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談善低頭一看,正濃色紅孔雀翎在光照下流出鮮麗色澤。 他驟然有很濃郁的危機感,他就是來的那天隨手在守墓石上放了路邊一朵花,這都能換來一顆價值不菲的玉石,萬一有人拿了糖跟鬼換傳國玉璽…… 成功率高達(dá)百分之九十。 不行,他要想辦法。 就在他想辦法的同時鬼憑空一伸手,一只粗長鐵鏈從地底生長出來,上面還帶著斑斑鐵銹。他動作粗俗地把鐵鏈一頭拴在“嗬嗬”叫的王大貴脖頸上,暴力一拉將鐵鏈另一端遞給談善。 許一多驚呆了,步履蹣跚地跟著談善:“你這是,養(yǎng)了個啥啊?!?/br> 談善拉著鐵索”哐當(dāng)“往前,心情復(fù)雜:“我也不太清楚,先養(yǎng)著吧,養(yǎng)養(yǎng)就知道了?!?/br> 他倆再次出現(xiàn)在神婆門口時那老太婆正在喂雞,嘴里發(fā)出“嘬嘬”的聲音,見有人來頭也沒抬:“怎么……” 見著王大貴她頓了頓,第二次拉開了柵欄。 事情的前因后果許一多他說得口干舌燥。老太婆蒼老地眼皮褶一層層地垂下來,她半晌才問:“你們想送走這只惡鬼?!?/br> 王大貴尖利的指甲在缺了一只腿的木桌上劃,發(fā)出刺耳的噪聲。 談善:“是。” 耳邊回蕩著往生咒冗長累贅的念白,低低混混。 “知道為什么會有鬼嗎?!崩咸湃リP(guān)窗,她身體異常佝僂,不得不踩上一張小凳子才能夠到木窗。 “鬼,多不得善終。枉死者如此人,怨氣積蓄,死不瞑目。另一類不得圓滿,耿耿于心?!?/br> “死門開入黃泉路,前塵往事盡了,不了者流連人間,惹是生非。” “搞清楚他想要什么。”老太婆說,“沉冤昭雪,還是遺愿未了?!?/br> 整間木屋背陽,正中午依然有寒氣順著小腿肚子往上冒。神婆說話時嗓子里混著沙礫,眼珠渾濁裹沙土。 周邊供奉的神像莊嚴(yán),金箔從他袈裟上脫落,仿佛有第四雙眼睛在暗處注視他們。許一多一刻都不想在這里呆下去,拽著談善往外走,談善不知道在想什么,一道不清晰的光掠過老式窗欞,帶過他眼角。 談善抬頭看向神婆:“完成之后,他會怎么樣?” 老太婆抽著煙桿,沒有多問一句。她縮在暗處,被黑暗籠罩著,一身難言沉疴:“投胎,再入輪回?!?/br> 天氣不好,中午也還霧蒙蒙。神婆在風(fēng)雨飄搖中帶上柵欄門,給神像上了一炷香,遙遙望去那兩個年輕人的身影已經(jīng)走得很遠(yuǎn),消失在曠野中。 做完這一切神婆從地上站起來,掖了掖裙擺,往鬢邊別了一只白花。 神婆凈手,重新上香,磕頭時喃喃自語了一句什么,長久跪拜在香火蒲團前,額頭抵在冰涼泥地上,說—— “殿下千歲?!?/br> 許一多:“一個問題三百,怎么不去搶?!?/br> 談善心不在焉地:“她真收你錢了?” “咦?”許一多把手機掏出來一看,奇怪,“沒收。” “這一趟白來,王大貴一看就是他殺死不瞑目,兇手都找到了,還有什么遺愿?!痹S一多熱淚盈眶,“終于能回去了?!?/br> 下山的路曲折,周邊有鳥雀從枝頭躍過的影子。 談善腳步一頓,忽然說:“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問?!?/br> 許一多“啊”了聲,根本沒來來得及問什么談善往回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周邊荊棘勾住他褲腿,路盡頭談善猛然一停,氣喘吁吁追上來的許一多不明所以抬頭。 滾滾黑煙從木屋升起,通天大火將半邊天燒成紅色。 “揚沙縣城沒有神婆。”胡晶晶送他們上火車,疑惑地說,“我們是請了三個大師,但沒有神婆。” 火車站,陰雨天。談善撐了把黑傘,將身邊的鬼完全籠罩在陰影中。 胡晶晶說:“等事情塵埃落定了請你們一塊兒吃頓飯,回去好好洗個澡睡一覺,去最近的寺廟上個香,去去晦氣?!?/br> 她說這話的時候談善左邊耳朵被撥弄了一下,他神色鎮(zhèn)定地說:“好,謝謝晶晶姐。” 鬼在他耳邊不大高興地說:“你要去寺廟。” 談善給他打傘:“我沒說。” 鬼懶懨懨地碰了碰他手腕:“你家在哪兒?” 談善大學(xué)沒在宿舍住,他需要非常完整的私人空間,因此談書鑾替他在學(xué)校附近購入了一套公寓,兩室一廳。 公寓叫做“憑瀾閣”。 到家第一晚就出事了。 一戶兩廳,談善出門扔垃圾的時候碰見鄰居張盞優(yōu),對方剛從酒吧夜場上回來,頂著煙熏妝勾著新找的男友脖子接吻,兩人在樓道里親得難舍難分。 這種事情談善從大驚失色到見怪不怪僅用時兩個月,他之前會迅速轉(zhuǎn)身回避,今晚不知道在想什么,多看了一眼。 “嗨心肝,這么晚?” 張盞優(yōu)把男友腦袋推開,沖他拋了個媚眼:“出去旅游玩得怎么樣,看你氣色還不錯?!?/br> 他對這個鄰居印象非常深刻,依稀記得是個大學(xué)生,拔節(jié)的竹竿似的,青蔥少年。大夏天抱著籃球上樓,護腕一轉(zhuǎn),上衣領(lǐng)口都是陽光金子。 現(xiàn)在剛洗過頭,烏黑額發(fā)順滑,看起來乖得要命,張盞優(yōu)心癢癢地一動,手從男友脖子上拿下來,上前兩步拍了拍談善得肩。 柑橘混雜鼠尾草的香水味,泠泠地鋪了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