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他眉心皺緊,看起來能夾死一只蒼蠅。 白皎:“既然我救了他,總不能把他再扔回去吧?!?/br> 白林悻悻地說:“是這個理不錯,但是,他現(xiàn)在失憶了,連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人都不知道,你難道要養(yǎng)他一輩子?!?/br> “二哥,你說什么!”白皎嗔怪地瞪他一眼,水潤的眼睛光芒閃爍。 “我當(dāng)然,早就想好主意了?!?/br> “什么主意?”白林問,復(fù)又瞇了瞇眼:“別是你看人家生得俊美,動了心思想要嫁給他……” 房間里,門外的討論聲毫無阻隔地鉆進(jìn)耳朵里,他挺直脊背,眼睫低垂,沉默地聽著對話。 那個他,是在說我嗎? 他攥緊手指,眼前再度浮現(xiàn)起她甜蜜的笑容,彎月似的明眸,眼睫輕眨,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頭翻涌。 下一刻,他動作凝滯,唇畔一縷笑容逐漸消失。 白皎:“當(dāng)然不是!” “二哥你在想什么,他失憶了也是可憐,我們先養(yǎng)一段時間,你幫忙去查一查,有沒有哪家少爺失蹤,到時候把他送回去。” “而且,就算找不到,也不至于讓人家娶我,你覺得我這樣子,是嫁不出去的人嗎?” 林白驚訝地瞧了眼,不是他自夸,他們一家人容貌都普普通通,他還算得上周正清秀,但是小妹截然不同。 當(dāng)年她剛出生,穩(wěn)婆就恭喜他們,生了個觀音菩薩座下的小玉女。 其它孩子生下來皺皺巴巴,活像一只丑兮兮的小老鼠,白皎不同,皮膚雪白細(xì)膩,五官精致,粉雕玉琢,跟個小仙童似的,如果不是親眼看著她被穩(wěn)婆從產(chǎn)房抱出來,他還以為這是別人家的孩子。 長大后,更是出落得雪膚花貌,驚艷絕倫。 白林松了口氣:“那你怎么想的?” 白皎:“當(dāng)然是當(dāng)我的異性兄長啊!” 找個仙尊當(dāng)靠山,可比強(qiáng)迫仙尊娶自己強(qiáng)多了! 二哥白林眼睛亮了起來:“妙啊!” 倘若人家先前已經(jīng)結(jié)親,他們強(qiáng)迫,再大的恩情也變成了仇怨,認(rèn)干親則不同,這是多出一份人脈! 他欣慰地看著白皎:“小妹,你長大了,懂事了。” 白皎哼了一聲,嬌蠻地瞪他:“我什么時候不懂事了!” 第79章 幾天后, 白皎二哥便要開始收拾東西,明天他將返回縣學(xué)繼續(xù)讀書,這幾天回來, 也是因為學(xué)院放假, 才有空閑。 他還要繼續(xù)讀書, 舉人考上了還有進(jìn)士, 入朝為官庇護(hù)一方, 是每一個寒門學(xué)子的夢想,就算是芝麻官那也是官, 一旦成功, 連帶著他們一家都是一場巨大飛升。 這樣的忙碌中, 白皎關(guān)注著客房居住的臨霄狀態(tài), 先前就說過, 他是仙人之軀,醒來后,身體恢復(fù)一日千里。 如今已經(jīng)能夠下床,換了一身衣裳, 更顯天人之姿。 這天, 全家忙碌起來,他在床上, 隱約感到一絲不同尋常。 片刻后,白山白林兄弟領(lǐng)著白皎進(jìn)來:“這位兄弟?!?/br> 他稱呼一聲,詢問他現(xiàn)在近況, 發(fā)現(xiàn)人已大好,不由得喜上眉梢, 緩緩說道:“當(dāng)日我小妹發(fā)現(xiàn)你躺在河邊,將你救了回來, 然而男女大防,她又是未出閣的女子,女兒家的清白要緊,倘若被外人知道,有心人口舌顛倒,我家小妹又該如何自處?” “需要我做什么?”男人沉聲道。 見他雖然失憶,卻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樣子,白林不由欣喜一瞬,瞥了眼白皎,在他看來,這事已然成了一半。 他繼續(xù)說道:“雖說救命之恩,當(dāng)以身相報,但是我們白家不是這樣的人,不會挾恩圖報,而且公子失憶尚不知來歷,不如,與我小妹結(jié)拜為兄妹?!?/br> “結(jié)拜為兄妹?”他重復(fù)一遍,幽然鳳眸望向白皎,她正躲在兩位兄長身后,聽見二哥這么說,悄悄探出頭來,正巧,撞上了一雙漆黑眼眸,心頭登時一跳。 但她不避不閃,清澈的眼神宛若林間小鹿,天真爛漫,顯然,她是同意的。 他想起幾天前聽見的討論,知曉她這么做,應(yīng)該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下頜緊繃,心頭一刺,這感覺稍縱即逝,取之而來的是一片溫軟。 而且,他對她全無厭惡,反而…… “好,我同意。”他說。 白山臉上露出喜色,和他相比,白林謹(jǐn)慎多了,臉上一如既往的平淡,輕輕松了口氣,心頭一塊巨石終于落了地。 不是他膽小怯懦,而是這人來歷不明,身世不清,他不敢拿自己的血脈至親去賭。 他生得的確俊美不凡,在青山村哪怕整個縣學(xué),也無人能出其右,淪落到青山村,恐怕就像小妹說的那樣,只是一時劫難。 這樣豐神俊朗的男人會甘心娶一個舉人meimei嗎? 他不確定。 說不定,他早就有了婚約,或許連妻子孩子都有了。 他慶幸自家妹子看得清楚,心下也更加愧疚。 白皎今年芳齡十七,放在其他人家,早就定下婚約,有些出閣早些,或許連孩子都有了。 唯獨meimei…… 全家人里最聰明的就是白林,父母兄長都是老實巴交的人,那些年白皎自己也天真懵懂。 而白林忙于學(xué)業(yè),之前一直拼命讀書,等他發(fā)覺時,才知道自己妹子在周遭名聲不大好。 白林有些納悶,自家人的性子自己清楚,父母兄長雖然寵溺白皎,可她也不是那等嬌縱跋扈之人,只是性子嬌氣一些。 她從小上山采藥,炮制藥材,賣藥,小小的人兒比一些大人還要辛苦,家里富裕了,她性子嬌氣些又怎么了? 天塌了還有他們兩個兄長頂著呢! 罷了,就算其他人求娶,他也不會同意。白林心中愈發(fā)堅定,他要考取功名,為妻子兒子博得一個好出身,為meimei找一門好親事。 只是偶爾,他也會生出些許愧疚,總覺得是自己愧對meimei,這次更加明顯。 這些他暫時按下不表,一轉(zhuǎn)眼,結(jié)拜的事已經(jīng)完成,其實農(nóng)家也不需要什么繁文縟節(jié),只要改個稱呼就行了。 白皎大膽,率先柔聲喚他:“三哥?!?/br> 男人略微回神,瞥見她茶色眼眸清透明亮,仿佛天上的星子揉碎了鑲嵌其中,她看著他,滿眼都是純粹的歡喜。 這幾天,他就算足不出戶,也能感覺到白家人關(guān)系和睦,對于白皎,更是寵溺。 她才十六歲吧,不知為何,他莫名覺得她年歲極小,即使在村里人眼里,她已經(jīng)是出落得盡態(tài)極妍,鐘靈毓秀的姑娘。 他面無表情時,總有一股威嚴(yán)端正的氣質(zhì),高高在上,白皎咬了咬唇,忍不住再次重復(fù)一遍:“三哥?” 聲音軟糯,有些委屈,她一直是家里受盡寵愛的小女兒,沒想到這個新哥哥看起來那么冷。 好似冰封酷寒的雪山之巔,透出一股似有若無的冷意,讓人望而生畏。 “小妹?!彼偷鼗厣?,念了一句,很生疏,卻見對面少女霎時眉眼彎彎,笑容璀璨,宛若陽光般絢爛灼目。 白皎忽然想起一件事:“啊,三哥失憶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難道我要一直叫三哥嗎?其他人問起來該怎么回答?” 這倒是個問題。 白家兄弟皺起眉頭,男人是撿來的,不知道姓名,也不知身份,總不能一直這么叫著。 “皎皎說的對,那就先取個名字吧?!卑桌蠞h說道,下一刻,就被妻子懟了一肘子,她剛才也是這個想法,結(jié)果被老頭子截胡了。 老頭子平日里一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碰上夸小女兒的事兒,這嘴巴就張個不停。 呵,她才是最寵愛小女兒的人! 白氏不愿意落后,喊道:“我剛才也是這么想的,還是我們皎皎聰明?!?/br> 白皎看了眼倆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白家最寵溺她的,就是她的父母,白老漢平日里沉默,可一旦事關(guān)女兒,他哪哪兒都覺得好,白氏也是一樣,他們就是一對女兒控。 取名這事兒吧,白林是讀書人,如今還是舉人老爺,本來該是他取名的。 但是—— 認(rèn)干親后的臨霄卻看向白皎:“不如讓小妹幫我起,她救了我?!?/br> 白皎聞言一怔,驚訝得瞪圓了一雙水眸,連連擺手,臉色緋紅:“我又沒讀過多少書,取不好的。” 他臉上露出些許笑意,覺得她很可愛。 白山眼睛一亮,小妹心思縝密,其實也很上進(jìn),家里除了老二就是她讀書最好,可惜女子不能考科舉,說不定,他們家還能出來兩個舉人老爺呢。 當(dāng)然,這話他只敢在心里想想,說是不敢說的,但是不妨礙他對白皎有一層濾鏡,畢竟當(dāng)初白父白母有心讓孩子讀書,白林聰穎好學(xué),白山一見書就頭大如斗,對他來說,還不如去地里干活。 累得汗流浹背,也比頭腦發(fā)昏強(qiáng)太多,以至于后來他很不理解,小妹是怎么拿二弟的書看得那么津津有味的,這也不妨礙他敬畏讀書人。 反正他是看出來了,干什么都比讀書容易! 聽見小妹這么謙虛,他忍不住說:“小妹之前拿二弟的書看,也會識文斷字嘞,謙虛啥,既然三弟讓你取,你就取唄。” 白林也贊同,這是人家當(dāng)事人自己的意愿,而且他相信小妹。 白皎舔了舔唇:“要不,就叫白希。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家人,恢復(fù)記憶?!彼衷谛睦锬a(bǔ)了一句:希望你恢復(fù)記憶后千萬別忘了我這個meimei! 臨霄輕點下頜:“從今日起,我就是白希了?!?/br> 他對自己的身份接受很快。 …… 白家一共九口人。 先前就說過,兩個哥哥結(jié)婚后娶了嫂子,柳氏和張氏。柳氏是和大哥白山一樣的農(nóng)家女子,為人勤奮肯干,為大哥生了兩個兒子,大寶二寶。 二嫂則是為二哥白林啟蒙的張秀才之女,飽讀詩書,為他生下一兒一女,兒子鵬兒,女兒宜華,他們并不在青山村居住,而是在縣城里。 白皎父母開明,小夫妻長期分居可不好,而且二兒子平日里在縣學(xué)讀書,本朝三年一考,也就是說,他至少要在縣學(xué)里讀三年書,二嫂住在縣城也好照應(yīng)丈夫,而且青山鎮(zhèn)雖然距縣城不遠(yuǎn),卻也難免一來一回長途奔波。 因此,二老做主讓他們夫妻倆在縣城居住,偶爾,白林才會回來。 第二天,二哥白林臨行前,和白父一起去找村長,村子里突然多出一個人,一定要告訴村長,再說,村里人多眼雜,怎么遮掩得住,況且如此躲躲藏藏,別人還不知道怎么看待白家呢。 白皎就在家里翻一翻草藥,兩個小孩兒出去玩兒了,大嫂在忙,她這點兒事情,瑣碎又無聊。 忽然,她瞥見一側(cè)的白希,時值夏季,日頭毒辣辣的掛在天上,一會兒就曬得人頭腦發(fā)暈,他倒是跟沒事兒人一樣。