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一不說話。梁誠點點頭，說：“不說就不說吧。我也沒那個興趣知道。”

    梁誠出了門，點了只煙。他必須馬上去醫(yī)院看下齊麟的情況。齊麟在他這里被打傷，龍?zhí)炜隙ê芸鞎?。梁誠剛坐電梯下樓，阿奇跑過來叫道：“誠哥，魚哥來了?！?/br>
    老魚靠在自己的車邊上，拄著拐杖，他揮了揮手。梁誠跑過馬路，朝老魚鞠了個躬。老魚說：“你開車載我去龍?zhí)炷沁?。其他什么人都不帶?！?/br>
    梁誠道：“龍哥向來沒有固定住所，我不知道他今天在哪里。”

    老魚敲敲拐杖說：“我知道，開車?！?/br>
    梁誠照辦，開了自己的車出來。老魚坐在后排，看著車窗外的街道。龍?zhí)飕F在住在港島一處宅子里，車子開過隧道，在市中心擠了片刻。老魚一直無話，后來也只是嘟囔了一聲：“藏得跟什么似的，每次找他，還得叫個船夫帶路進桃花源。”

    梁誠笑笑。車子開到，老魚自己進去了。梁誠等在外面。林茵坐在二樓露臺曬太陽，這里本來一直她一個人住。梁誠總覺得她透過墨鏡在打量他，于是鉆回了車子里。

    梁誠撥通電話，叫阿奇去醫(yī)院看看齊麟的情況。他邊講著電話邊看向副駕駛位，那顆酸奶味珍寶珠還放在那里，梁誠拿起來，意外得非常重。他剝開糖紙，發(fā)現是一個小型追蹤器。

    第10章

    龍?zhí)熳跁烤氉帜菈K臺子邊上，老魚進屋后一直站在落地窗邊看前面的花園，今年好像冷得特別快，林茵由荷蘭帶回來的郁金香種“甜蜜的雪崩” 提前開苞了。老魚眼饞向她討要過，但現在他沒心思看花。

    “我搞不懂你在做什么?！崩萧~說，“我們一開始說好的是吞掉金大生在泰國的檔口?，F在貨你也拿了，人你也殺了。阿業(yè)跟這件事又沒關系，而且金盆洗手那么久了，你有什么理由要做掉他？”

    龍?zhí)煺酒饋砜醋约航裉煸缟蠈懙淖痔?，看了會才抬頭說：“我本來想練顏體，你看，但是寫著寫著，發(fā)現練錯了字帖?！彼麌@口氣，坐下來，繼續(xù)說：“阿業(yè)不是我殺的。前個周，泰國那邊來信，我們截得那批金大生的貨，里面的東西被調包了。我現在沒辦法離開香港，就讓我個仔，龍河過去了一趟，龍河過去到現在都沒有音訊。我叫齊麟的細佬（弟弟）齊軒去泰國找阿河，他到現在找不到。我查到金大生死前幾個月和阿業(yè)電話往來非常頻繁，他們兩個的關系從來沒有好到交流頻率那么高，我覺得事有蹊蹺就去質問他?！?/br>
    “之前我們?yōu)榱搜谏w吞貨殺人的事，對外說是衛(wèi)斯理回來討債。魚哥，有些事真的經不起說，有些人也不好隨便提起的。阿業(yè)和我說，大生和他這些時日又接到衛(wèi)斯理的指令電話了，和十幾年前一樣，敲聽筒三下，那頭的背景會放《莉莉瑪蓮》的樂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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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少飛疲憊地說：“沒有衛(wèi)斯理過海關的記錄。”他坐在心理診室的靠椅上，搓了搓自己的臉，說：“我們一直都有監(jiān)控衛(wèi)斯理的行蹤，沒有他回國的記錄?！?/br>
    梁誠問：“不是傳聞他都是電話下令，自己從來不出現？”

    陳少飛沉默了一下，說：“對?！?/br>
    他站起身，看墻面上的畫，小女孩捧著自己的心，下面有一個單詞“hope”。陳少飛說：“阿誠，我到明年三月就要退休了，追了龍?zhí)炷敲炊嗄辏裁炊紱]追到。替你老豆報仇的事，可能還是要你自己做下去了?！?/br>
    梁誠不響，低頭看自己的手。梁誠去心理診室這件事其實不是秘密，下屬基本知道。他們當他做大佬壓力太大。他每周定期過來，即使不跟陳少飛見面，也需要假裝定期過來。前幾年，他開始真的看診。因為他常常做夢夢返自己的老豆梁永年。夢里梁永年渾身是血，頭發(fā)被打禿了一塊。梁永年去世前沒有遺言，因為一切發(fā)生的太快。梁誠是十五歲那年，發(fā)現自己變成了孤兒。

    那天梁誠由置業(yè)大廈出來，已經晚上十點光景，他回到家，餐廳傳來雞湯的香氣。他停在玄關，頓了幾秒，走進去果然看到甘一正好做完最后一道菜，在關火端菜出來。梁誠把那顆珍寶珠扔到了餐桌上。

    甘一說：“先洗手吃飯？”

    “正好算準了我回來的時間？”

    甘一坐在餐桌邊，忽然指了指梁誠的嘴角說：“還破著皮?！?/br>
    梁誠盯著甘一。甘一像xiele氣一樣，垂頭說：“我是騙人。我老豆做船舶生意的，很小帶我去歐洲定居。我在法國南部一個小城市長大的。大學念的是英國一所特殊軍校。去年暑假我交換回香港參加游學活動，中間幾天和香港的好友家明去老人院做志工。就是西貢那邊那間老人院，你每周都去對吧，因為你過去住的舊唐樓有位阿婆子女雙亡，是你一直養(yǎng)著她。

    “那天我過去，你和阿婆在荷花池邊，你正在給她剪手指甲。誠哥，你不知道有多溫柔，我?guī)缀蹩创袅恕＠先嗽旱淖o工都認得你，說你每周都會過來，看起來是個冷冰冰的古惑仔，但是對那位阿婆不知道多好。你每年捐給老人院一筆錢，平時沒事會帶小弟去幫忙免費修理家具。那個暑假我每周都會去那里，就是為了碰見你?！?/br>
    梁誠坐下來。兩個人就那么坐著，梁誠好像想從甘一臉上找出點什么。甘一伸手摸了摸梁誠嘴角的血痂，看著他說：“回到英國，我一直想起你。我總覺得我把心忘在香港了，沒跟著上飛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