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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夜半撞見非人類在線閱讀 - 第42章

第42章

    ——他做了奇怪的夢。

    黑金的袞服,七章,八旒冕。纏黃絳玉佩隨衣襟散落在地,隆重色彩迫近腦中,壓出一道雪亮的光。

    是很深的呼吸和愛撫。

    壓在他脖頸后的手指骨瘦長,骨節(jié)量感極重,逼迫他、禁錮他。他聞到麝香、鹿茸草和薄荷的味道,神經(jīng)被逼得要求饒。奇異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快感席卷全身,讓他睡夢中呼吸都急促。

    “阿善,阿善。”

    他聽到模糊輕笑的囈語,每一寸血rou都自愿柔軟地張開,接納和承受。

    ……

    徐流深從地牢回來時身上都是血腥味,他嚴苛地沐浴凈身,熏香拜佛——他所具有的看得見的松散基于早已爐火純青的各項儀態(tài),他盡力讓自己變得正常有趣,但他明白自己時常會有改不掉的怪癖,譬如他將整個姜王宮掘地三尺找一個平平無奇的伴讀,不惜血洗半朝宮殿。又譬如他將少時瑰麗奇譎的故事牢牢記住,反復回憶。他認為那和會說話的烏鴉一樣,來自截然不同的地方。

    再譬如他對童年死而復生的玩伴有難以描述的旺盛探究欲,和直到此時仍不清楚的濃烈情感。

    他時常困惑一些別的事,比如為什么“黎銹”要將那捧雪塞進他領(lǐng)口,那是世間少有他需要花腦子思考的問題。此類問題他想不出答案,但那個有不同身體相同靈魂的人能為他解惑。

    徐琮猙教會他,抓住能抓住的,殺了不能抓住的。目的其實殊途同歸——留下想要的。

    他沒有束發(fā),長長紺青發(fā)帶在冷風中吹起,寬袖鼓風,拾階而上時每一步走得極穩(wěn)。

    “吱呀——”

    門被推開。

    談善發(fā)燒,還陷在夢中,神思并不清明。他半跪榻邊,抬起燒得沉重的眼皮,在一片霧里看花中感知來者輪廓。有一秒仿佛這個人和將汗水滴進他頸窩的人重疊,極淡龍涎香味道幽幽散開,宮殿金磚在日頭下發(fā)亮發(fā)燙。

    應該是一個燥熱的午后,像他又不像他的人拿著笏板上朝,在九重天子之威下俯身叩首,高呼萬歲。

    龍椅上坐著什么人,他看不清,也不能靠近。

    面前這個人,卻可以。

    談善受到蠱惑一般揚起頭,將唇送了上去。

    一根冰涼手指抵遠了他的唇。

    “原是如此?!?/br>
    徐流深輕輕地俯下身,有一點疑惑,又仿佛恍然地說:“你想親本宮。”

    第20章

    寢帳長長, 四角垂香囊。山花焦葉和各色珠光堆疊。談善微微揚起頭,還保持著和徐流深對視的姿態(tài),手指極輕地蜷縮了一下。

    徐流深身上傳來似有似無的血腥味。

    就在那一刻, 談善猛然想起史書上, 或者什么地方的, 關(guān)于世子澗的身世。

    徐琮猙有十一個兒子, 他當年怎么從養(yǎng)蠱一般的儲君爭奪中獲勝,徐流深就如何獲勝。徐琮猙在慈莊太后手中栽過跟頭, 這個野心蓬勃的君王一開始也曾渴望母愛,但他因此付出了高昂代價——他被流放掇山塔,在長期勞役和各種“關(guān)照”下斷了五根肋骨, 落下終身病根。

    他為徐流深排除了一切隱患——徐流深出生之日, 他一劍斬殺了徐流深的生母于氏。那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女人,生產(chǎn)后還虛弱, 胸口“刺啦”血花噴濺在面部。

    因此徐流深沒有母妃。

    徐琮猙希望他沒有情感上的弱點,因此自少時起姜王宮沒有人敢與他說話。他和一把琴還有成千上萬的典籍度過了前十年, 直到徐琮猙為他挑選伴讀,選中了一個傻子。

    傻子卷入宮廷內(nèi)斗,死了。

    徐琮猙又認為徐流深應該是一個能說話的正常人, 至少表面上要像,于是他讓徐流深和王宮中的每一個人說話。

    自那之后七年, 徐流深用他從徐琮猙身上學到的所有東西陸續(xù)絞殺十三個同父異母的兄長——每一任姜王都誕生在激烈廝殺中,他不動手,終有一日頭顱會高懸城墻之上, 被禿鷲啄掉眼珠, 直至風干。

    通往高處的路血腥,殘暴, 毫無人性。

    頭狼在培養(yǎng)自己選中的繼承人,一旦他發(fā)現(xiàn)有更強的,再多的寵愛也無法維系父子情。徐流深前十年思考怎么活下來,后十年思考怎么將前一任王拉下王位,他如今的自由全是因為他做得出色,無可替代。

    而大多現(xiàn)代史料上,大都認為世子澗死于姜王溺愛。

    ——他在網(wǎng)站上反駁的話,每一條都含沙帶血。

    “我做了夢?!?/br>
    談善嗓子還發(fā)干,他望著徐流深右手,那甚至不能稱之為正常的骨節(jié),掌面粗糙、關(guān)節(jié)畸態(tài),彎曲時像不靈活的機器指。幾乎每一根指頭都骨折再愈合過,留下的痕跡觸目驚心。

    “我夢到……”

    談善反應遲鈍地望著徐流深,仿佛失語。

    ——他覺得有一點像,夢中人和徐流深的手。

    “你夢到了什么。”

    徐流深這時候仿佛又不計較那個“你要親本宮”的問題,低低問。

    他披了寬松的外衫,像是用涼水浸過身,撲面而來一股寒氣。與之相反,指尖卻燙得不像話。談善一把抓住他手,青色血管中有什么“突突”地跳,隔著一層皮膚跳得他眼皮不停抽動:“怎么回事!”

    徐流深表情變得懶怠,他渾身發(fā)熱,神經(jīng)也處在一種莫名的亢奮中。

    “你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