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時間，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李蕓蕓的哭聲漸漸小了，她紅著眼睛抬起頭時，木子苑也壓下了自己表情當(dāng)中的急切。

    “好點了嗎？”他關(guān)切地問著，還遞給她一杯水。

    李蕓蕓沒有喝，只是把水杯捧在手里，再一次道歉：“對不起，我剛才沒有控制住情緒，我就是在想，明明這件事情是有辦法避免的，但我卻忽略了很多細(xì)節(jié)?！?/br>
    木子苑搖搖頭：“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我也沒出什么大事。你剛才說……拍到了一些畫面，可以仔細(xì)跟我說說嗎？”

    李蕓蕓點點頭，像是給自己鼓了鼓勁兒：“那會兒臺里所有的設(shè)備都沒有開，我自己事先設(shè)置好的一臺gopro早就開始錄制了，正好拍到了……”

    她說著說著，似乎覺得語言沒什么說服力，便把手機拿了出來，直接把視頻給木子苑看。

    畫面中，游戲道具被工作人員搬上舞臺，嘉賓周圍擠滿了團(tuán)隊的人，有人補妝，有人擦汗，有人遞水。

    道具搬上臺之后，就擺在那里，被人們忽視了。

    突然，一個工作人員裝扮的女生入了畫，在人們的視線盲區(qū)之內(nèi)，鉆進(jìn)了木子苑和柳千兒共用過的那臺游戲設(shè)備。

    沒人看到她是怎么cao作的，但她離開設(shè)備的時候，手上拿著螺絲刀和扳手。

    “她很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蹦咀釉纺笾掳?，看著視頻中的她東張西望過后離開畫面。

    “她是柳千兒的助理。”李蕓蕓瞇著眼睛，突然認(rèn)出了她。

    木子苑出道時間短，還沒來得及在明面上跟什么人有積怨。

    看到視頻之后，他反倒松了一口氣，和他料想的差不多。

    柳千兒雖然手腳不干凈，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段沒有留下證據(jù)還好，一旦有了實錘證據(jù)，分分鐘都能把她捏死。

    事情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反而好解決了。

    “我和柳師姐的關(guān)系……確實不太好。”木子苑承認(rèn)道。

    他對李蕓蕓說了之前在聚餐的事和在劇組被柳千兒和副導(dǎo)演練手為難的事情，輕描淡寫地將自己報仇的部分在敘述中抹去了。

    李蕓蕓不論是工作還是當(dāng)粉絲的時間都很長，嗅覺非常靈敏地嗅出了對家的味道，雙眼中立馬就有憤怒燃燒起來：“看來這次也是柳千兒指使的！她這人怎么做事這么齷齪！”

    木子苑啞然失笑：“柳師姐的膽子比我的要大多了。”

    李蕓蕓說：“小苑，我們報警吧！”

    木子苑沒有說話。

    李蕓蕓勸道：“她這么做是可以刑拘的！這和故意殺人有什么區(qū)別！”

    木子苑卻比她要冷靜多了：“但是視頻里只拍到了柳千兒助理調(diào)整設(shè)備，并沒有拍到是她損壞了設(shè)備，更不能證明這件事情就是柳千兒本人指使的。”

    李蕓蕓激動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在病房里面踱步：“可她一個助理，根本沒有理由害你啊。把你弄傷，助理能得到什么呢？最大的受益者只有柳千兒！”

    木子苑搖頭，很明確地說：“道理是這樣，但是警察不會聽我們的一面之詞，沒有證據(jù)，我們討論的一切都只是‘猜測’。報警不是最好的辦法。”

    李蕓蕓煩躁地搓著短發(fā)：“那到底該怎么辦？我們要吃這個啞巴虧嗎？”

    木子苑咬了咬嘴唇，說：“蕓蕓……我剛剛想要找你也是為了商量這事。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

    打卡，幫總導(dǎo)演買咖啡；

    寫策劃，幫總導(dǎo)演買咖啡；

    改方案，幫總導(dǎo)演買咖啡；

    打印，幫總導(dǎo)演買咖啡……

    李蕓蕓的工作內(nèi)容遠(yuǎn)沒有聽起來那么高大上。

    她在臺里做著雜事，上司挑揀她沒能力，同事嫌她拎不清，進(jìn)入電視臺八年，她還沒有新來的實習(xí)生混得開。

    她活得像計算機里的代碼，日子過得一成不變，但也還算穩(wěn)定。

    木子苑在病房里求她的事，她聽了之后很猶豫。

    她確實追星，但墻頭眾多，沒想過為了一個剛粉上的小明星就把做了這么多年的工作搭進(jìn)去。

    雖然這份工作她做的并不開心。

    她明面上說是想好了就給木子苑回復(fù)，還順利加到了木子苑的微信。

    可時間已經(jīng)過去兩個禮拜，她沒給木子苑發(fā)過一條消息。

    連微博id“我想要兩顆西柚”每天給木子苑發(fā)的分享私信也沒有了。

    木子苑沒有催她。

    像是在給她充足的時間考慮。

    不過這段空白的時間，在李蕓蕓眼中，足夠讓她產(chǎn)生幻覺——她甚至覺得，那天木子苑的提議只是她幻想出來的。

    她從沒給喜歡的明星送過向日葵花束，也沒有跟他在一間病房里說過那么多話。

    這天晚上，木子苑要來臺里補錄了，在接觸到對方目光的那一瞬，李蕓蕓才終于大夢方醒般地意識到，那天的一切都不是假的。

    這次的主題是“童年”，雖然主題很老了，但臺本足夠有趣，有沈融江和舒茗的引導(dǎo)，大家都很玩兒得開。

    這次的錄制比上次順利多了，很快就到了最后主題升華的部分，大家坐在一張桌旁品嘗美食，順便聊聊自己的童年趣事。

    王聞芷優(yōu)雅大方地坐在中間，翻看以前的老照片。

    她的手指停在一張老照片上，照片中，她穿著白色的芭蕾舞裙，臉上畫著精致的舞臺妝，精氣神兒十足地沖著鏡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