是怎樣的喜歡。

    兒子是不是花心的浪蕩子，他更明白。

    r8終于開過來，兩人上了車，孟松年不動聲色地也對司機說：“跟上少爺?shù)能??！?/br>
    于是接下來的一小時里，孟松年在暗中偷窺了兒子陪女朋友逛711，一個還不如自家餐廳大的超市，他們竟然在里面逛了十分鐘那么久。

    再之后又去了廟街夜市那么吵的地方，兩人一起吃各種街邊小吃，什么咖喱魚蛋，什么缽仔糕，女孩感興趣的，兒子就都買一份，最后手里再捧一杯奶茶，你喝一口我喝一口——

    簡直沒眼看。

    “他是窮到買不起兩杯奶茶了嗎？”孟松年一邊看一邊罵。

    被迫鬼鬼祟祟偷看兒子談戀愛的莊佳儀很是無語：“我們可以回車上了嗎，這樣很像小偷?！?/br>
    可偷看別人幸福的爸爸此刻卻并不想離開，盡管從不踏入這種人又多又吵的地方，但他仍一步不離地跟著孟梵川。

    他想要看清楚。

    不知道是想看清楚這一刻的兒子，還是看清楚這些年來自己與兒子之間那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

    來逛夜市是臨時起意，卻沒想到收獲滿滿，岑蓁在這里體驗到香港的煙火氣，離開的時候還萬般留戀，覺得那粵曲實在好聽，想多玩一會，又惦記著孟梵川早上早起，玩太久會累。

    10點左右，兩人返回酒店時，岑蓁勸孟梵川，“你送我回去，然后乖乖回家睡覺可以嗎？”

    “不可以。”孟梵川簡單回答了岑蓁。

    他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落到后視鏡上。

    “可你昨晚就沒回去，今天還不回去，叔叔阿姨會擔心的?！贬柽€在一旁勸。

    孟梵川卻沒怎么聽，過了會兒，忽然拿出手機往外打了個電話，岑蓁不知道他打給誰，只聽接通后他說：

    “你們不用回家睡覺嗎。”

    突然接到兒子電話的孟松年也有些意外，原來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

    但其實也該想到的，他這個兒子雖然是根頂心針，但沉得住氣，聰明智慧絲毫不輸長子。

    但孟松年還是故意說：“我們睡不睡覺關(guān)你什么事?！?/br>
    “嗯，不關(guān)我的事?！泵翔蟠ㄗI諷道：“那您這一晚上是在干什么？”

    岑蓁不知道他在給誰打電話，側(cè)眸認真聽。

    那頭，孟松年也直話直說：“我看看你到底多喜歡她?！?/br>
    “是嗎。”孟梵川似是冷笑了聲，微頓，直接朝司機說：“靠邊停車?！?/br>
    岑蓁愣住，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孟梵川牽起她的手，“走。”

    “去哪？”岑蓁措手不及地被他帶下車，徑直走到車后位置停下。

    岑蓁這才發(fā)現(xiàn)，在他們身后，緩緩也跟著停下一輛黑色賓利。雖然不知道里面坐著誰，但那輛車安靜地停在那，莫名充滿了沉沉的威嚴壓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