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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纏綿 第50節(jié)

    她帶著哭腔,繼續(xù)說:“你知道的,我喜歡你,就是因為喜歡你,我什么都不要,我跟你在一起兩年多。你也知道我要什么,你不能給,我自己走就是。那時你沒留我,現(xiàn)在你跑來跟我說你想看看我。你不可以這么對我。”

    她搖搖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王雋,你很殘忍,你太殘忍了,我不過只是喜歡你,我做錯了什么,要這樣被你對待?!?/br>
    這些話她憋在心里很久了,說再見那天早上,她沒有說,便以為永遠(yuǎn)不會有機(jī)會說出口。畢竟那樣,她和他還能留下點(diǎn)情面,好聚好散,也算給這兩年畫上一個句號。

    說不定日后再見,還能平和地像許久不見的老朋友,聊上幾句。

    可他屢次過來打擾她,一次次攪亂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境。

    最開始是他要送她房子,她拒絕。

    然后是在德國慕尼黑,他突然敲響她的酒店房間,猝不及防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說他想看看她。

    這次,他又沒有任何預(yù)告地出現(xiàn)在深城,不由分說地把她帶走,詢問緣由,還是那一句,他想看看她。

    他到底把她當(dāng)作什么了?

    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又或是,他排解寂寞的一個對象?

    他什么都不用負(fù)責(zé),而她只要乖乖地站在那里等他消息就可以了。

    她是人,她有思想,她有喜怒哀樂,她也有會自己的委屈、不甘、憤恨。

    越想越是憋屈,眼淚就像被打開了開關(guān)一樣,越冒越多,根本不受她控制。

    季煙難過地低下頭,雙手掩住臉,泣不成聲。

    “是我的錯,”他走過來攬住她,將她靠在懷里,低聲安撫,“都是我的錯?!?/br>
    季煙一邊把眼淚全部擦在他胸前的布料上,一邊嗚咽著說:“給不了我想要的,就不要過來打擾我?!?/br>
    他沒說話,只是再一次將她擁緊。

    季煙的心一沉再沉,她撇棄了在他面前的尊嚴(yán),已經(jīng)做好破罐子破摔的準(zhǔn)備,才說了適才那些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話。

    從前讀書時代,她不是沒暗戀過人,不是沒被人追過,可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高姿態(tài)的那一方從來都是她。

    覺得對方不合適,及時損止,瀟灑說再見一去不回頭的人從來都是她。

    這是第一次,她自欺欺人,一再祈求一個成全。

    她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放得足夠的低,他還是不愿意給她一個成全。

    他甚至連一絲希冀都不愿給她。

    季煙吸了吸鼻子,抓起他的衣服,擦了擦眼淚,然后在他錯愣中推開他。

    她仰起下巴,故作倔強(qiáng)地問:“今晚我就問你一件事,你給我一個答案?!?/br>
    他神色異常冷峻,下顎繃得緊緊的,她權(quán)當(dāng)看不見。

    她咬咬牙,松了口氣,看著他,語速飛快地說:“王雋,你有想過和我的未來嗎?比如我們共同組建一個家庭?!?/br>
    她想,她說得足夠委婉了。

    她差點(diǎn)就說出結(jié)婚二字。

    他神色還是那般冰冷,仿佛身處境況之外。如果說剛才他還有幾分歉意的動容,那么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恢復(fù)往日的冷漠,有種事不關(guān)己的淡然。

    就像一個局外人,冷眼觀看。

    她不用再抱有期待,更不用再回頭了。

    迅速收好失態(tài),季煙笑了笑:“今晚打擾了,我先回去?!?/br>
    她轉(zhuǎn)身朝臥室走去,走出沒兩步,被他從身后握住手腕。

    她轉(zhuǎn)身看著他:“放手?!?/br>
    他很冷靜地跟她分析:“很晚了,你在這邊住,明早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可以叫車。”

    “不安全?!?/br>
    “不安全嗎?”她朝他微笑,“我讓我朋友來接我?!?/br>
    他愣住,因為她眼里的果決。

    盡管剛剛哭過,眼眶還泛著紅,但目光卻異常堅定,一絲討還的余地都沒有。

    趁他怔愣間,季煙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向臥室。

    王雋看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突然有種突如其來的心慌,梗在胸口,悶得他透不過氣來。

    好似這一次就是真的離別,他要想以后還能見到她,此刻就該義無反顧地去追她,可腳下卻如千斤沉重,將他固定在原地,動彈不得,只能看著那抹身影消失在視線內(nèi)。

    她剛才的問題,他的答案其實很明晰,但也足夠殘忍,不會是她想聽到的。

    他從來沒想過和什么人組建一個家庭,包括她。

    盡管他對她很有好感,甚至,介于喜歡和愛之間,但這依舊不能動搖他的原則。

    她說得對,她要的,他給不了。

    他嘆了口氣,疲憊地垂下雙肩,頭一回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正在重重地壓著他。

    沒一會,季煙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出來。

    是她以前留在這邊的衣服。

    她一邊穿上大衣,一邊面無表情地跟他說:“我的東西剛剛看過了,都是些舊東西,帶回去也沒什么價值。我還是那句話,你就直接扔了吧,你我都很忙,以后應(yīng)該也沒機(jī)會見面了,就不要留著這些東西了,沒什么意思,還特別礙眼。”

    她突然變了個人。

    習(xí)慣了她以前對他的依賴,王雋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

    那邊季煙已經(jīng)在穿鞋了。

    他猛然回過神,走到她面前,盯著她的頭發(fā)看了一會,說:“那先把頭發(fā)吹干了再走?!?/br>
    她冷冷拒絕:“都到這一步了,沒必要?!?/br>
    他被一噎,接下來的聲音也沒了淡定:“我有話和你說?!?/br>
    季煙穿好鞋,聞言,站起來看著他:“想說什么,說你想看看我?如果是這一句就不用廢話了?!?/br>
    王雋突然不習(xí)慣這樣的她,唇瓣翕動,好一會,他終于說出心底里的話,“季煙,我對你有好感?!?/br>
    “我知道,”她沒有一點(diǎn)意外的樣子,“我一直知道,不然我怎么會愿意不明不白地和你睡了兩年。但是我更知道,你對我的好感遠(yuǎn)不及讓你甘愿和我結(jié)婚?!?/br>
    聽到后面這句話,王雋瞳孔緊縮,一下子怔在原地:“那晚你……”

    看著這樣的他,季煙很是想笑,她確實也笑了,甚至點(diǎn)點(diǎn)頭頗為大方地說:“你的猜測沒有錯,那晚很不巧的,我聽到了你的電話,你放心,我不是故意偷聽,純屬意外,誰讓你家的露臺和書房是離得那么近?!?/br>
    難怪那晚他接完電話出來,她的態(tài)度一下子變得冷淡,然后沒過多久,她就和他說分手。

    過去種種,竟是有跡可循,而且如此清晰,如此直白。

    并且,如此簡單。

    不過是他的原因,季煙才要跟他分手。

    王雋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他說:“所以你并沒有要定下來的人?”

    ?

    季煙覺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合著他竟然沒有被戳穿面目的尷尬,而是重點(diǎn)放在她有無待定對象。

    季煙被氣笑了,她說:“你放心,我要找多的是,后面一大把等著我挑?!?/br>
    這話并非她自戀,她私底下確實收到很多表白,只是她心里有他,無意再去關(guān)心別人。

    她不像他,明知不可能,卻還給人希望,純屬釣著。

    這一刻,她又是他熟悉的鮮活明朗,自信大方。

    王雋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往下問,他頭一次無言以對,而不是習(xí)慣的沉默。

    發(fā)泄完,季煙拿起手機(jī)打字,抽空看了看他,問:“還有要說的嗎?”

    他靜靜地看著她,一如以前的冷漠疏離,希冀他能說什么好話,實在是異想天開。

    季煙走到門口,握住門柄,開門前,身后又響起他的聲音:“你今晚住在這,你不愿和我共處一室,不想看到我,那換我走?!?/br>
    隨著最后一個字落下,他來到她身旁,說:“可以嗎?”

    語調(diào)竟是有幾分懇求的。

    真令人意外。

    可季煙對他再清楚不過,她告訴自己不能落入他的陷阱,他一向是會算計的。

    她略側(cè)過臉,看著他。

    兩人無聲對視了許久,久到時間仿佛靜滯。

    最后,她決意打破這份安靜,微抬起下巴,不急不徐地說:“王雋,不是我可不可以,而是你可不可以。你捫心自問,你可以嗎?”

    他眉間驟緊,目光沉沉的。像是在說不可以。

    走到這一步,好像也沒什么不能講的了,季煙組織了一下語言,說:“我喜歡一個人是奔著和這個人有以后去的。既然你要的和我要的不一樣,我們的目的不同,以后就不需要再往來了。我想,你做決定比我更干脆果斷,我也是,我不可能一直停在那里,你想見就見,你想走就走。天底下沒有這么好的事。”

    隨即想到什么,她又補(bǔ)了一句:“你王雋是很好,但我季煙也不差,你可以一直自私,卻不能要我一直無私,這純屬白日做夢。”

    話落,她打開門,再沒有一點(diǎn)留戀地離開他的住處。

    電梯要從1樓升上來,季煙心急,按了好幾下,卻是無濟(jì)于事,那個數(shù)字還是不緊不慢地遞增,并沒有因為她的焦急就有所變化,就像屋子里的那個人。

    任她再怎么急切,他還是無動于衷。

    他在乎她,卻又不在乎她。

    眼眶禁不住濕潤,季煙數(shù)次仰頭要把它們憋回去。

    這還是小時候母親教她的。有次她考試考得不太理想,哭了一路走回去,季硯書笑她不就是一次考試嗎?考砸就考砸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哭得一抽一抽的嗎,不知道的還以為天塌了。

    可是季煙就是忍不住,母親越勸解,她就越哭得撕心裂肺。

    后來季硯書就教她,下次想哭了,就仰起頭,把眼淚淌回去。

    后來每每遇到令她傷心的事,她總是用母親教的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