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陸月寒本來只有一點(diǎn)羞意,卻在許云深的追問下變成了十分。她舉著帕子捂住臉,過了半晌方才小聲說道:“是宋令璋。” 許云深怔了怔。 “正好,云深你也幫我勸一勸她。”任雪霽無可奈何地嘆息了一聲,“我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宋督公……他是督公?。 ?/br> “宋督公也有宋督公的好處?!痹S云深卻道,“月寒跟著他,好歹不必出宮,也免得咱們?nèi)蘸箅y得相見?!?/br> “可是,咱們姐妹在一處過一輩子不好么?”任雪霽滿面不快,“從前說好了,大家互相做伴,一起靠長生養(yǎng)老的。月寒何必又非要跟著旁人?” “你說一千道一萬,也抵不過她自己愿意?!痹S云深卻是想的通透,“六七品的女官到了年歲可以出宮,正經(jīng)嫁個好人家,她們自然不肯隨意委身于太監(jiān)。而你們兩個官居一品,若只是為了嫁人便舍了前程不要……雖說女子嫁人相夫教子方是正途,但是到底還是有些遺憾。既然橫豎都不會出宮,是自己過一輩子還是要找個太監(jiān)搭伙過日子,說到底也只憑自己的心意罷了?!?/br> 任雪霽不說話了。 道理雖然是這么個道理,可是她……她還是覺得可惜。 “我是要嫁給他的?!标懺潞畢s放下帕子,一字一句堅定地說道,“無論我是出宮還是留在宮里,無論他是太監(jiān)還是侯府公子,總之,我是要嫁給他的?!?/br> 其語氣之堅決,倒是教許云深和任雪霽都吃了一驚。 過了半晌,許云深問道:“你們,到底是從幾時……” “很久了?!标懺潞p聲道,“很久很久了?!?/br> * 頭頂上沒了主子,明日又沒有朝會,這一次許云深成功地說服了陸月寒和任雪霽陪她一同飲酒作樂。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略微有些醉意的任雪霽終于還是伸出手,拿起那塊她始終看不順眼的白玉環(huán)細(xì)細(xì)打量。 “你要看就好好看,何必這般姿態(tài)?!标懺潞扌Σ坏?,只好從裙子上解了五彩宮絳,連同上面的玉環(huán)一并遞給任雪霽。 “這玉很是不錯。”許云深倚過身來,就著任雪霽的手看了一回,“白玉無瑕,潤澤細(xì)膩,宋督公有心了?!?/br> “這能算是哪門子的有心?”任雪霽挑不出這白玉環(huán)的錯處,便又去挑宋令璋的禮,“我送月寒的帕子是我親手繡的,云深你送的香也是你親手合的,而他宋令璋不過是教底下人去找個玉佩而已——還是最簡單的玉環(huán)形制——誰還不會吩咐人了?” “你這是強(qiáng)詞奪理。”許云深把玉環(huán)從任雪霽手中奪過去,遞還給陸月寒,“宋督公能有這份心意就好。再說了,調(diào)香也好繡花也罷,這些都是些女兒家的事務(wù)。宋督公怎么會去做這等事情?” 陸月寒重新將玉佩系在裙子上,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朝堂上不安生,他這段時日一直忙的緊,肯花功夫教人尋玉佩已經(jīng)是難得了。” “再說,他自幼學(xué)的是君子六藝,經(jīng)史子集,哪里會做這些花樣?”宮尹女官嘆息一聲,又執(zhí)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他已經(jīng)很辛苦了,我也不忍心教他再去為了我而特意學(xué)些什么。他能記得我的生辰,能送我一份賀儀,我便已經(jīng)心滿意足。” “月寒就是太好哄了?!比窝╈V不由得嘆道。 陸月寒淡淡一笑,將酒盞送到唇邊。 從前那十年,他們處處小心謹(jǐn)慎,連私下里見面的機(jī)會都少之又少,更不必說互贈生日賀儀。 如今能有這些,足矣。 第23章 盛裝 因著在生辰宴上小酌了幾杯, 翌日清晨,陸月寒便起遲了。 “今日正值上巳休沐,大人無需上朝點(diǎn)卯, 想要多休息一陣也不妨事?!毕银Q雖這般說著, 卻還是端了沐盆巾帕來,又用手巾幫陸月寒把衣襟掩上。 “不了。”陸月寒從盆中掬起一捧清水覆在臉上,含糊不清地說道,“我今日要出宮去?!?/br> “大人可是有什么要緊事去做?”弦鳴下意識問道。 “我兄長進(jìn)京來了?!标懺潞幻鎰蚰樢幻娲鸬?,“正值休沐,我想回家探親。” “大人好福氣?!毕银Q頓時滿面羨慕之色。 陸月寒不由得失笑道:“你若是也想回家探親, 就努力學(xué)習(xí)早日考上女官。雖然說宮女無旨不得出宮,但是女官卻沒有這些限制?!?/br> “大人說的容易?!毕银Q笑嗔一聲,“宮中這些女官里,又有幾人能像大人一般得賜魚符呢!” “只要你用功,我去替你向太后娘娘討這個恩典?!标懺潞⑽⒁恍?,心中卻不自覺對比了一番:倘若是雁落在這兒, 就決計不會這樣說——蘇雁落有野心,弦鳴卻是個安分的。 這樣倒也沒有什么不好,一樣人有一樣人的用法, 弦鳴日后自然也會有她的好處。 梳洗過后, 陸月寒在衣服箱子里挑挑揀揀地搭配。一則, 雖說是要去回家探親, 但是陸家于她到底只是外人, 不可太過隨意;二則,難得有穿常服出門的機(jī)會, 當(dāng)然不能隨意敷衍了事,也該教這些壓箱底的衣裙見見光才好。陸月寒仔細(xì)搭了一身衣裙換上, 這才坐在鏡前梳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